《贖罪》：人們難贖原罪，卻延續了愛與希望

（文/搖曳）

午後的陽光輕柔地瀰漫在瀲灧的水面上，打字機的叮咚聲敲打著安然祥和的旋律，蒼翠的青葉搖曳在和煦的微風中……無論如何都像是簡·奧斯汀筆下的，慵懶愜意又充盈著文藝氣息的英國莊園。這一戶英國寬裕的小康人家，生活著塞西莉婭，布里奧妮一對姐妹，僕人的兒子羅比，和他們的朋友。一切都曾是平安祥和且浪漫的，特別是在文藝女青年布里奧妮情竇初開的夢中。她浪漫，充滿著范特西的夢想和對愛情與未來生活的無限渴望。她將滿身的才華傾注到自己的劇本中，獲得了家人的廣泛讚歎和欣賞。她的未來本是一片光明，可就在那個繾綣卻帶著肅殺的下午，當她剛剛敲擊完最後一個字母，卻發現姐姐竟然在後院中裸身跳入水中，當著一個男人——這個家中最低賤的男孩羅比的面！青春期的少女瞬間在腦海中腦補出了事情的起起落落。她本期盼著將一切忘記，可是羅比卻請求她為姐姐送一封信……

好奇心地驅使，她罪惡地拆開了別人的信件，映入眼帘地卻是不堪入目的曖昧詞語，她急切地去尋找姐姐，卻發現姐姐正在和羅比耳鬢廝磨……天旋地轉，她的世界完全崩柝。此刻她彷彿看到那高雅美麗的姐姐正在陷入被魔鬼睥睨的泥沼，旋即一去不復返……不巧的是，當晚表姐羅拉又遭受了悲劇。她認定了羅比的罪行，「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將自己在腦海中編造出的故事，變成了一樁口供。旋即拆散了一對情投意合的青年，也陰差陽錯地造就了永恆的悲劇。同樣，也葬送了自己對羅比那一段隱秘在心中的感情。

我們痛恨著家長的淺薄，僅憑藉一個十三歲女孩的一己之言，就輕易為一個年輕有為的男青年定了罪；痛恨著階級社會的傲慢與偏見，僕人的兒子就應該背黑鍋，但猥瑣邪惡的富商卻逃過了應有的懲罰；痛恨著命運的不公，僅是一場誤會就讓一對深愛的戀人永世不得相見；痛恨著戰爭的殘酷，那一具具無定河邊骨，都曾是春閨夢裡人。同樣，我們也惋惜。惋惜著一個孩子一時的糊塗與自以為是，竟然造就了蝴蝶效應的悲劇，惋惜著每個人都傾其一生地贖罪，等來的卻仍是悲劇。我們每個人看似在一成不變的規律中行色匆匆，可誰沒有犯過錯誤，又有誰會知道，自己某時的一句無心快語，則釀造了別人的一生悲劇？如同基督所云，我們一生都在贖罪，可人因為個人利益，因為自己一時的自我，因為一時沒有控制好的理智與情感，怎是一生能贖還地清？有的人獲得了對方適時地原諒，在愛與美的歌頌中升入天堂。有的人則要一生背負著十字架墮入地獄……是謂命運不公啊。

「 I gave them their...happiness.」布里奧妮最後放棄了一生去懺悔。如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中超人最終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她放棄了劍橋學位和優渥的生活，轉而成為白衣天使，渴望在殘酷的戰爭中解救更多的人，完成贖罪。她也投身寫作，她一廂情願地在幻想自己在小說中將幸福還給了姐姐和羅比。但可惜，她一直沒有勇氣開口承認，也永遠沒有機會贖罪了。此恨綿綿無絕期……

很多時候，我們大多數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傷害別人，就算有所過錯也都會儘力彌補。但是正如世界上是沒後悔葯，命運多舛顛沛流離，我們不知道何時會有突發事件，讓我們迫不得已地做出選擇，或是無意地傷害別人，或是再也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為避免這些遺憾，讓我們還是稍微收一收年少的輕狂與自以為是，多一些冷靜與成熟思考。當然，客觀來講妹妹布里奧妮也是一個悲劇的受害者。她也愛著羅比，可無奈翡翠一般的姐姐比自己更耀眼。於是在那個夏草萱萱的午後，在蟬鳴與氤氳的暑氣中，她縱身一躍，如同那決絕的綠珠姑娘，如同在親吻著聖約翰頭顱的莎樂美，她換來了羅比的捨身相救，卻天真地將羅比的氣憤理解成對她的回應，她以為自己達到了目的，正如同三年後那份「義憤填膺」的口供，她以為她阻止了羅比的愛情，換來的是自己的幸福。可誰知，這卻是年少無知那幼稚的惡，在她感到自己有罪的那一刻，她卻已經成長，她已經被原諒。

在這部電影里，誰無罪呢？誰更應該贖罪呢？是固執的羅比，為愛葬送前程的布里奧妮，還是任性的塞西里亞，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巧克力商和他一同逃脫懲罰，卻背負永恆心靈枷鎖的妻子，那個夜晚的受害者？或是那造成千萬人葬身異國他鄉，讓天使屍橫森林深處的戰犯？生命會戛然而止，但是一句承認錯誤請求原諒，一個小小的善舉，總會在有限的生命中贖回遺失的美好。

影片前部分用流暢浪漫帶著暖色調的鏡頭將一場英格蘭玫瑰的羅曼史描繪地美不勝收，同後部分的灰色，陰暗，殘酷的戰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借愛情，這個永恆聖潔並偉大的話題映射出了戰爭的殘酷，引發了觀眾的共鳴與內心的震撼。張弛有度的明媚與哀傷，「一美」的俊朗，凱拉的高雅，洛南的迷離共同為她贏得了金球獎和奧斯卡，絲絲入扣的配樂也更加動人心弦。

無論是晚宴靚麗的翡翠色長裙，消失在路口的紅色公交車，逆光中永遠沉入信箱的明信片，還是養尊處優的塞西里亞，為了愛人同家人決裂，同一群流離失所的人們擠在骯髒的防空洞中靜候死亡，或是在敦克爾刻沒有等來的黎明和回家的船…… 上帝會借著救贖，在世代與永恆間顯明他的恩典，那麼我們，是否也能借著救贖，且行且珍惜，珍視當下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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