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順‖我所經歷的高考

最新 06-13

《煙台散文微刊》2017.46期（總第90期）

我所經歷的高考

徐可順

「稅務局不能報，那活不好乾！」「鐵路監理也不好，可能就是修道軌、弄信號的。」「還是幹個會計吧，整天坐辦公室，風刮不著雨淋不著的。」昏暗、飄忽的煤油燈光下，沒走出過縣城的父母在爭論填啥志願好。我知道，此時的涼風，是從窗欞和差不多五公分寬的牆裂縫裡鑽進來、調和氣氛的。

在當時沒有任何現代訊息的坯屋裡，我們望著眼前僅有的幾頁志願表，憑感覺盤算著。油燈下一旁的小桌上，妹妹在沙沙地寫作業。我經不住蚊子的伴奏與叮咬，很快，財務會計等幾個志願躍然紙上。

與現在高考不同，八十年代初是先報志願後考試的，頗有「填個志願賭明天」的意味。

緊張的複習備考拉開帷幕。一周一模擬，一天一小考是當時的主旋律；晚自習睡覺，早自習打盹，也是同學們的家常便飯。在鎮中學那片不大的天空下，各科教師眼光是向外的，總是想方設法通過關係，甚至私人關係，爭搶省實驗及其他名校的模擬卷子。每每得手，就油印成試卷，滿臉洋溢著榮耀，「要珍惜，認真做」。說話的當兒，眼睛是發光的，嘴角是上翹的，好像抓到金子、獲真考題一般。

高考前的那天下午，班主任老師反覆交待不要忘帶准考證和2B鉛筆等，還說晚上要去縣城住，不再睡大通鋪了，要早睡覺，輕裝上陣才能好夢成真。聞此喜訊，我們在奔向縣城的車上就喳嘰：他打呼嚕，真不想和他一個宿舍！你打吧？要不咱們一個宿舍；他呼嚕可響了，誰跟他一宿舍誰倒霉！班主任老師聽著，最後雙手一拍說：同學靜一靜，我想好了，都知道誰好打呼嚕，這是你們睡通鋪的好處；這好辦，打呼嚕的同學一個宿舍，我看誰打得響！哈哈，同學們灑下一路笑聲。

縣城的晚餐，主食是饃饃，菜是地蛋（土豆）燉肉。當我拿著飯盒排隊分菜時，老遠就聞到了那聞所未聞、入肺入髓的香味。腳尖連腳根地向前挪，等輪到我時，廚師把一勺並不太滿的土豆從大鐵鍋里舀起，淡黃色的土豆塊，粘著稠乎乎的湯汁，簇擁著一塊肥肉、一塊瘦肉，瞬間就落戶我的飯盒，我巴眼看師傅的臉，心思你行行好，再給我半勺吧，飯盒裡還有五分之四的空間呢……撫今追昔，那次晚餐是我半生中吃過的最香的一頓。

第二天，怎麼考試的不知道了。只知道語文卷子有道填空題：前半句是「他山之石」，請補充後半句。由於自己當時沒有課外書讀，也沒有其他工具書，課文上也沒有學過，最後縈繞腦際的是「可以砌牆」四個字。呵呵，當時多麼滑稽啊！考最後一門課程時，應該是英語吧，或是其他輔科吧，考試不長時間，就覺得兩眼直冒金星、腦子空濛，渾身沒勁……累了！是啊，是七百多天馬拉松式生命抗爭、人生衝刺，讓身心累癱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家裡蹲。除了幫父母做點家務打發時間外，就是坐在老榆樹下，聽小喇叭廣播，抑或看著螞蟻隊伍浩浩蕩蕩地行軍，有時還用臭蛋（樟腦球）從隊伍中間劃一兩道白線，霎時，螞蟻部隊就一分兩段，前面的繼續前行，後面的裹足不前，偶爾有個別勇敢的，白線前縮下頭，稍作思考，像是獲得機宜，又單槍匹馬地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