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回憶小時候一個老掉牙的鬼怪故事

以前從未關注過來自西方的什麼節什麼節，為了不落後於時代，現在也開始學著關注。6月18日為父親節，謹以兒時父親講的一個「鬼下罩」的老故事來紀念站在雲朵上的父親。

小時候在農村那片蒼涼落後的文化沙漠里，沒有文化，沒有書，沒有廣播，更沒有電視，沒有安徒生，更沒有美人魚，能聽到的故事幾乎全部都是口齒相傳的類似於聊齋一類的鬼怪，只不過講故事的人添油加醋添加了一點身邊的人、事和場景，讓人聽起來更加熟悉和真實。

不過也確有難以解釋的現象。小時候親眼所見，平時與常人無異的巫婆神漢「下神來」後身體機能的突然爆發，雙腳可以輕鬆跳上兩米多高的房梁，如果是運動員，豈不可以輕鬆獲得奧運會冠軍？

還有，有一戶人家的房子發生火災了，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在家。這個裹腳小腳老太太手提裝滿水的木質水桶，單手抓住房檐的檁條，一躍而上到房頂滅火，結果上去卻不敢下來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能相信世間還能有如此奇事和神力？

所以，即使沒有見過鬼怪，也許真的存在。也許，真的，它就在你的頭頂或身後。

上帝也是，也許真的就在我的頭頂或身後。

引 子

清晨自然醒來，一杯熱水還沒有下肚，突然想起剛剛夢中一個n年前的真實場景，小時候父親講的一個「鬼下罩」的故事。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夏天夜晚，黑藍色的天空，璀璨的銀河，漫天的星斗，涼爽的微風，夏蟲的呢喃，勾畫出夜晚里的小山村一片和諧與寧靜。很多人在村邊一片空曠的場地上露宿，在這天然有氧空調的涼爽里，最適合大人給小孩子們講刺激嚇人的鬼怪故事，所以那天晚上破例沒有早睡。

席地而鋪設的簡易床鋪上，小妹纏著父親講故事，「一定要講一個好好好好聽的故事！」。

小妹是父親的寶貝，從小就一直被寵著，為此我一直有點嫉妒。我是不敢纏著父親的。小時候面對嚴厲的父親，我幾乎連抬頭看一眼的膽量也沒有，更不敢纏著父親講故事。

小時候，我應該是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弔膽的，因為從小被送給姓鄭的親戚家，後來又被要了回來。幾年前母親在臨終前交待過此事：大約在我3、4歲的時候，什麼話都會說了，但當別人問「你姓什麼叫什麼」的時候，我總是打死一個字也不說，母親就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呆傻。有一天晚上睡覺前，母親就逼問我一定要說出姓什麼，不然就不讓上床睡覺。這時的我站在床前低著頭搓著衣服的一角，憋了好長時間才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媽媽，我不姓鄭啊，我姓金啊，我不要去鄭家啊，別不要我啊……」雖然對媽媽說的情景沒有記憶，但媽媽的話勾起了兒時內心深處的傷痛和回憶，止不住傷心得淚流不已，媽媽也很後悔不該把我送人。記得小時候每次到遇到鄭家親戚來的人，我都想辦法躲藏起來甚至飯都不敢回家吃。一直到上小學報了名，這才慢慢相信自己不再被送人，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一直延續到上了大學才逐漸完全消退。

現在的我也完全能想像出來，幼兒時期我始終就被這種被拋棄被放棄的恐懼所籠罩，哥哥姐姐也經常提起我小時候被送人的事只是一笑了之，但不會想到我小時候心理上的創傷能夠影響到現在！從兒時起，我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封閉自己保護自己，所以後來特別渴望溫暖渴望關愛的心結一直延續影響到現在。我與父親的粗狂的性格顯然不同，對待感情也猶如女孩子一般的細膩。

不過還好，性格、人格方面至少正常沒有畸形。因此，一個人後來某種性格、癖好或者取向的形成，也許是幼兒時期一個不經意的事情而促成。

那晚父親的興緻很高，對我的態度也罕見的溫和，甚至輕輕叫了我一聲小名，在黑暗中我甚至能感受到父親溫柔的眼神，那種被父親關愛的感覺和輕柔的叫聲非常親切、溫暖和美妙，甚至現在寫這些文字還想抓住那種感覺不放手，所以至今對那個晚上父親講故事的情景記憶猶新。後來才知道，父親的愛是那種不輕易表達的出來的行動，在那麼困難艱難的情況下堅持讓我們兄妹幾人讀書，終得一個個從小山村走進魔都、帝都，在農村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一點也不怪父親。

父親清了一下嗓子，雖然赤膊著上身，但還是習慣性地擼了一下袖子，「講了一個我親身經歷的與『鬼』有關真實的故事」。旁邊床鋪上鄰居家的小孩也圍坐在過來，雙手托著下巴，期待一個驚心動人又害怕又想聽的故事。

父親說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至於故事裡的故事的真偽，我也想知道。剛才在夢中問父親到底怎樣，卻只見他笑而不語。然後臉色陡然嚴肅起來，我知道他這是在批評我，我抖抖肩攤開雙手只能請求他原諒。

下面就是父親講的一個有關鬼怪的真實故事。

（以下故事驚悚，膽小者勿看）

一個小時候老掉牙的鬼怪故事

老家的村東面有一道200多米寬30多米深的壕溝，溝底有一條彎彎的小河，那時還是常年一泓清流。因為地質構造的原因吧，沿河分布著很多因為河水常年打旋而形成圓形的深潭，深潭的邊緣是近乎垂直的崖壁，碧藍色的水看似深不可測，村子裡水性再好的泳者也不敢在這裡游泳，因為發生過太多太多的意外事故，掉進去的人最後都徹底不見了蹤影，據說都「被鬼纏到了那邊」去。

沿壕溝上溯十里遠的山上，1940年代末曾經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的戰鬥。其中一方正規軍的軍官之前曾經住在父親的小村子裡，官兵們對老百姓也一樣的非常友好，經常幫助打掃院子挑水干農活，而且還教會了父親騎馬。

有一天，只見幾發信號彈在空中響起，父親和村民們親眼目睹過的一場雙方勢均力敵殘酷戰役的戰場，看似平常的兩邊山上不知何時突然湧出密密麻麻的上萬人，幾乎是面對面地廝殺，喊殺聲震天，到最後雙方均全軍覆沒，橫屍遍野，血流成河，好幾天都沒有勝利的一方來打掃戰場，給周邊村莊的人們心裡留下了極端恐怖的陰影。好狗li

自此，那條壕溝就成了晚上再也沒有人敢貿然經過的「有鬼」的地方，就是白天，一個人也輕易不敢經過。

據說，壕溝那些深潭裡經常傳來怪異的聲音，好像有很多人在裡面洗澡游泳時一起雙手掌用力拍打水面的聲音，「啪啪啪，啪啪啪」，人很容易被這極有節奏的聲音吸引過去，跳下去的人就將成為「新鬼」，從而就有一個「老鬼」能夠脫胎為人，那麼多的「老鬼」在排隊等待，整天在誘惑人跳進去。

有一天晚上父親很晚的時候才回家，必須翻過那個壕溝。也是一個夏天，也是沒有月亮的滿天繁星，微弱的星光下四周漆黑一片。快到壕溝時，父親聽著自己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總感覺好像後面跟著一個人，扭回頭看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清，他緊張得頭髮和身上的每一根根汗毛都止不住豎了起來，皮膚上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父親那時不到二十歲就參加了工作，他是不相信有鬼的，何況因為工作的原因身上還配戴著短槍。父親摸了腰間，槍在呢，拔出槍檢查了子彈拉了幾下槍栓試試，一切都OK著呢！

下了壕溝了還沒有到溝底，果然就聽到了溝底水潭裡傳說的那種拍打水面聲音，「啪啪啪，啪啪啪」，那帶著歡樂節奏激越的聲音真的很吸引人，讓人想走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那麼晚了還在深潭裡那麼有趣地玩耍嬉戲。

那聲音越來越響，應該是距離深潭越來越近了。父親突然覺得不對，因為這條熟悉的小土路與最近的深潭應該還有一段距離，聲音不會那麼響——肯定走錯路了，肯定是向著深潭的方向走過去了，絕對絕對不能再向前走了！

父親講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小妹嚇得趴在父親的膝蓋上，我小小的身板也小心地挨著父親寬大厚實的肩膀坐著。連四周的青蛙、蟋蟀的叫聲也沒有了！

「那怎麼辦呢？」妹妹緊張地問。

「我才不怕呢！」父親刻意咳嗽了一聲，拍了拍妹妹的後背繼續講下去。

父親停下腳步站住不動了，抬頭想看看北斗辨別方向，卻突然發現剛剛還星斗滿天的星空不見了，四面八方俱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甚至一點蛙蟲鳴叫的聲音也沒有了，一片死一般的靜寂！

他的頭猛地「嗡」的一聲，忽然意識到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傳說中的「鬼下罩」？就是鬼把人用一個無形的倒扣的罩子把人封閉起來，然後按照鬼指引的路線走，引到鬼需要的地方去。

父親冷靜下來，不能再往前走了，一動也不能動，哪個方向也不行，也許腳步前面就是深潭的邊緣，一不小心就會失足掉進去。他蹲下來，用手觸摸地面，有草的地方堅決不能走，那肯定是平時沒有人路過經過的地方。但觸摸下來，他的四周都是草，很深的草！

太危險了，真是太危險了，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了！

父親在身上用衣服擦乾草上露水打濕的雙手，猛的站起來，有點害怕就大喝一聲為自己壯膽：「地下的冤魂你們都遠一點啊，我沒有惹你們，你們也不要惹我啊！」

在擦手的時候，手摸到了槍。父親立刻掏出槍來，但此時……槍栓卻怎麼也拉不上！

「啪啪啪，啪啪啪」，拍水的節奏更頻繁，聲音也更大了，父親頭皮開始發麻，滿頭的頭髮都豎了起來，這下他真的開始有點害怕了。

「不能動了，一步也不能走了！」父親大聲對自己堅決地說。

槍栓終於拉上頂火了，但扳機卻又怎麼也扣不下去。

「這下真完了，鬼把槍口堵住了！」父親汗流浹背，開始絕望地渾身上下都冰冷冰冷。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父親突然想起老人們講起過破「罩」的一招，把槍在襠下快速地穿三遍，趁「鬼」一不注意，然後猛地抬手朝天一扣扳機，「啪」，隨著清脆響亮的一聲槍響，四周頓時一片靜寂，「啪啪啪，啪啪啪」鬼拍水的聲音沒有了，緊接著銀河顯現，北斗回歸，蛙蟲復鳴！

父親這下才看清楚了，「我的天！」，他早已偏離了小路幾十米，距離水潭邊緣只有幾米遠了，好險啊！

看清了方向，父親幾個大步跑回到小路上；上到壕溝的岸上，看見了村莊的樹木房屋模糊的剪影；到了村邊，聽到了狗叫的聲音，接著聽到了村邊露天納涼的人群小聲說話的聲音。

「快……來……啊……」父親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大聲喊了一聲。聽清楚了是父親的聲音，村裡的人趕緊跑過來，看見有人過來，父親的雙腿這時突然一下子癱軟了下來……

「後來了？」看父親好久沒有吭聲，妹妹還在追問。

「後來……後來沒有了……回家睡覺了……哈哈，睡覺！」父親說著打著哈欠躺了下來。小妹挽著父親的胳臂緊張地緊跟著也躺下。

我仰面躺在地下床鋪的另一端，腦子裡還是剛剛父親講過的「鬼下罩」的故事，嚇得有點不敢閉眼睡。眼睛直直地看著天上的北斗，看著銀河，生怕一眨眼他們就不見了。

牛郎星還在閃啊閃，那是牛郎在深情地望著銀河的對岸，肩膀上的擔子里挑著他和織女的兩個孩子，七仙女會想她的孩子嗎？還有，銀河肯定比村東邊的壕溝要寬的多吧？銀河裡的妖魔鬼怪更多吧神通更大吧？牛郎的兩個孩子都不怕，我們怕什麼呢？

看著，想著，睡著了。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於2017.6.6凌晨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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