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記憶中的父親

最新 06-14

父親離開我們已經8年了，追憶父親的點點滴滴，思緒回到了多年以前……

由於家裡弟兄們多，父親又是家中長子，所以很早就輟學回到了家，先是做生產隊的記分員，接著做會計，後來學校缺老師就到村裡的中學做了民辦教師，這一干就是一輩子，直到退休。

年輕時候的父親是一位盡職盡責的數學教師，從低年級教起，一直教到畢業班。畢竟高中沒上完，有些問題也弄不懂，他就邊學邊教，曾多次到城關高中的數學老師家中請教。回到家，常常是吃飯時候還在看數學題，不時的還用筷子的另一頭在地上畫著圖形，題解出來了，就喜笑顏開；解不出來，眉頭緊鎖，飯也不吃。這時，爺爺發話了，說道：「不做那個難了，還不如回來做隊里的會計，不幹重活，還能多掙個全工分。」那時父親的一個月工資是10塊錢，隊里補貼半個勞力的工分，我們年幼，幹不了活。一年分糧的時候，幾乎是我家的人均最少，就這父親也不願離開學校。數學課越教越熟練，先是到鄉里各個學校去做示範課，後來教研室組織全縣數學老師聽他的課，他更是自豪不已。按說父親教學成績不錯，獎勵證書也不少，早應該民師轉正的，可每次筆試，語文成績低，總分合計起來過不了關。學校領導和同事替他惋惜，因此，轉正的時候已經是很晚的一批了。轉正了，正趕上鄉下教師工資不能足額發放，每月暫時只加了100元。但他照樣樂呵呵，說早晚也少不了。也真是，後來補發了部分拖欠的工資，還清了多年的債，還給我送來2000元錢，說是二弟上學借的那錢，我說啥也不接，他卻說，我對你們兄弟平等看待，拿上吧，我可不想虧欠你們啊。我的親爹啊，哪有父母虧欠兒女的，歷來都是兒女虧欠父母的呀。

父親的細緻在村裡是出了名的，首先體現在種莊稼上，本來我家勞力就少，偏偏父親對農活要求很嚴格，種麥子時，犁過的地是整了再整，直到地里看不到一個大點的土塊為止。這可苦了我們，農忙時，天不太亮，父親就把家裡能幹活的一個個喚醒，我是長子，每次都逃不脫，一干就是一大晌，母親幹活快，但不會太細緻，他總是讓返工。結果別人家兩天幹完的活，我家得三天干。每次路過我家地塊的鄉親總會說，看看！還是梁老師家的地整的最平整，在咱村是頭一份。這時父親會說，深耕細耙才能長好莊稼。再者，父親監督家裡做出的竹帽子最有賣相，每次到集市出售自己的勞動成果，帽子客在同類商品的攤上轉一圈，就停在我家的攤前不走了，我家的竹帽子一般是最早賣完的，而且價格比別家的略高些。這時我最高興了，賣了第一批貨物，我就會央求父親給我買水煎包吃，一向嚴肅的父親這時也會樂呵呵到不遠處的包子攤上，給我買來10多個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包子來。

父親是個熱心腸，周邊鄉親們過事，他都去幫忙，由於帳算的好、字寫的好，常常被請去做庫房。最後賬單列得清清楚楚，從沒出過差錯。父親在村裡的口碑很好。哪家弟兄們鬧糾紛了，大多會叫父親去調解，說來也怪，父親去過一遭，矛盾就解決了。

我們兄弟姊妹4人，在父母的操勞下，都一個個成了家，父親轉正後家裡的光景好起來了，退休那一年家裡買了輛黑色電摩，父親說：「現在閑了，你若工作忙，孩子沒時間接早晚給我打電話，我去接孩子。」隨著孫子孫女的降生，父親性格越發開朗樂觀，身體由於時常做農活的緣故，退休了依然很硬朗，我們弟兄三個每家都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父親也很開心，就像一個救火隊長，誰家有事就幫誰家帶孩子。私立學校的校長曾幾次到家裡邀請父親到那裡代課，父親都謝絕了說：「孫子孫女我還照顧不過來呢，哪有時間去代課啊！」我有時在想，父親是隔代親，我們小時候缺少的父愛在我們的孩子這輩上補回來了，今後一定要孝敬父親，讓受了大半輩子苦的父親安享晚年。

天有不測風雲，2009年正月23日晚8時許，一場突來的車禍奪去了父親的生命，讓全家人都陷入了極度悲痛之中，我現在都不知那幾天是怎樣度過的，每天都有單位同事和朋友到家，我卻精神恍惚神情木吶，不斷的重複那句話：「父親的身體一直很好的，怎們會這樣？」父親安葬那天，父親的同事來了，以前教過的學生來了，以前受過父親幫助的鄉親們來了，整整站了一院子人。我代表弟弟妹妹追憶父親的一生，當我讀到「羊有跪乳之恩，鴨有反哺之義。父親為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我們弟兄姊妹4人沒能伺候父親一天……」的時候泣不成聲，無法再繼續讀下去。

父親離開我們八年多了，但他的敬業、勤勞和一心為兒女做貢獻的精神永遠是我們的榜樣。

作者簡介

梁紅偉，洛寧縣人。1968年3月出生，86年8月參加教育工作，中學音樂高級教師，多年從事中學語文教學工作，不倫不類。工作之餘，愛四處走走，偶爾寫些感悟類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