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講一個會動的……翡翠

最新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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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可謂是盡人皆知的一種礦物，這種成分並不複雜的鈉鋁硅酸鹽形成的礦石長久以來都被視為珍寶，此類礦石以翠綠色最為普遍，其實翡翠不僅有綠色，也有紅，黃，棕的其他顏色存在。晶瑩剔透的翡翠廣為大眾喜愛，卻少有人去探究其名字的由來，以為翡翠之名本身就用於玉石。但是翡翠二字偏旁都從羽部，透露了其本義應和羽毛有關，翡翠最初是指鳥類的。

先有了翡翠鳥，才有了翡翠石。圖片來源見水印

在東漢的字典《說文解字》中這樣解釋道：翡，赤羽雀也，出鬱林；翠，青羽雀也，出鬱林。表明了翡是紅色鳥，翠是綠色鳥。作為鳥類的名字，翡翠也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如赤翡翠Halcyon coromanda，藍翡翠H. pileata，鸛嘴翡翠Pelargopsis capensis等，這也包括了今天日曆的主角，白領翡翠Todiramphus chloris。

短腿嘴大的白領…翡翠。圖片：JJ Harrison / Wikipedia

冤似竇娥佛法僧

白領翡翠，又稱白領林翡翠，是佛法僧目Coraciiformes，翠鳥科Alcedinidae，林翡翠屬Todiramphus的鳥種。翠鳥科是一個中等大小的科，種數由於不同的分類系統差異而變動很大，約有19屬，100種以上，本科鳥類名字有三個，翠鳥、翡翠和魚狗。翠鳥多指體型小，尾短的種類，而翡翠則指的是體型較大而尾長的類群。

體型未按照比例，但尾巴的區別還是可以很明顯看出。圖片來源見水印

白領翡翠由Boddaert於1783年命名，算是得名較早的一種翠鳥，最初是被歸入翠鳥屬Alcedo，隨後又轉入了翡翠屬Halcyon，再之後才進入了林翡翠屬，並一直沒再變化。

關於佛法僧目這一中文名的來源，說起來也是一段趣聞，在古代的日本，人們會聽到一種發音如同日語「佛法僧」的鳥鳴聲，在隨後的觀察中被認為是佛法僧科的三寶鳥Eurystomus orientalis所發出。

三寶鳥：「莫名其妙就變聲了。」

東方角鴞：「一臉懵逼地被打下來。」圖片來源見水印

然而自然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在1934年的一個夏天，有一位學者向著發出佛法僧叫聲的鳥開了一槍，應聲而落的並不是長久以來認為的三寶鳥，而是一隻東方角鴞Otus sunia。三寶鳥莫名其妙地頂著佛法僧這個張冠李戴的名字一千多年，雖然證實是個誤會，卻已積重難返，只得這樣將錯就錯下去了。

音頻前段為三寶鳥的叫聲，後端為東方角鴞的叫聲。東方角鴞的叫聲如果用擬聲詞形容，大概是toik toik tatoink。其實與日語的佛法僧並非特別相似，這樣說法多是附會之詞。

陌生遙遠布廣泛

白領翡翠一直安靜地生活在遙遠的南方，和同科的藍翡翠，白胸翡翠Halcyon smyrnensis等比起來要低調很多，也是因為它生存的區域離我們比較遙遠，多數人不知道這種鳥的存在。然而這是一種廣布且常見的鳥類，它的分布西起非洲東海岸，經阿拉伯海沿岸到印度，中南半島和印尼，菲律賓一直延伸到新幾內亞的西部，在其分布區內，幾乎是最多見的一種翡翠。

只是這種鳥似乎和中國沒什麼緣分，除了百年之前的一筆可疑記錄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分布記錄，可以認為白領翡翠在國內並沒有自然分布，這也使得國內的人們對它格外陌生。

在某些資料中誤認為白領翡翠被用於製作點翠，但從其分布來看，其實並不太可能。圖片：Scottnajima / Wikipedia

習性平淡居沿海

就像人對它的印象一樣，白領翡翠的名字概括了其最顯著的特徵。白領翡翠的頭頂和脊背都為翡翠一樣的藍綠色，而翅膀和尾是濃艷的藍色，並有明亮的絲絨狀光澤閃爍，下體概為白色，偶有黑色細紋存在，後頸有著賴以成名的白領，雌雄體色相同。

白領是最鮮明的特徵。圖片來源見水印

白領翡翠亞種眾多，不同亞種之間有著一定的差異，如一些亞種眼前後有著一條粗黑紋，眼上方的白色眉紋在不同亞種間形狀和大小也各不相同。這種翡翠嘴堅強而粗長，稍微向上翹曲，整體為黑色，下嘴的基部下方為淺粉色，它的尾羽也相對較長，腳則和翠鳥科的其他種類一樣短小細弱，甚至難以在地面行走，因此白領翡翠經常棲息於樹枝上很少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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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短又怎樣！吃你家大米了？圖片：Johnny Wee / Wikipedia

在整體羽色都相對鮮艷亮麗的翠鳥科中，白領翡翠泯然眾人，體型也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大眾位置，體長在24cm左右，體重50-100g，小於翡翠屬的大部分種類。

白領翡翠的習性也並無特殊之處，它是典型的晝行性鳥類，每當晨光泛起之時，白領翡翠也從夜晚的寂靜中醒來。白領翡翠不是活躍的鳥類，但比起大部分翠鳥來它較喜歡鳴叫，鳴聲通常為一長串的尖利嘯聲。同林翡翠屬的大部分種類一樣，白領翡翠偏愛海濱的紅樹林和棕櫚林地帶，最多沿河上溯深入內陸幾十公里，因而其分布雖廣，卻只局限於離海不遠的低海拔地區。

遇上總要求加班的熊老闆我也很絕望啊，只能叫幾聲解解壓……繪圖：翼狼Elang

腿短嘴大吃四方

翠鳥科內的成員有著很強的一致性，無論體型大小，其體態都大致相似，白領翡翠也不例外，它棲止於熱帶的海濱森林之中，藍綠色的羽毛使其同背景色融為一體。白領翡翠也不愛飛行，經常停棲在樹枝上一動不動注視著下面，一旦獵物出現，就立即飛撲下來用巨大的嘴叼起獵物，隨後返回原來的枝條。

腿短沒關係，只要范兒起來了……

就會有食物自投大嘴（大霧!）圖片：Paul van Giersbergen / hbw.com

腳過於短，也給常在紅樹林內覓食的白領翡翠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紅樹林地面的爛泥使得白領翡翠無法立足，如果落地，其較長的尾羽就會插進泥里，因此白領翡翠只能和飛撲入水捕魚的翠鳥一樣，得手後立即返回，不做停留，整個過程快速而直接，絕不「拖泥帶水」，精準度也是首屈一指，幾乎例不虛發，當然也是佔了獵物速度慢逃不掉的便宜。

面對不好對付的敵人，白領翡翠王大陸只能張開大嘴一口吞下！圖片： P V Subramaniam & Sarita Subramaniam / orientalbirdimages.orga

因為有著得天獨厚的棲息地條件，白領翡翠的食物來源異常豐富，熱帶森林龐大可觀的生產力使得它能夠衣食無憂的安度終生。棲息於紅樹林中的白領翡翠就地取材，大量捕食灘涂上活動的蝦蟹螺蚌，以及能夠跳躍上岸的彈塗魚，而棲息地相對遠離海岸的群體則捕食大型昆蟲，蛙類，蜥蜴甚至小蛇。由於不挑食，白領翡翠在分布區內混的風生水起，有些地區它成了唯一的優勢種翠鳥。

挑食也不能長得這麼珠圓玉潤了。圖片：Josep del Hoyo / hbw.com

繁榮昌盛隨遇安

適應性頗強的白領翡翠有著不挑剔的繁殖習慣，分布於不同地區的白領翡翠繁殖時間也不盡相同，各地的繁殖期幾乎覆蓋了整個年份，一般來說，白領翡翠每年繁殖兩次，這種翠鳥為長期保持的單配製度，一般成對生活。

白領翡翠對於巢址的選擇異常寬泛，如朽壞的樹榦，土牆甚至鳥巢蕨的根部，有時也會佔據啄木鳥的舊巢。繁殖季到來時雌雄鳥會一同挖掘洞穴，巢穴口徑很小，內部空間也相當狹窄，只可容身而已。

築於一個被遺棄的白蟻丘上的巢。圖片：joninpalawan / hbw.com

在林木繁密的印尼，白領翡翠會同時挖掘多個洞穴，但只有兩三個能夠完工，並且每次繁殖都要挖掘新巢，而在房宅短缺的區域，洞穴多會重複使用。

白領翡翠每次產卵2-5枚，所有的卵不同時生產，因而孵化時間也會相應拖長，從產下第一枚卵到所有幼鳥離巢大概需要70天。此鳥的繁殖成功率很高，70%的卵都可以成長為小鳥。

白領翡翠銜食歸巢。圖片來源見水印

身世複雜家四海

白領翡翠擁有鮮明的配色和辨識度高的特點，但它卻是翠鳥科里最複雜紛亂的種類，區分白領翡翠和其近似種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看似平淡無奇的白領翡翠，有著極其撲朔迷離的身份，雖然屬於佛法僧目翠鳥科林翡翠屬都沒有任何的爭議，但屬內部的混亂超出了人們的想像。

白領翡翠曾是亞種分化最多的鳥類，一度多達50個亞種，分布也比如今廣泛很多，包括了澳洲和太平洋諸島。但是在2015年，基於分子的一次研究卻揭示了一個驚人結論：曾經的白領翡翠不是單一物種，而是由6個親緣關係疏遠的種組成。

六種中包括了新幾內亞和澳洲的太平洋諸島的海島林翡翠T. sacer（圖1），伊澳林翡翠T. sordidus（圖2），路易西亞德群島的路易林翡翠T. colonus，馬里亞納群島的馬里林翡翠T. albicilla（圖3），俾斯麥群島的美拉林翡翠T. tristrami，這也使白領翡翠只剩下14個亞種。圖片來源見水印

白領翡翠的分布疆域廣闊，數量眾多，繁殖力強，毫無疑問的在iucn受脅等級中毫無疑問地被評為無危（LC）。與此同時，分子結論也顯示林翡翠屬起源於東南亞東部地區，隨後向太平洋諸島擴散，並形成了十幾個種類。但是白領翡翠反其道而行之，它沿海岸一路向西，最終在印度洋沿岸生根發芽，成為了林翡翠屬開疆闢土的先驅者，小鳥雖然平凡普通，卻也偉大神奇。

懸而未決難尋根

白領翡翠的故事結束了，但是歷史還是留給我們一個懸案，古書上的翡翠究竟是什麼？《異物志》記載：翠鳥形如燕，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南方異物志》記載：翡大於燕，小於烏。《博物志》記載：翡身通黑，惟胸前背上翼後有赤毛，翠身通青黃，惟六翮上毛長寸余青。

結合這樣的描述，似乎和現今所指的翡翠並不符合，如此之大的兩性異形，並不存在於翠鳥科，況且翠鳥也完全不似燕。那有沒有一種形如燕又大於燕，分布於嶺南，雄黑紅而雌黃綠的鳥呢？其實還真有，這就是灰喉山椒鳥Pericrocotus sola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