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崔顥《黃鶴樓》

作者 沈雨陽

在唐代的眾多詩人中，崔顥的名氣不是最大的。一提到唐代詩人，人們首先想到的往往是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但是，崔顥也有值得最為自豪的地方，那就是他僅憑一首《黃鶴樓》，幾乎讓他一舉成名。

《黃鶴樓》是一首什麼樣的詩呢？全文如下：「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更讓崔顥感到自豪的是，李白在《黃鶴樓》面前甘拜下風。李白是誰啊？李白是「詩仙」，在唐代詩人中總是排在第一位的那個人。

關於李白在《黃鶴樓》面前低頭服輸這件事，有一個小故事。元代辛文房寫了一本書叫《唐才子傳》，裡面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有一年，李白到黃鶴樓遊玩。站在樓上，眺望景色——也就是崔顥所寫的「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他突然詩性大發，揮筆便要題詩，然而筆在半空中停下了，認真地盯著牆上一首詩出神，正是崔顥的《黃鶴樓》。

最終，李白沒有留下自己的詩，而是留下了一句話：「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能讓李白說出這句話，能讓李白為之停筆，由此可見《黃鶴樓》非同一般。崔顥確實寫下了一首千古名篇。

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我們都得承認《黃鶴樓》是一首非常了不起的詩。我們在佩服崔顥的同時，更應該佩服李白，佩服他能說出口服心服的話。李白是大度的浪漫主義詩人，說出這樣的話應該是可信的。也許正因為李白說了這句話，從而大大提高了崔顥的知名度。說起來，崔顥是應該感謝李白的。

李白也許為此事不甘心，或者說耿耿於懷，但他終於還是找機會與崔顥「較量」了一番。幾年之後，他寫了首《登金陵鳳凰台》：「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這首七言律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是要與崔顥的《黃鶴樓》一比高下，特別是最後兩句寫「愁」。李白這首詩寫出來後，終於博得了「與崔顥《黃鶴樓》相似，格律氣勢未易甲乙」的讚揚。從這句讚揚之中看，好像是兩個人「打」了個平手。事實上，如果我們仔細看認真品味，李白這首《登金陵鳳凰台》，還是要比崔顥的《黃鶴樓》差那麼一點點。

之所以這樣說，大致有兩個原因。一是崔顥也許佔了「地利」的優勢，因為鳳凰台遠遠不如黃鶴樓名氣大，黃鶴樓本身具有優勢。二是崔顥寫《黃鶴樓》是無意之作，「鄉愁」是詩人發自內心的情感流露。李白寫《登金陵鳳凰台》只怕是有意為之，一個豪放的浪漫主義詩人，一個不把權貴放在眼裡的人，他的「鄉愁」似乎有點「為賦新詞強說愁」。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只是我們不知道崔顥知道此事後會作何感想，也許他會笑李白真有些「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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