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化學總經理衛福海的迷惘和追尋：眼光所及，即是世界

（第四期）

六年前的感悟在這裡通過大量的案例得到印證。以前一直以為會孤獨陌路前行，原來往前一看已有無數先驅，環首一顧無數同道。今天重返校園修身凈心，為自己加個油充個電，然後繼續出發。（班級開學模塊時福海同學發在朋友圈的話）

——衛福海

中歐國際工商學院EMBA2016深圳秋

福田化學總經理

富二代在公眾中建構的形象往往與豪車、奢靡、蠻橫相結合，也被貼上任性、炫富、嬌生慣養等固化的標籤。強烈的負面含義，令到富二代自身，最討厭的稱呼就是「富二代」。

但眼前這個富二代，和每天勤勤懇懇上班的踏實男人沒啥兩樣。他讓你想起學校時期的理工男，語氣沉穩、平頭、Polo衫、眼鏡、休閑表，熱愛足球和電子產品。但福田化學、廣東百匯達、廣州高品科技總經理衛福海，是一個真正意識到自己擁有資源的富二代。這個富二代有過迷惘和追尋，最終卻認為作為天之驕子，應該利用所擁有的社會資源讓社會變得更加美好。

01

成長

全是從坑裡爬出來

記得在開學模塊自我介紹時，衛福海同學上台後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一個二代。」

他清楚地認知自己並毫不諱言這一個身份。作為一個富二代，他在初一的時候就擁有自己的第一部電腦，那時候是1992年，很多人還不知道電腦為何物。

在當年留學生少、費用高的時代，衛福海就已到加拿大留學。2003年畢業後，也順其自然地在家族企業工作。

富二代回到家族企業的第一件事是「收爛賬」。在他回國前三兩個月，銷售人員在離職前留下幾十萬的爛賬「拍拍屁股就走了」。

那時候的企業都是手工做賬，收賬過程要查各種資料。這令到留學生衛福海異常痛苦，同時意識到，國內企業在信息化方面的極度落後，這萌生了企業信息化改造的想法。

2004年衛福海在機緣巧合之下對自動化有了更多認知，覺得如果企業不實現自動化，產能穩定是不可能的。

於是2006年福田化學搬遷到肇慶重新建廠時，衛福海就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建一個全自動工廠。

那段時期，衛福海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坐兩小時的車到肇慶走工地。而六個員工里只有一個是專業人士。「用現在的想法形容是很傻很天真」衛福海表示，由於整個行業都沒人做過全自動化工廠，只能自己去找相關資料和工程師了解。

技術資料缺了就去買，然而「買了又被人坑」。如設計管線，設計師說的原理頭頭是道，但並沒有考慮到環境的制約條件，幾十萬元的設備買回來就報廢了，要重新買。「坑了還要想辦法去解決」，衛福海粗算了一下，建廠的過程中至少浪費了一千萬以上。

「我的成長全是從坑裡爬出來。」衛福海這樣總結，然而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和金錢，卻都沒有達到衛福海想像中的完美狀態。

在這個時期，衛福海非常苦惱，經常長時間加班到大半夜， 「很累非常累」。他困惑的是——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

02

迷惘

都能買到，卻都不想要

這種困擾大概是屬於富二代特有的苦惱。衛福海表示，富二代必然要面臨的問題是：你要錢來幹什麼？在2007年到2009年建廠的這段時間，衛福海迷惘於工作沒有意義。

有一個周日，衛福海和妻子到天河城逛街，從上到下走了一圈，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要，最後買了個雪糕就走了。

「在天河城裡，可能我們要什麼基本上都買得到，但是我們什麼都不想要，那我們這麼辛苦工作追求什麼？」

產生這樣迷惘的，還有衛福海的妻子。「身邊都是二代，她們聊包包、項鏈、手錶。妻子和他們共同話題很少。」衛福海說，「她覺得很孤獨。」

衛福海這樣總結富二代的心態——每一件事對他們來說不知道為了什麼目的，如果為錢的話他們已經擁有了，這就失去了對世界上很多事情的要求和執著。「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金錢已經對他們失去了吸引力，他們不知道持續做一些東西，對社會有什麼好處。」

「每一樣事情太容易獲得了，就失去了吸引力。」衛福海這樣說。

身邊都是富二代的衛福海認為，「他們不是我們想像中的紈絝。他們勤奮、聰明、頭腦靈活。」

衛福海表示自己研究過好多富二代的心態——父母並不給資源他們去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只是「把一堆錢交給他們」，他們除了錢沒有掌握到資源（如團隊、技術、人脈等），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既然這樣那就只能去花錢。」這樣實際上是沒有能夠利用好已有的資源為社會創造更多地價值。

衛福海的判斷是「他們很多人實際上是找不到自己的信仰在哪裡。」

他與 「創一代」的老一輩人有不同的價值觀——希望通過所擁有的資源為社會創造價值，而不是對財富的無盡渴求。

「他們是為了積聚更多財富而工作，我希望的是不為錢而工作，這是理念上的巨大區別。但是，在我生活的圈子裡很多人都是前一種思維。」

「作為第二代，找到我們的社會價值是非常重要的。」衛福海表示。

03

感悟

心不累，身就不累

後來發生了兩樣事情，衛福海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當時公司為杜邦公司做一個項目，但產品怎麼做都不符對方要求，原來是客戶的檢測儀器不一樣，導致檢測結果誤差很大。

有工程師就建議買一個和客戶相同的檢測儀器，衛福海同意了，但儀器很長時間還沒採購回來，在衛福海的過問下，採購人員回答「後天早上到」。

工程師長時間難以解決的問題，衛福海短時間就可以解決，這使得衛福海意識到自己「手裡的權力」可以將公司的研發效率大幅提高。

第二件事，則是來自閱讀《喬布斯傳》的感悟。在《喬布斯傳》的最後一章「喬布斯自述：真實的我」中，喬布斯這樣說：「我並沒有發明我用的語言或數學。我的食物基本都不是我自己做的，衣服更是一件都沒做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賴於我們人類的其他成員，以及他們的貢獻和成就。我們很多人都想回饋社會，在歷史的長河中再添上一筆……我們試圖用我們僅有的天分去表達我們深層的感受，去表達我們對前人所有貢獻的感激，去為歷史長河加上一點兒什麼。那就是推動我的力量。」

這使得衛福海醍醐灌頂：「作為一個擁有資源的天之驕子，應該利用自己所擁有的社會資源讓社會更美好。」

「我應該做些什麼產品為社會創造效益，而不是賣產品。」衛福海認為，這促成了自己思維的轉變，自己可以用資源變成自身想要的東西。「自娛自樂也好。」

在這個理念的支撐下，從這個時候起，衛福海產生了對研發的極致追求，把精力專註在產品的研發方面，他加速了公司的自動化布局。「我追求的是幫客戶解決問題的產品解決方案，而不是單一產品。」

「我開始干自己的活了，我發現我不累了。」衛福海補充了一下，「心不累，身就不累。」

04

創造

眼光所及，即是世界

「為什麼我要否認自己的資源而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富二代有富二代的優勢，我擁有富二代的資源和平台，這使得我服務社會、創造價值花的時間比別人短，這麼高興的事情，你不承認幹嘛？」

想通了這個問題後，衛福海決心在公司好好工作，福田化學也進入相對正常的軌道。

而百匯達的產業也屬偶然。政府要置換福田化學的300畝地，但手續一直沒有辦好。地價猛漲，基於發展需要公司希望保留這塊地。

為了通過項目，衛福海構思出了百匯達專業孵化基地的模式。但是經過對模式的進一步思考，覺得這是一個在複合材料行業從來沒有過的商業模式，同時「也產生了感情」。結果地塊拿回後，又投資成為百匯達項目。

百匯達產業園，集原料、生產、研發、檢測、營銷、技術、人才和資金於一體，只要是符合資格入園的企業，不需要自己建設廠房，也不用花費大量資金購買設備，更不需要擔心產品的倉儲，都可以由園區提供配套服務。為初創期的產業升級企業打造低風險創業、低成本運營的孵化基地和產業基地。

在衛福海父母眼中看來，百匯達產業園投資大、盈利不高、回報期限長，又是重資產，但衛福海認為「只要是我們做出來的東西，能為這個行業帶來改變，這就夠了。」

在他看來，企業上市，往往變成了追求股東利益最大化。他對這個「真的沒有興趣」且「一點不好玩」，他更認同華為的路子，讓員工享受發展的收益。

作為一個曾經迷惘的富二代，被問及對下一代的看法是「沒有看法」，因為「自己都管不好，還管下一代」。

2011年，在《明朝那些事兒》出版後，受裡面王陽明的故事影響，衛福海專門找了王陽明的傳記和著作，發現一些自己迷惘和糾結的問題，在裡面都能找到答案。

他這樣闡述自己的育兒觀：「世界有多大，就是你眼光看到的。我們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有他們的世界，只不過和我們的世界產生交集。」

這個看法和「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同出一轍。

他認為能為孩子做到的，是給他一種哲學思維方式，而不是設計安排他們的人生路徑。「你不要這些資源，尋求自己的世界，這沒有問題。只有擁有自己的哲學觀，哪怕窮苦潦倒也活得高興。如果沒有正確的世界觀哲學觀，哪怕坐擁財富，也活得不高興。」

「我自己是第二代。我知道這個世界王朝不過百來年，一個家族企業可以有多少年？」他反問。

如今「一念開明，反身而誠」的衛福海，過著規律的生活。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學，然後再到肇慶上班，下班了就回家陪孩子。固定每年八月帶孩子去加拿大參加夏令營。愛好足球，喜歡買電子產品體驗，一年對外應酬不超過20次。

「哪有一定要做的事，事情都可以安排的，只是你自己的選擇而已。」

每次和別人聊天我最喜歡問的問題是：「你最迷惘的是哪一段？」後來才想明白，其實這個問題的潛台詞是，是哪一段時間讓你找到了人生目標和努力的方向。

我始終相信，最崩潰、最沮喪、最迷惘的時候，往往就是自己思考最多，收穫最大的時候。之所以很多人找到了目標和方向，那是因為他們像福海同學一樣，都曾有過迷惘。

期待更多同學的精彩故事。

66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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