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列子》之三:一言以蔽之:貴虛輕死

《列子》之三:一言以蔽之:貴虛輕死

文/丐丏

【作者簡介】丐丏,本名張新春,遼寧新民人,1963年11月生人,市作協會員,編輯職稱,喜愛文史,些有文章見媒獲獎出版,現為國企管理人員

——死則腐骨

《楊朱》篇中楊朱又說:萬物所不同的是生,所同的是死。生則有賢愚貴賤,是所不同也;死則皆臭腐消滅,是所同也。當然,賢愚貴賤、臭腐消滅都是不由自主的。生、死、賢、愚、貴、賤也是不由自主的。然而,萬物是有生必有死的,無論賢愚貴賤。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聖亦死,凶愚亦死。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都是腐骨,誰知其不同?且快樂享受生活,閑論死後幹嘛?

所論還是死之必然性,只不過更消極頹廢了。當晏子問管仲養生之道時,管仲回答說:順其自然而已,不要有所忌諱和剋制。管仲的意思就是要為所欲為、為所能為:任從耳之所欲聽,任從目之所欲看,任從鼻之所欲聞,任從口之所欲言,任從體之所欲安,任從意之所欲行。……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這就是我所謂「養」——就是要在盡情享受中等待死亡的到來。

鄭國宰相子產的兩個不省心的兄弟公孫朝、公孫穆可算是管仲這種思想的踐行者,他倆有段話可作為管仲這段話的註解:生難遇,死易及,以難遇之生等待易及之死,還有什麼值得顧忌的呢?欲以遵行禮義、壓抑性情贏得讚譽或美名,那還不如死了呢!人就是要盡一生之歡、盡生年之樂。唯患吃飽了不能再縱口腹之慾了、疲憊了不能再縱情聲色了,沒時間憂名聲之美醜、性命之安危。子產聽後,茫然無以對——他的勸導嚴重受挫,不知他是否被「策反」了;同事鄧析感嘆他是「與真人居而不知也」。

楊朱認為,舜、禹、周、孔皆「戚戚然以至於死」,「生無一日之歡,死有萬世之名」;而桀、紂皆「熙熙然以至於死」,「生有縱慾之歡,死被愚暴之名」——何者更值得?美之舜、禹、周、孔「苦以至終」,惡之桀、紂「樂以至終」,哪多哪少?

要實則不名,要名則不實,實、名不可兼得。楊朱說:伏羲以來已三十餘萬年,賢愚、好醜、成敗、是非,無不消滅,遲速不同而已。顧惜一時之毀譽,處心積慮,而要死後數百年中的好名聲,這能滋潤你的枯骨么?這樣的生何樂之有?一毛不拔的楊朱總是這麼現實。是啊!死後數百年還有好名聲傳世的有幾?壞名聲亦然——對於已死的、再也聽不到任何「聲」的你來講,好壞又有什麼差別。

——葬死之俗

《湯問》篇中記,越國的東面有個輒沐國,那地方有些習俗很特別:第一個男孩生下來便趁「鮮而食之」,說是有利於多生兒子——「宜弟」;祖父死了,便背負祖母棄之郊野,說是「鬼妻不可以同居處」。楚國的南面有個炎人國,那地方父母死了先把屍體上的肉剔下來丟棄,然後只埋葬其骨,這樣才是孝子。秦國的西面有個儀渠國,那地方父母死了便用柴草進行焚燒,以為如此逝者會隨煙氣升天成仙,這樣方為孝子。如上這些做法「上以為政,下以為俗」,誰都不大驚小怪——有的分明就是惡俗。

有本《西藏一年》的書中談到「天葬」:「天色開始發亮時,死者的遺體運到了。兩個男人抬著,另有兩個跟在後面……其中一人點燃了一堆柏枝和糌粑,濃煙遠遠飄散出去。平措也拿出了他的工具,好像有一把刀,還有鎚子等工具。死者仍然臉朝下躺在地上,平措開始動手,把遺體分成塊,遞給另外一個人。那人則把它們放在石頭上,用鎚子搗碎……突然,我聽到有歌聲傳來……對他們來說,死亡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它只不過是靈魂和肉體的一次分離。……我聽見平措大聲呼喚:『來——來——來——』他抬頭望向天空,低沉的聲音在空氣里回蕩。所有人都仰望天空,盼著兀鷲出現……」

相比之下,儀渠國的葬死方法是最為可取的,也與今最似。葬死之俗,不止古今相異、民族間相異,十里、百里亦相異。死,對於死者是一了百了了,對於生者卻似乎總是意猶未盡。

——生死意猶未盡

《列子》中還有一些關於死的有意味的隻言片語,如——

《天瑞》篇:「生者,理之必終者也。終者不得不終,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生者不得不生?這有待商榷。

《天瑞》篇記粥熊曰:「損、盈、成、虧,隨世隨死。」此「死」也包含新陳代謝之義。生死,無時不在發生。

《黃帝》篇:「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距)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遊而已;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不知樂生,不知惡死,故無夭殤……」人唯在老痴或一些病態時是「不知惡死」的——一種無質量卻不一定無意義的生存。

《黃帝》篇記關尹曰:「夫醉者之墜於車也,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弗知也,墜亦弗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遌(遇)物而不懾。」今有幼童墜樓而不死的事例。所謂「神全」,就是心無所騖、無所專註,既沒有有意識的也沒有下意識的掙扎,這樣反而於無意間降低了傷害程度。

《黃帝》篇又記老聃曰:「兵強則滅,木強則折;柔弱者生之徒,堅強者死之徒。」(亦散見於《老子》)「堅強」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進取,意味著有作為,意味著有擔當——也意味著死亡?

《仲尼》篇:「由生而亡,不幸也。」這是不當亡而亡。這種不幸總在發生。

《莊子·列禦寇》中記載了「莊子將死」的故事。聞知弟子欲厚葬自己,將死的莊子極力阻止:我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送葬。我的葬具豈不完備?用不著你們再搞什麼名堂。弟子說:我擔心烏鴉、鷂鷹啄食您。莊子說:在地上為禽鳥食,在地下為螻蟻食,不讓彼食讓此食,不是有點兒偏心眼兒嗎!莊子的坦然論葬有如晏子。把「莊子將死」一段歸記在「列禦寇」篇,這或是刻意而為(應該不是莊子自己乾的),因為這符合列禦寇列子的思想——薄葬甚至無葬。

一部《列子》,一言以蔽之:「貴虛輕死。」

《列子》(3):一言以蔽之:「貴虛輕死。」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閱讀悅讀 的精彩文章:

《列子》之二:生相憐,死相捐
一句「水太冷」,成就了風塵女子柳如是載入史冊
劉姥姥來了,鳳姐為何回歸到一個好母親的形象?
《列子》之一:一部有趣兒的「死」書
賢嶺松風越千年 之二

TAG:閱讀悅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