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相信誰？康乾盛世的重大矛盾之處

文｜陳事美

稍微懂點歷史的人就會發現，每個王朝都會有至少一個盛世。比如漢朝的「文景之治」、唐朝的「貞觀之治」、明朝的「仁宣之治」、清朝的「康乾盛世」。所謂的盛世，無非是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經濟繁榮、人民富裕，國力強盛。但大家最公認的似乎只有唐朝的「貞觀之治」。最受爭議的就是「康乾盛世」。因為在清朝這個所謂的盛世時期，出現了大量饑荒。有學者甚至直接稱之為飢餓的盛世。那麼，康乾時期到底有多少大饑荒呢？

筆者查閱清史統計發現，從康熙元年到乾隆末年的134年中，發生饑荒的年份有126年，其中康熙58年，雍正12年，乾隆56年。基本來說，就是年年都會有饑荒，只不過是範圍大小而已。康熙年間的饑荒，大都發生在廣東、安徽、山東、湖北、河北等省。雍正年間的饑荒，主要發生在山東、江蘇、浙江、上海等地。乾隆年間的饑荒，基本以山東、江西、江蘇、湖北等地區為主。奇怪的是，歷來認為富饒的江浙地區也會出現饑荒，而一向認為偏僻窮困的西北、西南等地卻少有饑荒的記載。

圖為乾隆時期的揚子江航運

筆者進一步統計還會發現，大多數年份的饑荒發生地區只有三五個，最少的只有一地，最多的有十多地，基本都是以縣級為單位。不過，也有籠統記載的大面積饑荒。如乾隆四十三年的「全蜀大飢」。可能這一年是康乾盛世中饑荒波及地區最多、面積最廣的，因為整個四川的縣大約有200餘個。

饑荒不僅僅是百姓沒有飯吃、餓肚子，嚴重的還會賣兒賣女，甚至會出現人吃人的人倫慘劇。這種情況，對比其他朝代，清朝的康乾盛世的人吃人現象還是最多的。其中康熙年間出現5次，全部發生在山東。乾隆年間發生過2次，同樣是全部發生在山東。乾隆五十年秋，山東壽光、安丘、諸城等地方還發生了父子相食的恐怖景象。

除了人吃人，還有三次吃樹皮、吃乾草的記載。如康熙四十三年春，山東兗州、登州大饑荒，老百姓死了一大半，很多人只能吃房上的乾草。其實，在大饑荒的年份，吃樹皮、吃草的事情再平常不過，連人都能吃的情況下，吃樹皮還算什麼事。這種太過平常的事反倒極少記載在史料中。

連年發生饑荒的盛世大清百姓到底有多貧困呢？外國使團的記載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資料。1793年，英國馬嘎爾尼使團來到中國。他們發現，從浙江到京城，根本沒有看到豐衣足食的百姓，也沒有看到富饒繁榮的農村。北方農村的民房，大都是泥牆平房，茅草屋頂。為使團服務的中國人，大都面黃肌瘦，經常以爭搶殘羹剩飯為榮。這樣的中國人讓英國人大為驚訝，因為這與滿是啤酒肚或喜氣洋洋表情的英國農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位法國人甚至感嘆，從未見過如此骨瘦如柴的人。

洋人的觀察或許有不客觀的一面，再看看自己人的記載。清朝的經濟學家唐甄在康熙四十年有一段記載： 清興五十餘年矣。四海之內，日益貧困：農空、工空、市空、仕空。谷賤而艱於食，布帛賤而艱於衣，舟轉市集而貨折貲，居官者去官而無以為家，是四空也……吳中之民，多鬻男女於遠方，男之美為優，惡者為奴。女之美為妾，惡者為婢，遍滿海內矣。」這幅慘景更是令人吃驚，完全是一片蕭條。

乾隆年間，詩人魏來朋專門有詩描述賣兒賣女的情形。他在《鬻子行》寫道：濰北邑當丁丑年，沿海村落少炊煙。無麥無禾空赤地，家家真乃如磬懸。膝下嬌兒莫能蓄，百許銅錢即便鬻。但令得主免飢餓，寧甘下賤為人仆。交錢交兒說分明，錢交兒不隨人行。翁亦無奈強作色，驅之使去終不能。望兒揮手頻頻打，旁觀誰是解救者？頻打頻來懷中藏，兒聲長號翁如啞。 此詩描寫的正是饑荒發生最多的山東，但賣兒賣女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凄慘情景。

說句題外話，康乾盛世也是中國文字獄的頂峰，以上二位如此記錄當朝的負面消息，絕對是醜化滿清統治者，給清政府抹黑，滿滿的負能量。不知道他們的文字是如何保留下來的。

即使饑荒滿地，還發生了皇帝怪百姓吃飯太多的荒唐事。康熙名相張文端因乾旱少雨而上奏祈雨，康熙看過後，大言不慚地說：「不雨，米價騰貴，發倉米平價糶糝子米，小民又揀食小米，且平日不知節省。爾漢人，一日三餐，夜又飲酒。朕一日兩餐，當年出師塞外，日食一餐。今十四阿哥領兵在外亦然。爾漢人若能如此，則一日之食，可足兩食，奈何其不然也？」

張文端借坡下驢，順著康熙說：「小民不知蓄積，一歲所收，隨便耗盡，習慣使然。」康熙又說：「朕每食僅一味，如食雞則雞，食羊則羊，不食兼昧，余以賞人。七十老人，不可食鹽醬咸物，夜不可食飯，遇晚則寢，燈下不可看書，朕行之久而有益也。」

皇帝面對饑荒的百姓會如此狠心嗎？好像又不太可能。在乾隆五十年（1785年），爆發全國性災荒，據說乾隆心急如焚，寢食難安。或許可以說是，皇帝當心的是民心不穩，政權不保。但不能否認的是，乾隆是歷代統治者中救災最給力的一個。同時，也是減免農民稅款最多的一個，曾先後五次進行全國性的減免錢糧。僅僅減免農民稅一項，就達到了2億兩白銀。

更為奇怪的是，在糧食產量方面，乾隆晚期的中國糧食總產量居然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為2088億斤，而唐朝時也僅有626億斤。此時的中國人口也翻了一番，達到了2.97億。要知道，在乾隆初期，人口還只有1.43億。這些成績或許還要歸功於乾隆大力推廣種植的玉米、紅薯，這兩樣農作物也是當時世界人口的主要食物。

這就矛盾了。一方面是連年發生的饑荒，一方面是糧食增產、人口翻番。而後者的數字則是明確的，是經得起考證的。前者被記載於正史中，或許記載過於模糊，只是局部地區的災荒並不影響全國。但外國人的各種記載也是真實的，普遍的貧困也是真實存在的。這還是盛世嗎？

其實，僅憑人口增長與糧食增產還遠不能說是盛世。歷史證明，所謂的盛世大都是謊言。統治者描繪的盛世大都徒有其表，目的無非是有二，一是自我吹噓，誇大統治者功勞。二是掩蓋矛盾的一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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