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導演，會這麼拍中國版《深夜食堂》

一.

向北兩公里，高新企業爭先恐後建起的新大樓燈火通明。向南一公里，交付不過三年的XX山莊小區外立面仍然嶄新。中介發的傳單上，房價從當初的六萬一平，漲到了十萬一平。

小區戒備森嚴，但透過圍牆，你會發現小區的綠化一年比一年好。向東1.5公里，是地鐵站、商業綜合體。還有烏泱泱潮汐一般的人群，早晨九點，他們都長著同一張面孔。

當然這一切都和卓哥（梁家輝 飾）無關。他屬於晚上的城中村。

地上是髒兮兮的水漬和塑料袋，面前是燒著發紅的木炭，卓哥在韭菜上刷了一層油，迅速地在燒烤架上攤開。

滋滋的油香、孜然的香氣還有木炭的熱氣直衝他的鼻孔。

卓哥利索地取出一條毛巾，擦了擦汗。今晚月亮很圓，他不用擔心攤前的五張桌子被顧客抱怨光線太暗。

卓哥的右腿瘸了，顯得人有點重心失衡，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瘸，他也沒跟人提起過。

卓哥很喜歡聽人聊天，為人也豪爽客氣。54塊錢的串，對熟客堅決只收50塊。生客半遮半掩外帶啤酒涼皮，卓哥同樣熱情打招呼。

開麻辣燙的馬姐（閆妮 飾）帶著崇拜的語氣：瘸子的攤子開了一個月，旁邊開了三年的周記燒烤就倒了。

二.

凌晨12點，一對大學生閨蜜（

周冬雨 馬思純 飾

）照常來到攤前，單眼皮的喜歡重辣口味，雙眼皮的不能吃一點辣。

「

好過分啊，又不來聚會。

」兩個女孩一直在數落另一位室友：頭髮經常掉老是堵住排水口，廚房裡的灶台總是不擦乾淨，和男朋友煲電話粥打擾她們休息，買了一大箱韓國面膜，不願意送幾張。一個爽約的室友被評價成摳門，不愛乾淨，重色輕友。

快要吃完的時候，單眼皮對著老闆喊：「

四串羊肉串兩串金針菇兩串韭菜，微辣，帶走。

」隨即回頭對著雙眼皮說：「

還是帶點給她，不能我們一個人胖。

」兩個人哈哈哈大笑起來。

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在巷子里，刺鼻的香水味熏的卓哥有點暈。

「

一份臭豆腐一聽雪花

。」夜場小姐（

柳岩 飾

）拿面紙擦了擦桌子，坐下，點了根煙。每次吐煙她都會揚起下巴吐向空中，煙霧繚繞。

等菜的間隙，她撥開電話：「

高鐵站那邊漲了這麼多啦？

」「

我和你是多少年同學了，你老實說有沒有內部價給我？

」

夜場小姐每次吃夜宵都會給這個朋友打電話，電話里，她想攢夠了錢就回老家買套房，安頓下來，嫁個老實男人，開個服裝店。不過老家近期房價飆漲，讓她有點心煩意亂。

遠光燈照著卓哥的眼睛睜不開來。下了車, 計程車司機（

張譯 飾

）賤兮兮地拍了卓哥的肩：「

一份蛋炒飯，加個蛋。

」

他聽到夜場小姐的電話，眼神發亮。跑過去，要了根煙。「

我跟你說最近不要買房，房子近期肯定要降。我有個親戚在中南海工作，中央這次是下決心打擊炒房了。

」

夜場小姐露出懷疑的臉色，但兩人打開了話匣子，聲音越來越大，不時地夾雜一些笑聲。吃完飯，夜場小姐坐上計程車司機的車回了家。

三.

一行四個人互相推搡地坐了下來。「

老闆先上八瓶啤酒，最便宜的。再拿個菜單過來

。」

今晚的話題人物是那個戴眼鏡的男生（

大鵬 飾

），三個人都時刻留意男生的狀態。半瓶啤酒下肚，戴眼鏡的男生臉有點紅，然後經哇嗚一聲大哭起來：「

她為什麼這麼對我

？」

「沒事，哥明天就給你買頂紅帽子。」「早說那女孩不適合你了。」「恭喜重歸我們單身狗行列。」……等到戴眼鏡男生擦了擦眼淚，心情平復下來後，幾個男生鼓掌歡呼起來。

其中一個男生（

喬杉 飾

）突然起立，建議乾杯，並大聲宣布：「

為慶祝屌絲四人組重新組隊，今天帶你們大保健，哥請客

。」

四個男生的一旁是兩位穿著白T、牛仔褲的小年輕。個子稍高的（

黃軒 飾

），露出肉肉的手，眉飛色舞的講著公號如何抓住讀者的眼球，上個月終於搞出一篇10萬+。他嘴裡不時蹦出咪蒙、新世相、六神磊磊、王左中右等辭彙。

對面看上去有點瘦弱的男生（

董子健 飾

）一邊咬著茄子片，一邊迫不及待地想發表自己的計劃。之後他興奮地說著自己的創業計劃，不時蹦出共享、生態、融資等辭彙。

兩個人幹了杯，互相恭維對方的創業項目。計劃著買套三環的房子，盤算公司不要太大，兩百個員工就夠了，A輪融資一個億，不能再多了。

北京悶熱的夏天，兩個未來的成功人士，提前在深夜的燒烤攤相遇。

四.

「

大叔，給我六串韭菜。再來

一打生蚝，給他的。

」長頭髮的女孩（

王子文 飾

）說完對著一旁的瘦高男孩（

張一山 飾

）壞笑起來。

她腳下穿的是附近賓館的一次性拖鞋，頭髮剛洗完半乾地垂在身後。男孩會意：「

回去，再來幾次。

」

焦黃的蒜蓉、青色的蔥花、紅色的辣椒撒在生蚝上面，讓人食慾大開。生蚝吸滿了湯汁，鹽 、味精、 蒜蓉、 香油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辣味和酒精使得男孩額頭出了汗。

女孩沒有吃東西，含情脈脈地望著男孩。兩個人毫不顧忌地交流約炮心得。 「

真難得，你和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

」「

你倒是可以把照片P的好看點，到時候見面對方也不會太介意的。

」

五.

凌晨3點，卓哥開始打掃攤位。蓬頭垢面，帶著兩個蛇皮袋的乞丐（

黃渤 飾

）準時出現在攤位前。每次出現時，乞丐都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把臉往斜處別下去。卓哥對乞丐很好，基本上就是象徵性收他一兩塊錢。

乞丐的孩子得了病，夫妻倆來到北京，花光了所有錢，最後孩子去世了，老婆也跟別人走了。他因為給孩子治病欠了不少錢，不敢回家，就在北京乞討。

凌晨三點，他鄭重點了一個不加調料的雞腿，一點一點地餵給身旁的流浪狗吃，不時地摸著狗狗的頭，眼神里滿是慈祥。

卓哥拿著計算器計算著今晚的入賬情況。明天有雨，他瘸掉的那條腿又要酸痛了。

半夜路過的遊客對著喂狗的乞丐拍了張照片，閃光燈亮起，把卓哥晃出了神。

對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經是個風光無限的狗仔，後來行業不景氣了，才淪落到此，然後在第一天收攤回家的路上被以前偷拍的仇家打斷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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