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幹掉商業會所的，其實是銀行

為什麼要打擊會所？——來自德國的證據

Manolo，經濟學/歷史學愛好者。

圈子、人脈，是成功學中最高頻的辭彙。其中最顯眼的，要屬各國的政商俱樂部 / 會所。入會對象都是精挑細選，可謂勝友如雲、高朋滿座。許多檯面上不好說話的生意，在俱樂部都可以放開談。不過，這種安排真的對社會有利嗎？Haselmann、Schoenherr 和 Vig 已被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接受的論文，利用德國數據發現：加入俱樂部的銀行家和企業家之間更容易發生借貸關係。不過，這些貸款回報率更低，對社會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作者所用數據是某全球性的服務俱樂部 1993-2011 年的會員名單。這一俱樂部在德國各主要城市都有「分舵」，只收政商兩界精英。每一分部每一行業通常只容納一位成員。如果行業已有代表，想加入俱樂部就只能等位子空出，或者其它特殊情況。一如其他高雅俱樂部，入會需要其它會員介紹。入會後，會員需參加每周五的例行餐會。如果連續缺席四次，或在 6 個月中缺席了一半及以上的會議，會員會被除名。作者還從德意志聯邦銀行拿到這些企業的借貸記錄。

圖 1 加入俱樂部後，來自高管也是俱樂部成員的銀行的貸款明顯增加。

如果企業 CEO 成功加入俱樂部，他 / 她能從那些高管也是俱樂部成員的銀行，多借多少錢？實證結果顯示：即使企業與這些高管也是會員的銀行，之前沒有借貸往來。CEO 加入俱樂部也會讓雙方之後發生借貸關係的概率顯著增加。如果考慮貸款數量，CEO 加入俱樂部後，企業從這些銀行借到的資金增加了26%。同期，企業從其它銀行那兒貸到的款項，數額沒有顯著上升。不過，結果可能受其它因素干擾：加入俱樂部有了更多商機，所以才缺錢。

圖 2 俱樂部會員當選市長後，來自公立銀行的貸款明顯增加。

作者利用德國特殊的制度安排作了進一步檢驗。在比較大的城市，市長一般兼任當地公立銀行的董事會主席和信貸委員會主席。這不是虛銜，市長可直接參与有關貸款的討論，也可以通過影響銀行的人事任命，來間接干預貸款的審批過程。大小城市，同樣是當選市長的會員，之後影響公立銀行貸款的能力有差異。通過這一點，可以檢驗貸款增加是不是「高端人脈」的影響。結果發現和之前一致：如果市長當上主席，公立銀行放給俱樂部成員的貸款會顯著增加。

研究中進一步計算了銀行從每筆貸款之上獲得的收益率（ROL，Return on Loan），結果發現：借給俱樂部「朋友」的資金，收益率顯著更低。全體貸款，平均收益率是6.37%。俱樂部之內借的錢，銀行收益率平均是4.23%；俱樂部之外借的錢，收益率平均是7.3%。逾期率的話，平均是1.81%，俱樂部內外分別是4.04%和0.84%。如果一家企業 CEO 和銀行高管都成了同一俱樂部的會員，銀行放給這個企業的款項收益率要下降3.29%。

圖 3 銀行為處於困境的企業「雪中送炭」。橫軸是企業破產前的 16 個季度，縱軸是俱樂部內銀行貸款佔總貸款的比例。

最後，還有以下幾個典型事實值得注意：首先，收益率之所以低，是因為銀行給俱樂部朋友瀕臨破產的企業放出了更多貸款；第二，這部分人情借款，對公立銀行的負面影響更大；第三，利用從業範圍受法律嚴格限制的公立銀行數據，作者發現聲稱「虧本借錢帶來更多業務」的說法很難成立；第四，CEO 加入俱樂部的企業，借款數量和槓桿率都增加，但利潤和分紅並未因此改善。按作者估算，即使是最保守估計，每年的這部分收益損失也達到16.5 億歐元。

參考文獻：Haselmann R, Schoenherr D, Vig V. Rent-seeking in elite networks[R]. Accepted,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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