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曹操、孫堅都當成皇帝，三分天下？日本「凈琉璃」和「歌舞伎」的三國劇

凈琉璃

由說唱向戲劇的轉變可見於世界各地，日本的凈琉璃就是其一。

江戶時代是戲劇鼎盛的時期，其種類可分為二：「凈琉璃」或「人形凈琉璃」是以說唱為主的木偶劇；「歌舞伎」則是伶人的演戲。兩者在實際表演上有密切的關係，而「凈琉璃」的發展較早，因此很多「凈琉璃」的作品後來都被改編成了「歌舞伎」。

人形凈琉璃

「歌舞伎」當中，以三國故事為題材的早期作品有寶永六年（1709）在大阪嵐座（戲場名）上演的《三國志》，因劇本沒有留下來，無法知道內容。「凈琉璃」的作品則有初世竹田出雲的出世之作，享寶九年（1724）在大阪竹本座初演的《諸葛孔明鼎軍談》。

《諸葛孔明鼎軍談》的內容很特別：劉備和曹操各自把黃巾賊首張角之首獻給朝廷，因此發生了真假之爭。靈帝懷疑皇后與劉備有姦情，誤殺皇后，劉備不得已逃亡在外。關羽寄身曹操帳下，為了表示對曹操的忠誠，被迫殺了弟弟關良。司馬徽的女兒金絲蓮和玉芙蓉分別嫁給司馬仲達和諸葛孔明，兩女都為了丈夫要把父親迎為軍師而發生爭執，司馬徽一怒之下挖出兩眼，分別給予兩女。關羽為尋找劉備要出關，關守胡班玲和他的女兒蘭奢、義母醉楊妣之間發生糾纏，醉楊妣自裁，關羽才能過關。最後孫堅出面調停，於是劉備、曹操、孫堅都當成皇帝，三分天下。

不須說明，這是極為荒唐離譜的故事，雖然文中有時引用《通俗三國志》，整個內容和人物跟三國的歷史或小說幾乎沒有關係。不過，這種荒誕不經的編劇是「凈琉璃」和「歌舞伎」等日本戲劇的一貫做法，毫不足為怪。戲中出現很多虛構的女人，據說是由於之前「歌舞伎」《三國志》中活躍的仲達和孔明夫人得到好評，也開了後來以女性為主角的《風流三國志》等翻版小說的先河。

這個作品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就是它完整的題目叫做《三國志大全諸葛孔明鼎軍談》。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所刊戲曲選集《風月錦囊》後編卷二有《三國志大全》，是摘錄當時流行的各種三國戲的選本。其中有《關羽斬貂蟬》、《五關斬將》等戲。關羽斬貂蟬，在整個三國故事中恐怕不僅是最荒唐，也是最殘酷最妖艷的一個，這偏偏與日本戲劇的風格臭味相投。荒唐、殘酷、妖艷可以說是「歌舞伎」的三大因素，由此三個側面刻畫人性是「歌舞伎」的本色。說不定，此劇的作者也曾看過《三國志大全》，並以此為參照。

歌舞伎十八番

很多日本人一提到「歌舞伎」和《三國志》的關係，就聯想到《歌舞伎十八番》中的《關羽》。《歌舞伎十八番》是「歌舞伎」的世家名伶市川團十郎的十八種拿手戲，歷代市川團十郎在所有的「歌舞伎」演員中聲譽最大，其所演出的戲碼也最能體現「歌舞伎」的風格。第2 代市川團十郎在元文二年（1737）《閏月仁景清》這齣戲中，飾演日本武將畠山重忠，同時又裝扮了關羽，博得好評，後來也扮過幾次。到了天保三年（1832），第7代市川團十郎選定《歌舞伎十八番》時，就選上了《關羽》這個戲目。戲中關羽打開了關帝廟的門扉出場，就說：「漢之壽亭侯關羽，字雲長，今在日本顯靈，要抓姦佞邪惡之輩。」其實，這個人並不是關羽，而是日本的武將景清。戲中人物在戲中扮演另外一個人物，也是「歌舞伎」愛用的常套。因此，《關羽》這齣戲算是戲中戲，並不是演出三國故事的戲。不過，這也反映了當時人對關羽的偏愛。

文字選自《三國演義的世界》（世說中國書系）

作者：【韓】金文京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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