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養媳實錄5：她逃跑了，一路行乞過活，有好人相助也有壞人覬覦

這是以我奶奶為原型的半虛構故事。致敬那個貧寒交迫的時代，和奶奶義無反顧的堅強。

原創故事/圖片來自網路

興許是井邊烏龍事件給胡嬸子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自那以後她對大丫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了。以前若是在路上碰到，胡嬸子多半跟沒看到大丫似得，直接走人。可後來若是邊上沒人，胡嬸子總會黑著臉問候幾句，「今天那個死婆娘沒打你吧？」，「你看你瘦的啊，就剩骨頭了，老巫婆不給你吃你就不吃啊，你自己沒長手不會偷吃啊。」，「王家母子倆真他娘的不是人，看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虐待成啥樣了，多高來的現在還是多高，半點沒長。」最後她才會切入正題，「日子再艱難，也別尋死，誰能預料到自己下輩子投胎成雞還是狗呢，對吧。」

她還會常常偷塞給大丫一些吃食或是禦寒的衣物，有了她的幫助，大丫的生活不至於那麼寒磣了。但是在人前，胡嬸子待大丫並無二樣，大丫覺得很奇怪，就問她原因，胡嬸子的回答特別難懂，她說，「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大丫到現在還不明白，但她堅信在這個村裡肯幫她的人除了胡嬸子再無他人，所以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向胡嬸子求救。

胡嬸子二話不說拉大丫進門，然後栓上門閂，帶她進了屋。

「胡嬸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一進屋裡，大丫立馬跪在地上，朝著胡嬸子不停磕頭，並重複這些話。

「快起來，快起來，我可受不起。」胡嬸子強行拉起了哭泣不止的大丫，「說說吧，到底怎麼了？」

大丫把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說了。

胡嬸子氣得大拍桌子，「這兩個狗娘養的畜生，狗雜碎，這種不要臉的虧德事他們也做得出來，真他娘的沒人性。」她停頓了一會，「大丫，你讓我怎麼幫你。」

「我想逃跑，我受夠了。」

「你想逃哪兒去，回家？」

「不，家是肯定不能回的，他們肯定會找去的。隨便吧，只要不是這裡，哪裡都行。」

「那你有錢嗎，你一個女孩子，以後要怎麼生活？」

「我可以要飯，我不在乎。」

胡嬸子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大丫焦急又期盼的目光隨她而動。一分鐘後，胡嬸子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堅定地說道，「好吧，我幫你。」

當天夜裡，全村人都知道王家的小童養媳不見了。老王婆像發了瘋似得挨家挨戶敲門問，你看見我家大丫了沒有？眾人都搖頭，一臉茫然，胡嬸子直接斥她，「你家童養媳丟了關我屁事，滾遠點。」

老王婆也顧不上和胡嬸子打口水仗。她養了9年的童養媳跑了，這意味著她日思夜想的金孫也沒戲了，一想到這，她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氣急敗壞的老王婆將她的潑婦本色發揮到了極致，她癱在自家門口大哭大叫大罵，狗子也有樣學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連村裡的狗都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之中。震耳的多重噪音一直持續到夜間十一二點才停止，被王家老婆娘攪得雞犬不寧的村落終於回歸了安靜。不多時，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融入了黑夜裡，帶起了零星的幾聲犬吠。

大丫沒有方向感，也沒有目的地，她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深夜的山村小路是陰森恐怖的，可是她不怕，比起王家，鬼怪又算得了什麼。她幾乎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跑，跌倒了就爬起來，腳破皮了就忍著，累了困了就使勁掐大腿，她跑啊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長時間，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她一把癱坐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入目之處皆是陌生的景色，她笑了，然後又哭了。她拿出胡嬸子塞給她的米餅，就著咸淚，狼吞虎咽。片刻之後，又開始一天的奔跑。

逃跑的日子並不好過。米餅很快吃完了，胡嬸子給她的5塊錢被她放在了最裡面那件襯衣的小口袋裡，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動用。為了活下去，大丫像自己當初設想的那樣，沿路要飯。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慷慨解囊，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養活自己已是不易，哪還管一個陌生的要飯丫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世上的好人總歸多些，他們可憐大丫小小人兒，或是往她的破碗里扔個一分兩分，或是給她些食物和水，有些人甚至會大發善心提供她一個晚上睡覺的地方，雖然多半是柴房或牛棚，可總比臭烘烘的茅房強得多了，大丫感激不盡。

逃跑的這一路上，大丫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還有，謝謝。對不起說得更多一些，因為每說一聲謝謝她總要在心底默默加上幾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8、9歲的孩子，我17了；對不起，我並不是因為父母雙亡而出來要飯的，我是童養媳，我逃跑了；對不起，我不叫周萬順，我是徐大丫；對不起，為了生存，我必須撒謊……

偶爾大丫也會碰到一些假借仁善之名欲行不良之事的人。有一段時間，她住在一個叫梅大娘的人家裡，這家是做豆腐生意的，梅大娘一個人忙不過來，見大丫能幹，就讓她幫忙打打下手，她負責大丫的一日三餐和住宿。大丫高興壞了，幹活的時候特別積極，任誰看了都誇讚梅大娘慧眼識珠。然而某天下午，梅大娘指著她身後那個瘦得跟竹竿一樣的老男人說，「萬順啊，這是我娘家侄子，你看看怎麼樣？」

大丫當晚就偷偷跑了。梅大娘和她說了一下午，無非就是想讓她嫁給她娘家侄子沖喜。她剛從一個火炕里爬出來，又怎會傻到跳進另一個火炕里。所以她先是回復梅大娘說要考慮考慮，然後趁她睡著後連夜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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