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老樹畫畫：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也是一種幸福

最新 06-16

木心先生說過這樣兩句話:人生多少事，只能"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人的幸福，其實就到心嚮往之的地步。閑來翻看幾幅老樹畫畫，眼裡、心中不禁生出甜滋滋的幸福感覺。

老樹畫畫，猶若為讀者提供一方世外桃源。撤銷雜蕪煙火，擦除囂鬧市井，日常所接觸的各種瑣碎繁冗，在這裡全然不見。展現眼前的，唯有梅枝橫逸，桃英疏淡，薔薇瀑烈，幽篁深靜，山川無言。山與水，花與草，松與石，竹與柳，荷塘與弦月，大魚與肥貓……這一系列元素，賦予畫面足夠的詩意與古典氣息。

先來說說畫中的人物吧。

老樹畫畫中的主角，是個中年男子，清朗，健碩，民國打扮，身穿長衫，一般都是青白色，時常戴一頂寬邊禮帽。有意思的是，在任何一幅老樹畫畫中，人物從不顯露五官，讀者完全憑其肢體語言與整個畫面的意境進行美的感知。男子以各種姿態與梅枝接觸，靠著、趴著、坐著、卧著、站著、扛著，弔掛在上面，其親密無間，不禁讓人想到吳昌碩一句詩:掩卷輕呼梅知己……

有人說，這是畫家劉樹勇內心自我的投射。不管文學還是繪畫，任何形式的藝術創作，說到底，都是一個追夢、造夢的衝動與過程。而夢，是對現實中難以實現的慾望的滿足。夢是對人生遺憾意味深長的饋贈。

這也是老樹畫畫獲得大量擁躉者的原因所在——每個人心中都藏有一座桃花源。

觀察仔細的人不難發現，畫中人物一般都是煢然一人，融于山水自然，因而並不孤獨。要麼，二人閑然相對，吃茶一盞，用老樹自己的詩句來說就是——人世太多廢話，投契無須多言。很有"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的意味。最多也不超四五人，而且每個人的體型、身高、穿著打扮高度相似。

既然遁入一方樂土，遠離江湖閑雜人等，願意走到一起能夠玩到一處的，必然屬於志同道合者。所以，那幾個人，實則是"我"的影子、知己、兄弟和知心愛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幾個人，也可以是佛洛依德理論下，一個人的本我、自我、超我。

獨坐黃昏，樹下看詩。

春光瀲灧，花旁翻書。

靜躺木榻，荷塘聽雨。

……

對於任何一個山水田園派而言，自然，是最靠譜的情人;花草，是最深情的伴侶。

是的，意境才是老樹畫畫最為令人著迷之處。清雅的，沖淡的，脫離塵俗充滿爛漫情懷的。

畫家劉樹勇，上世紀80年代，在南開大學學習中文，彼時迷戀弗洛伊德，知道了人有性慾和攻擊欲兩大原動力。到了90年代，因為做出版的緣故，一度沉浸於民國文化的濤濤洪潮中，除了以往影視作品中看到的戰亂，更是了解到當時平頭百姓溫良、情趣的一面。

一個人，應該如何自處。這是民國文化帶給劉樹勇最大的啟發。這是他在某檔演說節目中透露的一點。之前有個朋友，羅列若干種生活方式，問我傾向哪一種。其實，老樹畫畫中的意境，足以可代表很大一部分人的心之所向——詩意的，閑靜的，陶淵明式的歸園田居修籬種菊。

海德格爾曾說，人應該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翻看一幅幅老樹畫畫，你會發現，活在畫作中的老樹，他的日常活動總是離不開這些事情:聽風，看雲，賞花，做白日夢，發獃，吃茶，漫步，想念心上人。

當你以「嚮往」的姿態，投入畫面意境中，似乎當下即獲穿梭，與畫中人物同情共性，再一晃神，TNND，手邊還有一堆破事等著處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是所有世俗之人的逃脫不了的通病，藝術卻能給予我們心靈慰藉。

在有些畫作中，老樹側卧斜枝，閑看遠山寂靜流水悠悠；在有些畫作中，老樹趴在茅屋窗檯，看上一天新荷初發，窗外花擎一樹，桌上插花一瓶；在有些畫作中，老樹坐在開滿紫花的樹上，靜賞池塘紅蓮開遍，者蓮葉田田；肩扛桃花，約會海棠，去看一位朋友；抱著一尾大魚，去看桃花開；又或者，趁春風浩蕩，坐在花枝上想著心上人的模樣；濃烈花樹下南柯一夢，與心上人同游天涯……心中有個"妳"，因了這個"妳"，所見才是美景，所遇才成欣喜。"不覺山河蕭瑟，因為心中有你。"

有時我也不禁聯想一番，假若梭羅心中或者身邊有個她，是否會在瓦爾登湖畔隱居得更久一些？

每一個人，同時活在兩個世界，一個是眼前的現實世界，一個是心中的虛幻世界。前者紛紛擾擾逐絕不斷無奈叢生，後者卻完全可以任由自我主宰。前者，我們叫它社會或者江湖，後者我們稱之為意境或者心境。

現實世界迫使我們務實，虛幻世界允許激勵我們務虛。在藝術之中，我們可以找到虛虛實實的平衡點。

詩人，畫家，或者說，一切具有文藝之心的人，總能以其獨特眼光看到世界更多美的一面。

我借用老樹畫畫中的一幅作為微信相冊的封面，已經好幾年。畫作中，遠山橫黛，湖水脈脈，一樹桃花，一隻貓咪，一盞清茶，一個人，閑坐花畔，靜看山水，心中想著一個人兒。如此，便足矣。

這樣一種意境，讓我一見傾心，也深深嚮往。

作為一個山東大漢，老樹無疑是細膩而多情的。他自稱是一個徹底的悲觀主義者，一個虛無主義者，同時又是完美主義者。雖然虛無、悲觀，卻是積極入世，紅塵做事。身為大學教師，又忙於出書，演講，各地辦畫展，開設多個平台宣傳畫作，微店出售畫作周邊產品，如此雜務纏身，怎麼可能活成老樹畫畫中閑然自得的模樣？他自嘲自己，是一名紮實的農民工。他有一枚印章，刻著"一個地下工作者"(他喜歡在沒有信號的地下室進行繪畫創作。)

他心間有夢，懷中有情。夢很美，情很深。

凌晨四點，海棠花未眠。相比川端康成這種消極無為的孤清心境，劉樹勇的"紅塵做事，心中看花"算是豁達的本事，一邊自我委屈，一邊自我成全。現實中的他，積極入世；畫作中的他，虛無出世。

人生多多少少需要一些虛無感只有借著這點虛無感，才能不定期地回到自我內心去關照關照。

世上最美的風景，生於一個人的心底。岑然自在，唯心所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