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不安後的孤獨

最新 06-16

《黑司街的紙錢》馬大灣著

故事發生在英國倫敦西部郊區黑司，文弱疲懶的華人小說家明必在30歲這一年結束了短暫的婚姻，又間接結識了24歲的華人女孩梅依依。梅依依富有東方的魅力和西式理念，明必對她一見鍾情，狂熱地迷戀上她。然而梅我行我素同時與英國紳士哈維曖昧，直到明必怒火中燒給了哈維一記重拳。異國他鄉，明必面臨著牢獄之災。他如何應對獄警獄友各色人等小社會，囹圄中如何把握自己的命運……

三個月後，脫胎換骨的明必再次前往哈維和梅依依的公寓，這一次他清晰堅定。

這是海歸青年作家馬大灣的長篇小說，想了解他創作的心路歷程？下面這篇文章會告訴你答案。

躁動不安的孤獨

——《黑司街的紙錢》創作談

馬大灣

2013年秋天，我開始創作一個電影劇本，在倫敦，用英文。我花了幾天時間去研究一個專門寫劇本的軟體，final draft（這個軟體不支持中文）。當時劇本的名字暫定為《Hayes》，即後來黑司街的Hayes。

這個劇本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由於我生活的變故，劇本沒有繼續寫下去。故事藍本後來變成了一部叫《黑司街的紙錢》的小說。從改寫到完稿，整整兩年。

最初的想法源於我做的一個夢。我夢見被一個女人按在床上，掐住脖子。我呼吸困難，用力掙脫。那個女人的力氣大的出奇，我完全不是對手。每當我被掐得快要斷氣時，她便鬆開一點，讓我喘上幾口氣，然後再用力掐住，直到幾乎斷氣......翻來覆去，折騰一夜。醒來時，我去洗手間照鏡子，還特意看了看脖子上有沒有掐痕。我邊看邊想，是不是可以寫一個愛情故事，「差點掐斷氣又放開再掐到快要斷氣」式的愛情故事？

於是我動筆了。我首先想到了故事的結尾。這個結尾和小說的結尾不一樣，與我做的夢更像，更適合作為一個電影的結尾。

在原本的設想里，明必，當然那時候他也不叫這個名字，而是Ron（羅恩）。梅依依叫維奧列塔。哈維李，就是哈維李。Harvey是個很符合人物的名字，很儒雅，很紈絝，很沒趣，很欠揍......回到情節本身吧。明必去買了槍，計劃謀殺梅依依和哈維。最後，他舉槍，準備先殺了哈維。梅依依一把奪過槍，先朝哈維射擊，哈維倒地，她又補了一槍。最後梅依依自殺。子彈是明必之前算好的，三顆。所以，她剝奪了明必所有的權利，殺人和自殺。明必獨自來到Hayes and Harlington的車站，坐在月台上等車。他雙手合十，向上帝禱告，祈求內心的平靜。

我內心希望明必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所以設置了這樣的結局。不過，小說以高潮結束是不聰明的寫法。是低級的寫法？但作為電影的結局，是成立的。

說到這裡，我又想到一處改動。明必原本叫任明必，明必任，冥幣人，人民幣......

2014年回國後的某一天，朋友聯繫我，說可以看看芬奇的新片：Gone Girl。我是芬奇的影迷，馬上找來看了。看到一半，我已經開始難受。我給我的朋友發了條信息，問他，為什麼推薦我看這部電影？我是不是跟他講過我正在寫的故事？他的回答是：「噢？你正在寫小說嗎？什麼題材？我想讓你看是因為我覺得這個男主角像某個時期的你。

我笑了，甚至笑出了聲。之前就有一個朋友認為我的第一部小說《螺旋槳》寫的就是自己，就算我說不是，他們也會有很強的代入感。於是，我對小說做了一個很大的改動，從第一人稱改為第三人稱。我個人認為，效果不是很理想。

我改寫和續寫的過程中，只仔細讀了一本別人寫的小說。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記》。除了讓我沉迷於陀一貫的那種啰嗦到不能再啰嗦的敘事之外，對我後來寫坐牢的部分也有很大啟發。但我對前者的嚮往和效仿是失敗的，致使我要在成稿的基礎上做了大量的修改和刪減。小說的長度也變短了許多。但刪減是必要的，否則它是一部像裹腳布一樣的作品，而小說所有的亮點也會被完全遮蓋。

這裡特別感謝馬原和陳鵬兩位小說家前輩的批評和建議。

說到陳鵬，我還想多說一句。我第一次在文學雜誌上發表小說，得益於這位《大家》前任主編的賞識和耐心。

半年前，朋友把《黑司街的紙錢》介紹給一位製片商。他們想把小說改編成電影，並希望我能改寫劇本。我們談了各自對這個故事的理解。他們希望拍一部中國版的Gone Girl，我說拍不出來，然後我們就沒再討論下去。我覺得，《黑》講的的確是一個愛情故事，但最終要講的不是愛情，是躁動不安後的孤獨。如果還是有讀者認為是一個愛情故事，那只能說明我寫得不到位。另，如果有人找我把它改編成一部關於監獄的電影，我特別樂意。

二零一七年六月

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