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進生伺候優等生吃飯，被破壞掉的教育生態

寫在前面：從2018年起，中國每年將向世界衛生組織交5000萬美金，但是，在世衛組織的7000名僱員中，中國僱員只佔40人左右，管理者更是寥寥無幾。未來的中國勢必將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屆時，中國教育能否培養出管理世界的人才？

就目前來看，這個答案是否定的。「腦袋跟不上發展」，這是擺在中國教育面前的不爭事實。對此，「教育與中國未來30人論壇」圍繞中國教育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探討了當前中國教育的弊病與創新，為未來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新思路。搜狐教育獨家為您呈現現場的精彩演講。

孟繁華 首都師範大學副校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30年前的暑期，中央電視台直播過馬賽馬拉大草原角馬的遷徙。在看角馬遷徙時，心裡期盼角馬千萬別讓鱷魚吃掉，希望它們快點走。但是，當真正來到馬賽馬拉大草原時，我覺得鱷魚應該吃掉一部分角馬。如果不吃角馬，鱷魚怎麼生存、怎麼發展呢？但是角馬也不能讓它吃多，吃多了鱷魚就無限膨脹，角馬則逐漸萎縮，所以達到一個有機的平衡是最佳狀態。

在良好的生態觀指導下，生物體系的自我演化是一種最佳狀態。不能只發展鱷魚，也不能單單保護角馬。

在教育工作中，經常說要加強這一部分。但是，加強某一部分的同時就是在削弱另一部分。這樣一來，教育這個生態系統就處在一個非常麻煩、不良的狀態下。

伺候優等生吃飯，戴綠領巾，負教育在當今比比皆是

作為教育工作者，做教育無非就是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教師要喚醒學生的生命意識，充滿活力，加強生命力；第二件事是要啟迪學生的精神世界，精神的力量非常偉大，不同的精神世界最後的結果完全不同；第三件事是要建構學生的生存方式，要有基本的技能。

基於這三件事，我提出了三個概念。第一個概念叫「正教育」，符合以上三條就叫正教育。第二個概念叫「零教育」，意味著即使做了這三件事情也是無效的，即沒有喚醒學生的生命意識，沒有啟迪精神世界，也沒有學到什麼真本事。第三個概念叫「負教育」，所謂負教育就是與這三件事背道而馳，不但沒有喚醒學生的生命意識，而且詆毀生命力和精神世界。把這三個概念作為一個分析框架，用它來反思一下現在的教育。

講兩個官方媒體報道的極端案例。《中國教育報》報道過這樣一則新聞，某省一所實驗學校，校長搞改革創新，孩子吃午餐的時候，後進生伺候優等生吃飯，給他們端盤子洗碗，等優等生吃完，後進生才能吃飯。另一則新聞是西部某所重點中學，成績好的學生佩戴紅領巾，成績差的學生則戴綠領巾。

對照剛才的三條標準，可以質問一下這樣的教育，喚醒學生的生命意識了嗎？啟迪學生的精神世界了嗎？教會學生生存技能了嗎？統統都沒有，非但如此，還壓制學生，這是典型的負教育。在今天，無論是小學、中學還是大學，這種現象比比皆是。

回歸「人」的本質

這顯然是發展觀造成的。人的發展歷史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可以稱為「以人為成本」的階段，無論是員工還是教師，都是學校的成本。老師教出了成績好的學生，成本的價值就得到了體現。第二個階段也是現在比較流行的一個階段，叫做「以人為資源」的階段。這個階段比第一個階段有所進步，重在對人的開發、培訓和培養，但根本目的不變，還是想取得更大的效益。第三個階段就是「以人為本」。儘管國際上人文主義哲學已經流行了一個多世紀之久，但在中國還是本世紀才開始的事情。以人為本強調對人的尊重、關心和發展，公平的社會就是一個以人為本的社會，是所有人平等共享的社會。

我在《新發展觀》這本書中找到了發展觀變化的依據。這本書的作者是法國著名的社會學家，他在1983年就提出，世界發展是整體的、綜合的和內省的。一種以滿足人的需求為中心價值取向、以生態學的系統觀為指導、以人的智力資源為基礎、以人與自然統一的生態和諧發展為核心的「綜合發展觀」已悄然興起。

我們現在的四個全面、五大發展理念便是一種綜合發展觀，但是在實踐過程中出現了很多偏差，造成指導思想和實際做法兩張皮的現象。

用高壓鍋煮水，教育下半場需要轉換思路

過去，官方所有文件一定是加強、強化，這就相當於加強鱷魚或者加強角馬，加強的同時意味著對教育生態的變相破壞。這時，需要換一種思路解決問題。

假如我是領導，需要員工在10分鐘內把一壺水加熱到120度。20度、30度、40度，5分鐘到了，100度沸騰了。那麼，剩下的五分鐘，員工應該做的是把100度的水加熱到120度，但是，5分鐘過去了，水依然是100度。

這其實是生活中常犯的錯誤。上半場的任務完成得很好，下半場一事無成。癥結在於，下半場依然按照傳統模式繼續燒水，燒乾了還是100度。下半場換成一個高壓鍋就可以了，一會兒就到120度。

因此，上半場廣泛採取競爭的辦法，因為市場經濟的核心就在於競爭。下半場則要考慮到整個人類的發展，構建人類命運的共同體，需要換種思路解決問題。如果繼續加強這個、加強那個，最後什麼也不強。

教育除了「加強」，還要做好減法。一個減法是去掉標籤化，第二個減法是去行政化，第三個減法是去工程化。

去標籤化就是不要過分重視頭銜，像如千人計劃、萬人計劃、長江學者等等，據說這些人才計劃加起來有80多項。國內大學重視頭銜，而國外大學重視的是對社會的貢獻，是看得見的。二是去行政化，其核心意義在於去大學的標準化，彰顯大學的特色和多樣性。再一個是去工程化，運用工程項目的管理方式方法，顯然忽視了教育的本性，忽視了教育的系統性、漸進性和長效性。

人類同呼吸、共命運，希望未來教育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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