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粵星火路」「紅色小上海」的光榮與夢想

最新 06-17

在閩西山區有一座小城，被視作「客家首府」，繞城而過的汀江生養了一代代客家人，每年都有大批港、澳、台及東南亞各國的客家人來此尋根。來此尋根的不獨客家人。這裡曾是中央蘇區的經濟、文化中心，曾是中共福建省委、省蘇維埃政府、省軍區的所在地，更是紅軍兩萬五千里長征的起點，這就是被譽為「紅軍故鄉、紅色小上海」的長汀。

攝影南方周末記者麥圈

6月15日，「南粵星火路」採訪團跨越460公里，從南昌起義的源頭——江西南昌來到福建龍岩長汀，長汀是此次重走南昌起義部隊戰鬥歷程跨省大型採訪報道行動的第三站。

煙雨朦朧，踩著滑溜溜的鵝卵石路，穿過鱗次櫛比的民居，採訪團來到依北山而建的福音醫院。這所白牆灰瓦的建築是那麼不起眼，難以想像，中國人民解放軍和新中國醫療衛生事業就是由這兒起步。

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透露出這家醫院不尋常的過往。百年前，一筆來自英國倫敦基督教會的25萬英鎊巨款被用作在此開辦「亞盛頓醫館」和教會學校。這在當時是閩西地區最好的醫院，藥品和器材均由英國進口。1925年，在「五卅」運動的反帝怒潮衝擊下，英國院長和醫生、護士驚慌逃走。一個三十而立的助理醫師、基督徒站了出來，他被全院推舉作院長，他就是傅連璋，「亞盛頓醫館」也由此改名為「福音醫院」。

在福音醫院滴著雨水的屋檐下，81歲的長汀縣委黨史專家康模生向南方周末記者娓娓道來。1927年9月初，「八一」南昌起義軍從江西來到長汀，傅連璋帶領全院醫護人員，救治了徐特立、陳賡等300多名起義軍傷病員。從此，它和人民軍隊結下了不解之緣。

攝影南方周末記者麥圈

拾石階而上，南方周末記者來到手術室，當中擺著一台卧式的手術台，碩大的手術照射燈述說著無言的崢嶸歲月。在這兒，紅色醫生一隻手擋開死亡，一隻手挽起希望。2016年7月，陳賡大將之子陳知戍曾摸著這台手術台說，父親一生負過6次重傷，最難忘的是救命恩人傅連璋。是他，保住了陳賡的左腿，讓他得以繼續叱吒沙場，「快不過陳賡的腿」成為敵人的噩耗。

毛澤東也曾在此休養，在他政治上最受挫的時期，他在這收穫了友情，也為後來紅軍醫院的新生埋下伏筆。

1933年，當毛澤東要轉移到瑞金去時，傅連璋說：「跟主席到瑞金去！」由此，他放棄每月400光洋的收入，變賣家產，率全院醫護人員集體參加紅軍，170多名挑夫挑了半個月，把福音醫院從這兒一直挑到50里外的瑞金，「除了地皮、房子搬不動外，連手術室、診療室和藥房的玻璃門窗、百葉窗都卸下一併搬到瑞金來」，「中央紅色醫院」由此正式創立，成為屬於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家正規醫院。而傅連璋也護著這棵幼苗一路奔走在革命的風雨中，成就了自己從基督徒到開國中將的傳奇人生。

攝影南方周末記者麥圈

沿著街坊們集資鋪就的石板路，採訪團從福音醫院走向兩里外的毛澤東休養所舊址。1932年10月，在寧都會議上被撤銷紅軍總政委職務後，毛澤東就住於這棟依山而建的兩層土木結構建築。疾病和一時的失意又怎能制約住偉人的憂國憂民？毛澤東一邊養病，一邊深入群眾調查研究，並幫助汀州市蘇維埃政府糾正了官僚主義作風。在一面可以俯瞰這座山城的窗邊，他用長汀土產毛邊紙起草了《關心群眾生活，注意工作方法》，張貼在廳堂牆上徵求意見。

南方周末記者走進主樓大廳右手邊的房間，這兒被毛澤東用作寢室兼辦公室，他專門把床設置為三邊不靠牆，就是為了能讓來訪的幹部、群眾能坐在床上，容下更多的人開會，在這方陋室，卻生產著最高貴的思想。

而每天給毛澤東檢查身體的傅連璋，也由此開啟了兩人的友情。康模生介紹道，小路旁、古井邊，都曾是傅連璋與毛澤東經常散步、交談之處。

卧龍山下困卧龍。毛澤東療養的那三個月，是他在汀州呆得最長的一次。可他與汀州結緣，還在更早之前的1929年。

攝影南方周末記者麥圈

汀江一路向南，直通廣東潮汕，澤被沿岸人民。就在汀江岸邊，一棟別墅里做出的決策也影響了更廣闊地域。1929年3月14日，毛澤東、朱德、陳毅率領紅四軍首次入閩，挾勝仗之威，解放了長汀城，紅四軍將司令部、政治部設在辛耕別墅，毛澤東、朱德、陳毅也居住於此，朱德與康克清更是在此喜結良緣。

陰雨天，辛耕別墅大廳在慢慢暗下來的日光中顯得寂寥，可當年，這裡卻被火光四射的言論所一次次照亮。1929年3月16日，毛澤東在此主持召開有老佃農、老裁縫工人、老教書先生、老錢糧師爺、老衙役、老流氓頭子等參加的「六種老人」會議，為紅四軍在長汀通過「打土豪，籌軍餉」摸底，隨後，紅四軍在長汀籌得軍餉5萬餘元。

攝影南方周末記者麥圈

這5萬元雖然有3萬元被匯給上海黨中央，但剩下的兩萬元可謂是用在了刀刃上。紅四軍趕製了4000套灰色軍裝，第一次統一紅軍軍裝：此外，紅四軍還給每位指戰員發放4元零用費，第一次發軍響。

一次次的第一次催生著這支新生的人民軍隊走向成熟，而在敢為天下先的理論火光中，理想照進了現實。1929年3月20日，毛澤東、朱德、陳毅等在此召開了紅四軍前委擴大會議，確定了開闢中央革命根據地的戰略方針。兩年後，中央蘇區成為現實，一批具有鮮明的社會主義成分的公營工業和公營商業在汀州創立，如今許多央企的源頭都可追溯至此。公營與私營相得益彰，讓這座位於兩省交界的邊陲要衝，上演了經濟奇蹟，成為蘇區的經濟中心。南方周末記者最驚訝的是展廳里一張泛舊的黑白照片，鱗次櫛比的店鋪不輸於如今長汀最熱鬧的商業街，「紅色小上海」的美譽穿越歷史的煙塵，如此真切地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