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兵荒馬亂，我們潦草地離散
我們歡呼著逃離，狂奔出天堂。
為什麼，犯錯的人，總是這樣？
走不完的長巷，
原來也就那麼長。
跑不完的操場，
原來小成這樣。
時間的手，翻雲覆雨了什麼
從我手中，奪走了什麼
閉上眼看，十六歲的夕陽，美得像我們一樣。
邊走邊唱，天真浪漫勇敢，以為能走到遠方。
……
1
教室里的電扇還在呼啦地響。
以前，有人覺得冷想關上，有人覺得熱要求開著，還有人抱怨聲音太吵。
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肯退讓一步，最後還要老班解決。
今天，他們寬容得像聖人一樣。
默許了那股風，那個聲音的存在。
好像這件鬧得恨不得大打出手的事情，也沒那麼重要了。
2
「你複習得怎樣了？」
「不知道，我好緊張，考不好怎麼辦？」
「考完我要睡上三天三夜，《王者榮耀》上白金。」
……
老班走進教室，手裡破天荒地沒拿任何教材。
教室里的人望著講台，話題也忘了繼續，專心得連呼吸都聽不見。
林，第一次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老班身上，那個面目可怕、不苟言笑的中年婦女。
那個可以指著華子，隨隨便便嘮叨半節課的老班。
她撐著講台，只是說了句：同學們。
低頭沒繼續說下去。
所有人，包括林在內，直勾勾望著老班。
希望她再說些廢話，沒有營養的大道理。
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
三年的時光，怎麼那麼快被偷走了？
那些以為永遠做不完的試卷，還沒做完，就已經要畢業了嗎？
對他們來說，教室，操場，小賣部這些畫面統統會被濃縮成夢裡的場景。
那些擔心卷子做不完，絞盡腦汁又叫苦連天的日子，以後是一個醒來後悵然若失的噩夢而已了。
3
林轉過身，多動症的華子，趴在桌上，嘴巴像用膠帶封住了。
他多希望，華子鬧出點動靜來，又或者換不起眼的自己惹是生非，讓老班好好指著罵上一回。
原來，並不是只有喜歡一個人時，人才會犯賤的。
食指小心翼翼地扣著桌面：
水筆不小心划上的黑線，公式單詞小抄殘留，用小刀刻下的名字...
曾偷偷被壓在課本下面，如今空無一本書的桌上，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全沒了藏身之處。
第一排位置，名字的主人撐著下巴，盯著窗外三樓高的老銀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很適合這個年紀的女生。可林總覺得缺了什麼，大概千篇一律的校服更好看吧。
4
「細心點，每一分都很關鍵，大家也不要複習得太晚，注意休息。」
「祝各位同學高考成功。」
稀稀落落的掌聲，像往常一樣，動員依然那麼失敗。
林想嘲笑一下老班拙劣的打氣方式，嘴角扯了扯，放棄了努力。
所有人起立，老班卻快步離開了教室，把最後一句「老師再見」遠遠拋在身後。
那天嘈雜的教室，林想不起任何一個聲音。
他拎著包，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後，看到笑靨如花的她拽著不肯起身的同桌，從前門走出教室。
林停在那裡，站住了幾秒，然後轉身，摟著華子走向後門。
「為什麼不說？」
「如果考上一所學校的話，我會告訴他。」
林錘了華子胸口一拳，抬頭看著夕陽，驕傲怯懦，美得像一個遺憾。
……
閉上眼看，最後那顆夕陽，美得像一個遺憾。
輝煌哀傷，青春兵荒馬亂，我們潦草地離散。
明明愛啊，卻不懂怎麼辦，讓愛強韌不折斷。
為何生命，不準等人成長，就可以銹成過往。
有時候，青春不是散場，而是一場再也不見的訣別。
去往不同的方向，然後一點一點，連原來喜歡那個人的模樣，都消失在擁擠的時光中。
原來他們才走過的十幾歲人生，在你生命里，匆匆已經走完一生。
如果，還來得及，再用力擁抱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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