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永生，直到遇見了你

最新 06-17

我們用了很長時間尋求永生，但卻在彼此遇見的一瞬放棄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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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去生物系找何教授喝茶，帶我參觀了實驗室。

「林，只要用顯微鏡觀察，宏觀的世界立刻變得微觀，再微小的生物身上都可以被找到生命起源奧秘。」何教授說，帶一種科學家特有的專業自豪感。

在這顯微鏡下，一條白色的小蟲扭來扭去，它的軀體看起來像一塊柔性的泡沫，時而方形，時而長條形。

「這小蟲名叫阿米巴蟲，是一種單細胞原生生物。它沒有固定的形狀，結構非常簡單。」何說。

我對小蟲不感興趣。何教授說話時，我頭也不想抬。

「阿米巴蟲結構很簡單，它卻能做到一件讓古今無數帝王將相都夢寐以求的事，那就是永生不朽。」何繼續說。

什麼！？什麼！？什麼！！

阿米巴蟲可以由一個個體分裂成兩個完全相同的個體來實現繁殖，當它們的身體到達臨界尺寸時，它們就一分為二，然後再等著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對於阿米巴蟲來說，並沒有衰老的概念，更沒有不可避免的死亡，只要環境允許，它們就能一直這麼繁育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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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不是本來有機會像阿米巴蟲一樣一直永生？」我問何教授。

「生命起源於一片距今38億年前的太古汪洋

，地球是單細胞生物的樂園。生物都是如阿米巴蟲一般的中性，靠著無性生殖延續著自己永恆的生命。大約在距今12億年前的某一天，地球上的第一次有性生殖出現了——「他」遇到了「她」，有了第一次有性生殖。」何說。

「『他』喜歡『她』的代價有多大？本來都可以永生的『他』與『她』有了「性」之後，不可避免的死亡也就出現了。因為有性生殖的生物只交出配子，而自身會衰朽死亡，原來的那種靠無性分裂維繫永生的好日子也一去不復返了。」

何教授說話的語氣有一種奇怪的嚴肅，那語調聽起來多像神的嘆息——你本來可以永生，直到你遇到另一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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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有什麼所謂？

假若法海問白娘子：「你會後悔放棄永生嗎，為了那個姓許的男人？」

白娘子應會說：「法海不懂愛。」

我們用了很長時間尋求永生，但卻在彼此遇見的一瞬放棄了機會。

遇見比永生更令人怦然心動。

貳

每天抵達課室，助教就會給我端來一杯水。「這是你的水。」她善解人意地說。

這是我的水？世界上有一杯水是我專屬的水嗎？今天地球上的這些水分子，幾億年前就存在了。

它們既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這些水跟阿米巴蟲一樣，在某種意義上具有永生的概念。它們一旦存在，就永遠存在。水分子只是以不同的介質流動，有時是固體，有時是液體。有時在空中，有時在腸胃裡。人喝過、兩棲動物喝過、飛禽喝過、恐龍也喝過。我們喝的都是同一杯水，我們排放的同一批水分子。

幾億年來，這杯永生的水曾以不同的形式被不同的主體喝下、排出，再喝下、再排出，周而復始，生生不息。古猿人七百萬年前才出現，恐龍卻存在了一億八千萬年——直至遇見了你。你每天眉開眼笑喝下的那杯水，其實一億年前已經被恐龍排泄出來很多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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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該上課了。」助教提醒我。

嗯好的，我們的時間總是有限的，每天都有各種事情提醒我們：時間有限，愛有限，恨有限，一切皆有限——在生命從中性走向有性生殖時，無限的永生就被有限的苦樂所取替了。正如電視紀錄片《萬物創世》裡面的開頭語：隨著性的出現，死亡同時出現。一切開始有限，包括時間。

人生苦短，讓我喝一杯永生的恐龍尿淡定一下吧。無法永生的我還是相信——

遇見比永生更有閃耀意義。

叄

晚上看動畫片《瘋狂原始人》，當我看到尼安德特人妹子小伊與現代智人少年小蓋談戀愛時，我激動得熱淚盈眶：我們的祖先已經開始跨物種混血了，生命的延續真是源遠流長，我們每個人都是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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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物學上，尼安特人與現代智人是完全不同的種類，其差距之大不亞與人與豬的距離——你要知道，雖然長相很不同，但人與豬有83%的基因是相同的。現代智人與尼安特人混交，也可能與其他旁屬的物種交配——在物種進化過程中，生命會自動選擇模式。阿米巴蟲可以永生，但生命的進化放棄了這種中性的自我繁衍模式，轉向異性組合。

在現代智人出現的五萬年中，他們遵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規則，在惡劣的環境中通過適應、雜交、淘汰、改變，最終獲得進化優先權。這五萬年中，他們都交配過什麼物種？什麼物種都有！他們身上都留存什麼物種的基因？什麼基因都有——現代智人少年小蓋對尼安特人小伊產生了感情，竟然就跨越了物種的隔閡，走到了一起。其物種跨越之大，從現代人的觀念里，等同於人與豬因為愛情，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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