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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隱形的翅膀

我疲塌地跟在爸身後,像拖著長長的尾巴,被撂遠一截路,爸就會喊:快跟上。我便如上緊的發條噌噌攆上幾步,拽牢爸的衣角,不一會兒那手鬆懈下來,爸又甩出長尾巴。這一路我像磨面的小毛驢,累了被吆喝幾聲才能呱嗒起連續的蹄子。我不停地捏著鼻子,讓乾燥火燒的鼻腔壓緊再猛地鬆開,好像這樣能擠出潮濕。我艱難地咽著星點的唾沫滲著嗓子眼的乾涸,剛下車時歡快的小腿此時變得沉重而機械,耷拉著腦袋不敢對抗烈日的直射,而眼前總是有白晃晃的跳動,像是盛夏里舞著白衣的飛蟲,我揉了揉眼煩躁地趕走它們,只留下爸高大的背影在我眼前急切地躥動,起起伏伏,我也要努力地躥動,這樣才能扯上他的衣角。

一米來寬的土路像放出籠的黃狗,撲通著塵土一溜煙地奔向遠方不見蹤影。路兩邊只是整齊的麥茬,縱橫的田間沒有遺落一根麥穗,那場以虔誠的彎腰作為謝禮的盛會已經完成。直楞楞的秸茬聲勢浩大地連成一片,一大片,那燦爛裹著油亮把陽光折射得更強更烈,彷彿化成光亮的液體在麥茬梢頭無聲地流動。遠處突地跳出幾堆麥垛,圓鼓鼓地打破一路視覺的枯燥和疲憊,每一堆寂然的獨立都是召喚。我汗津津的手拽著爸的衣角蔫蔫地皺成一團,向著難得的參照目標一陣小跑。麥忙後的鄉間小路是寂靜的,一路上幾乎只有爸和我倆人呼哧呼哧地走著,一高一矮地跳躍,偶爾一兩隻黑褐色的鳥呼啦划過天空,「麥桿垛垛,麥桿垛垛」地叫著豐收,爸說那是布谷鳥。

走了幾里乾癟癟的鄉間路,小村莊甩開烏秧的長髮朦朦朧朧地就在眼前。我聞到了那焚燒麥桿的炊煙摻雜著羊糞特有的味道,爸扛著歡快的膀子,眼光被熏得柔和起來:「快點走,前面就是爸的村兒。」

村口一個拉著架子車的老人站住腳眯著眼打量我們,他挽著高低不齊的褲腿,麻繩的細褲帶繞了一圈又一圈,肚子癟進了腰桿里,凸起的鎖骨不緊湊地挑起紅色的背心統進褲腰。他顫顫地喊起爸的小名,爸楞了下神,猛地甩開我,幾步跨上去握緊老人的手:「呦,俺二爺……」

我看到低矮的瓦房旁好幾處攤曬均勻的麥子,每攤麥子都趟出一個長長的「回」字,便跑去抓了一小撮放進嘴裡,據說只要不停地嚼准能嚼成泡泡糖。瞥見幾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個個穿著寬大的汗衫褲衩,靠牆根蹲著,手裡還端著盛有麵條的搪瓷大碗,她們怔怔地看著我,其中一個在另一個耳邊嘀咕:「她的紅裙子咋恁好看嘞。」她挑起一挂面條的筷子架在斜斜的碗中央,湯已漫過了碗沿,滴滴答答地鑽進厚厚的浮土裡,撲撲沒了蹤跡,幾根柔白的麵條還掛在碗沿上順著湯水在空中蕩蕩悠悠。聽到爸叫我,我故意把裙子撩了撩,又多餘地繞了圈噔噔地跑開了。

爸說他是幸運的。十八歲那年各地市爭相發展工業,成立之初的地區柴油機廠在各縣招聘工人,但必須是貧農成分。爸經歷過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的貧患,卻意外地收穫了苦難隔著沉厚塵煙瞥來的一份青睞,激起爸眼中的層層嚮往。在二爺與大隊幹部的通融下,爸和那些貧農小子站在解放牌大卡車上,古銅色的臉鍍上晨陽的金輝如油畫般拓展,敞開的衣襟是心旌在風中飛揚,唱著逃離的慶歌,頭也不回地離開故鄉,成為一名吃商品糧的城裡工人。

村裡的路是熱鬧的,高高低低的榆樹、柳樹、桐樹沒有規矩地杈著身,搖著枝葉,呼呼地卷著陰涼栽進你的懷裡,空氣也不那麼燥,我不再捏鼻子咽口水。村口那棵老皮黢黑滿身凝銹需三人合抱的大柳樹,蓬勃著千萬根纖韌的柳條如鬢髮散亂的婦人在田地里疾呼,它顛覆了我所見柳樹的搖曳秀美,畸形的軀幹經歷了斧劈蟲侵風蝕,最終凝成一塊塊瘤疤,而兩股杈的頂端卻躥出蒼翠,鳥棲成群蟬鳴不歇。

屋柵頭樹蔭下,頭上頂著大方格粗布帕子眼下吊著深度弧線頹廢眼袋的老太,胯上騎著奶上吊著光屁股孩兒的小媳婦,還有挎著柳筐提著糞鏟敞著懷溜達的老漢,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閑話磨著時間。前頭一個瘦高的男子牽著一頭肥碩的健牛,那牛屁股蛋上吊著兩疙瘩肉,一走一顫。遇到舊識,爸興奮的臉上酡成夕陽紅,嘴邊跳動的笑容變戲法似地傳遞、複製到每個人的眼梢嘴角處,一樣親切一樣燦爛,而我掂著裙角在那些女孩子眼帘下不經意遺落的羨慕中,在鼓漲漲的驕傲和優越中有點張狂地行走。

一個個頭高挑的男孩子毛躁地在我們身邊磨蹭,他黝黑的皮膚像戲台上包公的臉,我只看到他翻出魚肚的眼白,沒留意五官。「他叫銀行,和你同歲,是你表叔。」爸樂呵呵地說。我咋舌他創意的名字,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十三歲就當叔?美得!」我嘀咕著,他沖我笑,沒了那兩道魚肚白倒露出一排白牙齒,搶過爸手裡的包,麻桿長腿架著輕捷的身子像鴕鳥一樣奔跑。

短短的一段路被聒絮的鄉情扯了長度,直到我看到奶屋前那坑魚塘依舊粼粼地閃著光,那棵石榴樹依舊茂盛蔥綠。奶得了黑小子的信,頭頂著薄薄的方格手帕,抄著手站在石榴樹下張望,奶穿著白色偏襟盤扣長衫,黑色滌綸褲的褲襠鬆鬆地吊在膝蓋處,寬綽的兩條褲腿被黑布條綁成粽子,牛角尖的三寸小腳錐在地上。爸遠遠看到,急切地跑過去拉起奶枯枝的手,有點哽咽:「娘……」奶翕動著癟凹的嘴,平靜的皺臉彷彿用一方沉重的青磚壓住所有情深,她渾濁的眼放出的瀲灧只是在爸的臉上倉促地打了個轉,就投向了我:「俺靜兒都恁高啦,走,奶給你們做飯去!」

我頗有節奏地拉起了風箱,爸說,輕拉慢送叫游火,急拉狠送叫趕火。在他的號令下,我攥著風箱把兒鼓圓了勁,啪嗒啪嗒地拉來推去,另只手抓起大把麥桿塞進爐膛,灰燼里總會跳出星星點點的金花,我慌張地躲閃,害怕落在新裙子上一個惱人印痕。當新奇勁過後就剩手困腰酸,便扔給嬸子拍拍屁股走開了。

上次見到小叔還沒有新嬸子。他那深刻的手紋和粗礪的指甲縫裡填滿了石灰的手從貼身衣兜里掏出摺疊整齊的手絹,展開是一支紅蝴蝶發卡,說是從遙遠的大城市買給我的。我就想,遙遠有多遠?大概就是從我家到奶奶家這遙遙的距離吧,這距離又要多久的奔波來完成?我算不清。我把振翅的蝴蝶別在細絨的頭髮上,美美的,可沒多久它的翅膀便折斷了,不能飛翔的蝴蝶就是條蟲!我流著淚重新紮上紅綢帶,那是媽從很近的縣城買來的。以後爸再說起小叔時,我總聯想到那不能飛翔的紅蝴蝶堅強而卑微的存在。今年麥忙時節小叔依然沒有回來,他在那遙遠的城市日日用鋼筋水泥澆築堅硬的脊樑。

嬸子話不多,只留有溫婉的笑容抒寫所有情感,像剛進門時給我和爸打的一盆洗臉水倒的一杯茶水,不熱不涼,卻也洗去塵埃清潤嗓子。可一旦干起農活來,她體內迸發的能量是兩三個小夥子不能及的,她把所有的熱情都侍候了土地,只如蒿草深深紮根簡單生長。

地鍋蓋冒著突突的熱氣,吐出滾燙的水珠哧哧地迸濺,落在土灶台上全吃了進去。我坐在灶房的小矮凳上肚子也哧哧地響,使勁吸著鼻子暢快地聞著玉米窩頭的香味,被汗浸得濕漉漉的劉海兒扣在腦門上,吃慣了白面饃就那般念叨金黃的玉米窩窩,心想:要是出生在老家該多好。

堂屋聚了一些人,年齡與爸相仿,卻大都是他的長輩,所聊家常無非就是這家兒子又去了某某地打工,收入還不錯每月都有盈餘,那家閨女怎麼就放著好對象不找,非要遠嫁僻壤之地?這家男人莊稼好把式年年穰穰滿家,又添置了一輛新手扶拖拉機,那家老人音貌依舊本該美意延年,卻已歸土一年有餘。爸只能用惋惜、興奮、遺憾等隨機的情感落荒地塗描故鄉這兩三年的空白,不精細,甚至是粗糙。爸問到二老太爺的兒子時,老人悶著頭褪下大拇腳趾頭處頂有破洞的布鞋,挑起乾裂的大腳板,在凳子腿處猛烈地摔打磕著沙礫,盪起陣陣塵土,然後甩在地上用腳板使勁跺著癟癟的鞋,罵道:「鱉孫,還提那鱉孫弄啥!」

黑小子不知啥時湊了進來,手裡一把剪了翅的知了攤給了我,「上次回來俺答應你,等到夏天粘知了呢,還去嗎?」我記不清上次回來是否見過他,更不要說還記得什麼約定。我一把打落他手中的知了,看著那些知了在地上無謂地撲楞著翅膀,賣力地轉著圈畫著扭曲的圓撕裂般地鳴叫,一切不過是絕望的掙扎。我憤憤地說:「我忘了忘了,討厭你剪斷它們的翅膀!」黑小子呶著嘴囔囔:「不剪的話不都飛跑了……」我看清了他的五官,失落的小眼睛應該能笑出月牙兒,錯愕的厚嘴唇應該能編排許多笑話。他自然沒有錯,卻不知我看到任何折翼的事物都會生出一種心疼,因為那是對自由、夢想和追求的扼殺。

鄉村的夏夜是清涼的。星辰披著月華的涼擠擠挨挨地墜在夜空,繁而不亂,密而有序,那種有序是望一眼便沉在心底的清寧,抬頭望見的每一顆渺弱光芒的星子都是於千百年折轉中流落的菩提,是清涼的,無燥的。鄉村的夏夜也是清凈的。蛙聲一片如梵音經貝輕擊著耳膜,少了一隻蛙蟲的鳴叫都會聽得仔細,那一定是飲醉了夜風沉沉地睡去。

爸端著一盆熱騰騰的洗腳水走到奶跟前:「娘,我給你泡泡腳。」奶急忙把小腳縮在凳子底,擺著手忸怩著臉說:「不要不要,俺自己洗。」爸蹲下從凳子底搬出奶的腳,脫下尖腳布鞋,解開纏在腳脖上長長的黑色裹帶,爸揉了揉奶那被捂得漲紅的細細腳脖,扯下白洋布縫做的襪筒,奶那傷殘的小腳便驚心地呈現出來:腳面呈60度高高隆起,腳後跟像一個饅頭,堆積了厚厚的老繭,四個腳趾頭擠壓著齊刷刷地折進腳掌,就像墊起的四坨肉瘤,只留大拇腳趾孤零零地露在外面,好似一個尖尖的粽子角。奶抖著腳想要逃脫卻被爸摁進水中輕輕地揉搓。

爸和奶都不說話,奶深陷的眼眶裡蓄滿了一潭月光,那是歲月莊重的賞賜,只有嘩嘩的水聲在委婉地訴說一段塵舊。

爸七八歲那年,全縣鬧災荒顆粒無收,他餓成瘦桿的四肢無力地撐著大大的肚子,常在天不盡黑時就被奶哄上了床,奶嘴裡還不停地念叨:床是一盤磨,躺上就不餓。可爸數了千萬頭羊也睡不著,心裡像貓抓,奶悄悄提了盞煤油燈顛著小腳趁著夜黑去幾里外的地方扒榆樹皮。那時沒有糧食,只得吃野菜榆樹皮充饑,近的地方早已被吃成禿光,光溜溜的榆樹沒了羞臊只剩慘淡,就去幾里開外的地方尋摸,那也要趁著夜黑搶先,否則明天准又成了光溜。每次半夜回來,燈油熬干燈芯成灰,奶拍打著渾身的土,揉著腫脹的小腳,坐在床頭看已經熟睡咬著爛被角的爸心疼地嘆息。扒回來的榆樹皮剁碎和進黑面里,揉成團上籠蒸,不好吃更難消化,爸每次大便時都抱著肚子滾成團,嘴裡殺豬似地嚎叫:「餓死也不吃了,餓死也不吃了……」奶流著淚用竹筷蘸著煤油一點一點地往外摳……

爺查出病時我不到一歲,上世紀七十年代是個物質匱乏的時代,手術和保守治療是橫亘親人面前的艱難選擇,爸和小叔在決定賣血也要做手術時,奶卻顛著小腳用架子車把爺從十幾里外的醫院拉回了家,眼中的堅定透著折膠墮指的寒,是今生不敢用來回望的。所以爸很少提到爺,他怕扯出那蝕骨的堅定。

西間房嬸子拍著小弟弟唱起了輕柔的搖籃曲,像泉水在月夜下流淌滋潤著我裸露的肌膚。我全無睡意,躡著腳探到奶的房間,乳白的燈柱下,爸和奶還在說話。

「你二爺的小子受法都兩年了。」

「哦,難怪。前幾年我聽說在外地做生意混得挺大的呀。」

「能咋!你二嬸子生病那陣,從沒回來,光知道寄錢,錢還不如龜孫子,白生嘍!可惜只這麼一個小子,腿長了,心長了翅膀飛不回來了。」

……

心也會長翅膀?怎能飛不回來呢?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不通,鳥兒有翅即便強健也飛不出蒼穹,總有歸巢。

夢被月色印染,我腋下生出透明的薄翼,欲展翅擁抱天空,卻被一群鳥嘲笑著醒來……

自然界通靈的使者不再以婉悅攪了晨夢,那近乎人語的鳴叫讓我倍感神奇與親和。天剛蒙亮,鳥的歡唱像集市鬧嚷起來,「傻瓜—喝醋,傻瓜—喝醋……」俗話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食醋益身,聰明人吃醋,傻瓜也知道吃醋,這樣簡單而樸實的生活被一聲鳥鳴詮釋。幾聲「麥秸垛垛,麥秸垛垛……」是預見嗎?還是常態的歡喜和慶賀?「豌豆偷樹……」爸說這種鳥只在麥收前夕才歌唱,平時是聽不到的,想來這必是懶惰的傢伙。一切欣然的啼喚讓我在清新的早晨興奮地醒來,豎起耳朵打探遠方,夾著嗓子學著,幻想靈犀地應和:「傻瓜—喝醋,麥秸—垛垛,咕—咕咕—咕……」而老斑鳩古老而神秘的塤聲深沉地吹響了遠離。

奶坐在屋前扯開細長的頭髮,拿起篦子一遍遍篦頭,大把的白髮纏在篦子上挽成團,然後奶梳起細如蛇尾的麻花辮盤在腦後,用亮白光溜的銀簪子豎著插緊。奶樂呵呵地叫我:「來,靜兒,奶給你梳頭。」我乖巧地坐在奶的懷中,兩手平展展地放在她的膝蓋上,我感覺到突兀的膝蓋骨嶙嶙地翹起,每一次伸展都會像一架老紡車吱吱作響,我把手慢慢地抬起架在空中。奶也給我梳了麻花辮,辮梢繫上她用紅頭繩編成的蝴蝶結,我想是只振翅的紅蝴蝶吧。

爸和嬸子把剛磨好的幾袋麵粉和麩子卸下車,奶忙拿起毛巾甩著爸身上的白面麩子:「歇會兒吧,趕早就忙活。」她看著爸坐下來滋滋地咂著茶水才開始準備我們回家的行李。

奶搬來三塊磚支起一口平底鍋,點著一把麥秸,順著風勢「哄」地一下躥出高高的火苗要把整口鍋給吞掉,奶塞進幾根枯枝,把猖獗的火勢壓了下來。油布轉著圈把平底鍋抹得油亮,升騰著股股熱氣,放上嬸子擀好的加有黑芝麻的薄麵皮,不一會兒冒出幾個泡泡,癟下去又頂上來。奶吹著指尖迅速地翻著薄餅,烙熟烙干晾涼後就是我和爸都愛吃的焦饃。

奶把烙有一尺高的焦饃、小磨香油、玉米面、小麥仁等一袋袋安置妥當交到爸的手中,爸掏出來,奶又固執地放進去,幾番推搡後,我和爸提著大包小包出發了。

奶抄著手立在石榴樹下,有風來,吹動她寬綽的衣褲,爸回頭擺擺手:「回去吧,娘,風大!」奶平靜的臉壓住所有情緒,圓規般地站立。

爸放快了腳步要走出奶的視線,不一會兒壓著聲問我:「看看你奶還在嗎?」扭頭,那白衫強烈地晃動,刺得我的眼有點酸:「在!」

爸又加塊了腳步努力飛出那眷戀的眸光,不一會兒急切地壓著聲又問我:「看看你奶還在嗎?在嗎?」扭頭,那白衫隱去清晰的輪廓,我的眼有點澀:「在!」

在奶漫長的目光里,只能以落拓的背影告別,那是爸努力出逃的痛。

爸長了翅,只需一個轉角,我們便逃離那傾溫潤。爸扭頭,連白點都沒了,杵了好久,蹲下身把我拉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我不能呼吸,感覺腋下正撕裂般地發芽一對隱形的翅膀。

作者

馬靜

馬靜,現居陝西洛川,熱愛生活,喜歡行走在文字里和心靈對話,尋找智慧,滔滔人世里,做不受人惑之人。散文,古詩詞,現代詩多發表於各微信公眾平台。

責任編輯:疏勒河的紅柳、雨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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