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茶館不賣酒要如何解憂？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我說七娘，你家園的解憂茶館不賣酒還如何解憂？」

「要喝喝，不喝滾！念什麼酸縐縐的詩！」七娘抬眼道，隨手撥了幾下算盤。

「七娘你這性子…瞧瞧人家九娘，那是一個溫柔賢淑！」說話間，那人也不忘喝茶。

「七七，昨夜落雪了？」茶館的樓梯上下來一位女子，聲音溫和輕柔。

方才還漫不經心的七娘忙抬頭道，「雪？啊…昨夜的確落了雪，怎麼？」

「那他也該到襄陽城了。」九娘喃喃道，轉身又上樓去了。

九娘的聲音雖然輕，但每一個字都不遺落地掉進了七娘的耳里。七娘手微微一抖，算盤全亂了。

晌午，空落落解憂茶館的角落裡坐著一個男子，他叫青引，每年襄陽城落雪的第二日都會來到解憂茶館。

聽九娘說，他在等一個人，三年前被廢掉一身武功後逐出五毒教派，此後再無人見過她的蹤影，據說是被仇家扔下了忘憂谷，那人就是臭名昭著的冷瓏。

「公子還是沒尋到嗎？」九娘輕聲詢問，將一杯暖茶重新放在他的眼前。

青引聞之，苦笑兩聲，苦味漫上舌尖。青引尋不到冷瓏，便年年在此等她，他曾與冷瓏約定，若是他找不到她，就在解憂茶館等。

「昔日丐幫五毒一戰，公子何以認為冷瓏會在此等你？不論她是否還活著，就算尚在，她也未必記得與你的約定。」七娘依舊是在撥動算盤，眼也不抬一下。

許是這話太過刻薄，青引聽了竟連續幾日不曾出現。再次來到解憂茶館時，茶館之中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小二在參茶。

「今日怎不見老闆娘？」

「咱茶館的九娘昨日去了，七娘去了忘憂谷。」

青引聞之開口，「九娘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去了？」

「九娘身子一直不大好，三年前七娘將九娘自忘憂谷底帶回來時，落下的病根。」

三年前，忘憂谷！青引幾乎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忘憂谷底，青石碑立。青引到時，就看到七娘一身素衣跪在墳前。

「瓏兒離開三年，每年我都來解憂茶館。」

「我每年都在追襄陽城的第一場落雪。」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就是冷瓏？」「為什麼？！」

「說了有何用？丐幫五毒一戰，她為幫你被逐出五毒時你在哪裡？她被廢掉武功，仇人尋殺時你在哪裡？她掉落忘憂谷時，你又在哪裡？」

「我不許她跟你走，你以為現在世人容得下她嗎！你要帶她走？你以為丐幫容得下她嗎！」

「況且，她早已不是冷瓏了。」

青引的心隨著七娘一字一句漸漸下沉，猛地跪在了墓前，紅了眼眶，聲音淡漠，「你懂什麼。這是我同她的約定，她向來孤傲，不願我去救她。」

三年前的冷瓏容貌絕美，武功高強，最無法接受的就是狼狽的模樣被別人看到，特別是被青引看到。

那個曾經坐在樹上俯笑調戲他的冷瓏，武功被廢后，寧縱身一躍入了忘憂谷，也不願見千辛萬苦找到她的他一面。

此後，他再不敢尋她。

執念在解憂茶館。

七娘不語，起身便要離開，青引啞聲道，「我要帶她離開。」

「我不許。」

……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老闆娘，上酒！」

「這裡是茶館，不賣酒。」七娘不知這話說過多少次了，偏偏總有人這樣問。

「那要如何解憂？」

「不喝就走。」

「老闆娘你這性子真是……誒，襄陽城的第一場落雪！」

七娘放下手中的算盤，抬步走上閣樓，雪花紛紛揚揚，划過七娘的指尖。那年青引帶走了九娘，七娘轉身便看到他抱著九娘的屍體步步離開。

直到青引的背影模糊得看不見，七娘才撕下了臉上的麵皮，露出一張，被大火灼傷的臉來。

三年前她沒了武功後，青引將她安置在忘憂谷便匆匆離開，她未等到青引，等來的卻是丐幫的追殺。她躲在危機四伏的暗處，遲遲不肯離去，因為她同青引說好，她在這裡等他。

最終烈火燒毀了她的臉，好不容易等到青引來時，她卻再無法以這醜陋的臉頰面對他，為了躲他，失足落入了忘憂谷底。

青引說得對，她不想狼狽地出現在他眼前，特別是讓他看到，這為了等他而灼傷的臉。

至少，九娘的故事不會讓他覺得愧疚吧。

……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未必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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