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製片人的獨白：想要從片廠牙縫裡獲得延期提成？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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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譯/徐梓豪、陳昌業

在每年奧斯卡金像獎的頒獎典禮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獎項--最佳影片獎（Best Picture），永遠都是為製片人頒發的。與國內的導演中心制不同，在好萊塢，製片人才是一部電影真正的掌控者。從前期籌備到電影攝製，到後期製作甚至到影片最後上的映都需要製片人層層把關。可以說，在好萊塢，一部好電影可以不需要有大牌明星的參演，但必須要有一個好的製片人在背後為其保駕護航。

在上周由美國製片人協會（PGA ）組織的一年一度的製片人峰會「Produced－ by」 上，《愛樂之城》導演達米恩·查澤雷（Damien Chazelle）就在早些的論壇上，毫無保留的表達了自己對製片人的依賴和信任。

「在我剛踏入導演這個行列時，我還有些自大和高冷。在我們有了拍攝《爆裂鼓手》的想法之後，我的製片人提出先將其拍成一個短片，我當時是堅決反對的。但是事實證明他的建議完全正確，我們通過那個短片得到了第一筆重要的資金。」查澤雷坦言。

《愛樂之城》導演達米恩·查澤雷

「而那個短片就是J.K.西蒙斯（J.K. Simmons）扮演的『爆裂』老師舉起一張凳子扔向他的學生的片段，」 查澤雷笑著說，「J.K.西蒙斯的選角也是製片人的決定。我最開始對那個角色的想法是找一個胖胖的，臉頰通紅，汗流浹背的有著義大利移民特徵的形象，但當我看到製片人的人選西蒙斯老師的表演後，我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適合這個角色的人選了。」

「導演和製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當我需要一個人專心的創作時，我的製片人不會來打擾我，但當我需要支持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站在我這邊。這是一種相互信任和相互支持的關係。」查澤雷說。

而在主題為「如何將製片人利益最大化」（Show Me The Money: Maxing Value From Producer Share Participations）的論壇上，電影《海邊的曼切斯特》的製片人克里斯·摩爾（Chris Moore）、好萊塢律所 Johnson&Johnson以及會計師Robinson Granatt「歡聚一堂」，為製片人的延期提成（Backend Cash)現狀打了一記「製冷劑」。

「如何將製片人利益最大化」論壇場景

所謂延期提成，是相對於預付報酬（upfront）,在影片上映後，包括票房

DVD/藍光、視頻點播(VOD)等收入的分賬，通常製片人、導演還有一些大牌演員會享有這部分的收入權益。

而如果注意觀察近年來好萊塢製片人以及導演對製片廠的訴訟來看，往往是第二階段的分賬，例如DVD收入上的糊塗賬讓製片人們眼睜睜看著影片大賣，但錢都去了製片廠的腰包里。自己為影片親力親為，卻什麼也沒得到。

製片人都盼望著製片人工會組成的專家小組這次會給他們帶來一些好消息。然而，專家小組達成的共識卻是：基於各種原因，延期提成已經在好萊塢慣用的階梯式分賬的結構與框架下變得越來越不現實。

「過去，跟製片公司的合約上對延期提成的約定還是有用的，我們還能經常去跟片方據理力爭來從他們身上把這部分錢搖出來，但如今呢？」摩爾說道，「定義了也沒用，幾乎沒法讓他們執行。」

製片人克里斯·摩爾

現在的製片方更多的是給予製片人一些額外獎勵（bonus），這些獎勵通常都是跟一些客觀素綁定在一起，比如影片的票房表現，獲獎狀況等等。由亞馬遜影業投資拍攝的《海邊的曼切斯特》，不僅在北美票房表現搶眼，更是在不久前結束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斬獲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原創劇本。而作為製片人的摩爾坦言，他除了得到「微乎其微」的票房分成和獎項獎金以外，並沒有任何的延期提成。

「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能掌控的範圍。」 摩爾說道。好萊塢著名娛樂律師內維爾·約翰遜（Nevile Johnson）也表示，「同樣的案例不僅發生在Amazon，我們來自Netflix 的客戶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這似乎已是意料之中。」

克里斯·摩爾作為製片人，已經製作超過二十部電影。即使他已經通過審計查看了大概十部電影的賬本，（在這十部電影里包括了當年票房不錯的由馬特·達蒙和艾米麗·布朗特主演的《命運規劃局》 ，）他仍然只獲得了兩到三部的延期提成。

「你只是單純的在腦子裡想著，『我的提成一定毀在那一紙和製片廠簽訂的合約里了』。」摩爾有些鬱悶的說道。

事情並非從來就如此。「我們很懷念70年代和80年代時簽的合約，」 Johnson說道，「那時候製片方們可不這樣。」但從90年代開始，製片人與延期提成就漸行漸遠了。「你不會在從延期提成里分到一分錢。」內維爾·約翰遜說道。他還補充說，最近的合約里，對製片人延期提成權益的打壓更加嚴峻了。因為所有的製片方們在與製片人簽訂合約前，都要求在有可能與製片人發生糾紛和爭端時，必須通過一個叫JAMS（Judicial Arbitration and Mediation Service）的仲裁委員會以仲裁的方式來解決。該組織是一個由14名仲裁員組成的小組專項負責處理此類事宜。

在約翰遜兄弟最近寫給製片人協會的的一篇文章里，內維爾·約翰遜提醒了各位製片人和創作人員應該如何在與製片公司簽訂合約時最大化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但他同時也對製片公司以仲裁的方式解決糾紛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和不滿，「這種鼓勵仲裁的方式對製片公司來說，要麼會提高公司的有效管理，要麼會導致公司失去自己的回頭客。這個只有14人組成的仲裁委員會，卻要仲裁整個好萊塢的製片人，許多包括約翰遜在內的律師都表示說這樣的方式所帶來的偏見和不公無可避免。而更重要的是，仲裁作出的決定基本都是無法上訴的。（unappeasable）。」

「顯而易見，仲裁對於製片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好萊塢娛樂律師，同時也主持本次座談的Dinah Perez說道。

而在製片人面對製片公司給出的賬本時，Johnson 一點也沒有留情，「對於任何一家接受製片公司會計報表的製片人來說，第一條規則就是對該聲明提出異議。反對！反對！反對！（object! object!object!） 」Douglas Johnson激動地說。

「這是因為，有百分之百的幾率，製片公司會在報表上做手腳，即少報收入。如果製片人不能及時意識到這一點並提出抗議，就有可能失去自己應有的權益——其中就包括延期提成。」來自Robinson Granatt的註冊會計師Robinson Granatt說道。

當然，審計費也是一項很昂貴的開銷。「在好萊塢，一部電影的審計費是3萬到6萬美元，一部電視電視劇的費用是4萬到8萬美元。但還是有一些方法可以避免這些高昂的費用。會計師可以用一個叫 『案頭審計』的方法----只對比和分析製片公司給出來的會計報表和網上的能查到的信息，來判斷是否有做審計的必要。」Granatt補充說。此外，Robinson Granatt也是為數不多的向製片人收取費用的審計機構之一，但前提是她們的會計師發現了該公司的賬本上存在未支付的延期提成，並能夠為她和製片人或其他利益參與者帶來報酬。

「基本上，我為客戶尋求的都是50萬美元或者更高的延期提成。」她說。

當然，如果製片人拒絕通過仲裁而爭取到自己的延期提成，則通常需要提起訴訟——通過陪審團的認可，然後在法官的協助下進行再次審計-最後要求製片方對製片人進行補償的漫長過程。而這些官司從立案到結案，常常要經受著遙遙無期的等待。

「這些對一個電影製片人來說，意味著每天早上醒來, 就開始投入到一場只為金錢而活的戰爭里。」摩爾說道。

縱觀近年來美國的電影產業，在矽谷技術公司不斷的衝擊，越來越多的好萊塢人才流失，以及Netflix 以及Amazon這樣自立門戶的攪局者以及中國買家的虎視眈眈，好萊塢看似仍然天下太平，實則 「頹勢「似乎越來越明顯。美國《名利場》雜誌最近的一篇文章甚至直接評論「好萊塢已死」。

就在在今年年初，Netflix宣布了今年在影視作品上的預算為60億美金，而Amazon Prime 的年度預算也高達45億美元，把它們比作是製片廠也毫不誇張。這些流媒體服務商的大手筆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好萊塢明星加入影視劇的行列。例如，奧斯卡影帝羅伯特·德尼羅(Robert De Niro)在大衛·O·拉塞爾（David O. Russell）的新劇單集片酬高達75萬美元收入，而剛獲得奧斯卡影后的艾瑪·斯通（Emma Stone）在剛剛獲得Netflix 整季訂單的新劇《瘋子》里獲得單集35萬美元的收入。像Netflix 和Amazon這些新入局的「玩家」，一方面在內容創新和堅持原創以及資本上的自信，給近幾年好萊塢在電影製作上的保守和創意的匱乏帶來一股清流，但同時也似乎在對行業里的某些規則作出改變。不過有一點值得是肯定的，在這個全球影視市場都在追尋的「內容為王」的時代，製片人的作用在任何一個影視項目里是絕對不容小覷。

就像一名製片人在接受《名利場》的採訪時說道，」我們無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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