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記載秦史不過千字,此地出土文字二十萬,秦朝編年史橫空出世
2016年6月,湖南龍山縣出現了連日強降雨,縣城南部、酉水左岸堤防出現崩潰,一時間,危情牽動了億萬人的心。
毫無疑問,人民的生命財產高於一切!
但是,更讓國家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全國考古界極其揪心的是,收藏在酉水岸邊一個名叫里耶的小鎮博物館裡的文物。
這批文物,就是被譽為21世紀以來中國考古學上的「最偉大發現之一」的秦代簡牘。
秦王朝在中國的歷史中僅僅存在了15年,但它卻是中國政治經濟體制發生質變的關鍵時期,其所建立起的封建制度一直延續到辛亥革命以前。可是,由於年代久遠,歷代戰亂不息,秦王朝的文獻資料和文物萬不存一,正史史書關於秦朝的記錄不足千字,史學家要觸摸那段歷史,無疑是一種奢望。
號稱「世界八大奇蹟之一」的西安秦始皇兵馬俑規模宏大,遺憾的是,並沒有太多文字資料可供研究。
1975年雲夢一千餘枚秦簡的出土,曾令全世界為之矚目。
人們也得以從中窺探到秦朝律法的真實面目。但對於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諸多領域仍是望其門牆而不得入其宮,諱莫如深。
2002年6月,在里耶小鎮一口古井裡一下子出土了三萬六千餘枚秦簡,含二十餘萬字,轟動世界,為史學家研究秦史打開了一個全新的窗口。
秦簡的整理結果表明,這批埋藏了2200多年的簡牘,內容多為官署檔案,紀年從秦王政二十五年至秦二世元年,記事詳細到月、日,十幾年連續不斷,是極為重要的百科全書般的日誌式實錄,也可以說是一部大秦帝國的編年史。它將改寫和填補《史記》、《漢書》中秦史記載的空白,為研究秦史的史學家提供一個百科全書式的實錄。
考古界和史學界宣稱,里耶秦簡的出土,是繼兵馬俑以後秦代考古的又一驚世發現,價值可與殷墟甲骨文和敦煌文書等媲美!
一時間,世間流傳起了「北有西安兵馬俑,南有里耶秦簡牘」的讚譽。
台灣「中研院」史語所學者游逸飛在《有了里耶秦簡,秦始皇的形象會不一樣嗎》一文中激動萬分地寫:在里耶8-461號「秦更名方」里,我們看到《秦始皇本紀》輕飄飄的「書同文」三字,化為具體執行的政策時是多麼具有分量。過去我們只知道異形的六國文字是秦始皇統一文字的目標,現在我們了解異體字、方言乃至不一致的名號稱謂,都是秦始皇統一的目標。有誰想得到秦始皇連皇帝的「皇」字上半部是「白」還是「自」都要管?又有誰想得到秦始皇竟然不準楚人繼續把家裡廁圈養的牲畜喊作「豬」,從此以後必須改喊秦人慣用的「彘」?秦始皇想要統一的不只文字,還有語言。三萬六千枚里耶秦簡確實反映了高度一致的官方文書語言,反映秦始皇書同文、語同言的政策確實在廣闊的中國大地上推動,甚至曾在南荒深山小縣遷陵里確切執行……
里耶古城交通極為不便,遷陵只是個位於楚國舊地的南荒深山小縣,但就在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蠻荒山地,秦始皇卻寧願派遣大量的外地戍卒去駐守、大量的外地官吏去統治、大量的外地百姓移民入居,把當地土著全部趕出遷陵縣城之外,藉以保證統治的穩定,也不願意採取成本低廉卻富有實效的羈縻政策。若是對照湘西山地於東漢以後被武陵蠻盤據,宋元明清都是當地土司固守的地盤,二十世紀以前的中央王朝幾未有效統治過湘西山地,秦朝洞庭郡遷陵縣在湘西山地的強勢統治便益發令人驚異。南荒深山既已如此,秦朝對東方六國的遼闊平原又怎能不嚴加控管?秦始皇對廣土眾民的控制與壓抑,可能超乎過去學者的想像。里耶古城雖小,卻帶給我們見微知著的可能性。
的確,里耶三萬六千餘枚秦代簡牘的出現,令無數學者感到震驚和興奮。
出土秦簡所承載的文字,很有可能將要改寫秦王朝的那段歷史。
比如說,簡犢中有「遷陵以郵發洞庭」的記錄,意思是遷陵縣的郵件是發往洞庭郡的。司馬遷在寫《史記?秦皇本紀》寫,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分天下為36郡,而其中卻並無洞庭郡。這短短的7個簡文,就推翻了通行了2000多年的權威記載。
又比如,秦簡中有一張遷陵縣衙的罰款的單據,其中的「一盾」、「一甲」是指數額,意思是讓犯錯的人繳納一副盾牌或是一副鎧甲。「數耐」就是颳去鬍子和鬢角,在2200年以前,這是一種近似毀容的刑罰。受司馬遷《史記》的影響,世人都以為秦朝法律嚴苛,稱之為暴政。但是,犯罪後只要繳納一副盾牌或是一副鎧甲,或接受颳去鬍子和鬢角的懲罰就可以開脫,這與漢武帝要罰司馬遷高額款項以贖罪、當交不起罰款就要遭受宮刑,可以說是輕之又輕了。
最後提一筆,里耶秦簡中還出現了我國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訣表。該乘法口訣表,竟與現今生活中使用的乘法口訣表有著驚人的一致,它給世界算術史的研究提供了一個珍貴的實物資料。另外,該乘法口訣表裡還涵蓋了不同於現代教科書的二半而一這樣的分數運算,可以說,秦簡改寫了世界的數學發展史。西方最早的乘法口訣表是在1600年前發現的,這就說明我們中華民族發明乘法口訣表比西方早了600多年,燦爛的中華文明再一次得到了有力的證明。
2002年11月,里耶古城遺址被國務院增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2008年6月,里耶鎮被授予全國第二批中國歷史文化名鎮稱號。
然而,2016年 6月15日的大雨,導致酉水堤防漫潰,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被淹,出土秦簡的遺址也沒入水下。
不過,在6月21日下午,里耶秦簡博物館發布消息稱,館內保存的簡牘、秦銅器、陶器、木器等相關文物已被提前轉移至安全地帶,所幸館藏文物未受到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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