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紅姑（25）

往期推薦：小說：孫悟空取經之後（下）

故事：珠海傳銷記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著有《管的著嗎你》《往事如煙》《紅月亮》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二十五集

盤龍埡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跪在紅姑面前：無論如何，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啊！紅姑：你不要玉青了？

老六：危難當頭，棄你而去，你道玉青這輩子還會答理我？

紅姑：你給她講，是我……

老六：玉青是啥心性兒，你不曉得啊？

紅姑頹然閉眼：叫你下山，還有事要辦！

老六：可我不放心你！

紅姑拉起他：那事，托給旁人，我更不放心！

老六：我……

紅姑：事辦好了，我才得好！

盤龍埡匪巢大廳·夜·內

王步雲和幾個軍官對圖研究。

王步雲指地圖：只要卡住這幾個口子，這裡，貓兒山，附近幾個主要山頭，就能形成環形陣地。共軍壓迫而來，意圖消滅我有生力量。一條堅固防線，可以吸引眾多兵力！

軍官甲：就是聯絡有點兒問題。

王步云：山裡道路，看上去撲朔迷離，實則四通八達！要利用地方上的人！不然，上這兒幹嗎來了？！

軍官乙：是！可……那個女人，什麼副司令，跟沒事兒人一樣！

王步雲白他：你什麼時候變成靠女人了？地方上就她一個啊？

軍官乙尷尬。

王步雲指地圖：再熟一遍！我想的不一定全！找出毛病，補周全！（退開，審視應命而動的軍官們，神情複雜）

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恍然，贊服地看紅姑：妙計！

紅姑：妙啥啊！不好辦！

老六：我去！

紅姑：願意下山了？

老六：還是不放心你！

紅姑：婆婆媽媽的！我哪捨得死？還等你倆生一大堆娃，給我一個呢！

老六：給你兩個！

紅姑：沒人家玉青大放！玉青講，都給我！

老六笑：不嫌累，就都給你！

紅姑：去吧。一切小心！

碉樓·夜·內

這裡被李林青特務營佔據，破敗陰森，一副臨戰架勢。

一特務從狹窄直梯上來：站長！

李林青拉他上來：什麼情況？

特務：基本清楚了！守城部隊傷亡不大。大批被俘！站點……站點……被抄了！

李林青：抄就抄了吧。反正也沒留下什麼。（沉思）不對啊！火剛帶四個團，都是王步雲的機動團。一般，機動就是萬能的意思，機動部隊，戰鬥力應該更強啊！

特務：好像，只能說好像，問題出在指揮上。四個團，火剛一個人，調動不靈……

李林青冷笑：看來，王步雲治軍，也不過如此！

特務：還有，好像聽說，城裡，有內應。

李林青：內應？羅紅姑的人？

特務：按說不會——她名下產業，都被封存了。

李林青：兩碼事！

窗口瞭望的特務：有人來了！

李林青疾去觀察。

埡口外圍·夜·外

便裝的火剛帶男裝的玉青，跟值守土匪說著什麼。

兩個土匪替換值守土匪，接過他們的槍。

碉樓高處窗口，望遠鏡反光。

望遠鏡視野

夜色中，火剛玉青身影朦朧，顏面不清。

新換崗的兩個土匪雕像般站著，蓑衣斗笠的背影含糊。

（OS）李林青：什麼人哪就往裡放？通知咱們的內崗，卡住，問清楚！

後山小道·夜·外

老六領幾人疾行，跟值守特務營士兵簡單解釋，被放行。

埡口外圍·夜·外

接崗的兩個蓑衣斗笠土匪之一回看碉樓，是強子！

他轉向同伴，輕輕點頭。

對方機警四顧，他是趙劍！

回憶鏡頭：

回生堂密室，當日白天，趙劍林峰密會火剛。

林峰審視火剛：就這些？

火剛：軍座交代的，就這些。

林峰：我們會安排你去會合王步雲。轉告他，我們歡迎他的態度！但他必須真誠！在不能確認誠意之前，我們不會有絲毫放鬆！

火剛：明白！

（疊畫）

火剛不見了。

林峰對趙劍：以我對王步雲的了解，這只是試探！

趙劍：他還存在幻想，想討價還價。說不好，還想自立為王，當土皇上呢！

林峰：會不會是為對抗李林青？

趙劍：李林青的存在，對所有人都是巨大威脅！

林峰：羅紅姑現在……

趙劍：日子肯定不好過。

林峰：她會不會受不了壓力，倒向敵人？

趙劍：我認為不會。她有她的生存之道。

林峰躊躇：不怕你不高興，對她，我始終不大放心。

趙劍：可以理解！我建議，排人打入盤龍埡！

林峰思考著，點頭。

趙劍：我進一步建議，丁強同志擔當這個任務！林峰：我也剛剛想到他。只有他，才能掌握羅紅姑。

趙劍：那他恐怕還不行。羅紅姑，不那麼好把握。

林峰：那……

趙劍：丁強打入，主要針對王步雲。對羅紅姑，有個人，比他更合適。

林峰：誰？

趙劍：我！

林峰駭然。

回憶鏡頭結束。

趙劍沖強子使眼色，強子摸出樹葉，輕輕吹一下。

剛剛被「替換」的兩個土匪從暗處閃出，沖他們微微點頭。

（疊畫）

這兩個土匪站在值守處，強子趙劍不見了。

匪巢側廳·夜·內

王步雲眉頭緊鎖，交替看灰溜溜的火剛和陰沉的李林青。

李林青：就這麼簡單？

火剛：卑職……慚愧！王步云：沒那麼簡單！

李林青一凜。

王步雲對火剛：那個玉青怎麼回事兒？

火剛：我躲去朱家，想討身衣服。這女人，非纏著要來！她是紅姑的人，我能怎麼辦？

李林青：她能幫你安全出城吧？

火剛噎住，意味複雜地看王步雲。

王步雲綻出含混的笑，倏而冷下臉：臨陣脫逃！該殺！

火剛：軍座！我……

李林青冷眼看著。

王步雲起身，緩緩逼近火剛，火剛嚇得顫抖。

王步雲親熱地攏住他：這麼多年兄弟，你說說，可讓我……（偷偷摸槍，恰巧讓李林青看見）

李林青驚駭：軍座！

王步雲停下，難以察覺地捏火剛一把，火剛偷偷露出微笑。

李林青走近：還是先讓他休息休息。（緩緩捋順王步雲摸槍的手）城裡情況，恐怕還要好好講講呢……

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玉青跪著。紅姑焦躁遊走，忽然停在玉青面前，狠戳她腦門。

玉青不動。

紅姑拉她起來，疼惜地：冤家！都是冤家！（動情地）都解放了，還來幹啥？

玉青抱住紅姑：姐你不要我了？你咋能不要我啊！（噙淚，抽噎）

紅姑拍打她，手很重：要來也早一步啊！你男人剛下山！

玉青：我不找他！他是男人，咋都行！你……

紅姑：我咋？

玉青：你身子不好，我怕你……

紅姑：傻死你算了！

玉青：我可不就是傻？你倒聰明，把我們都撇了，自己熬著！

紅姑：下山！（推開她）越快越好！

玉青跪下，抱住她腿：不！

紅姑一腳把她踢開老遠：滾！

玉青撲過來，死死摟住她：你打死我吧！我死也要死在你身邊！

紅姑一把掙開，揪住，高高抬手。

玉青閉眼，淚如泉湧。

紅姑頹然放下手：嘿呀！這都啥脾氣啊！

玉青掛著淚，釋然笑看她：啥人跟上你，脾氣不得變哪！

匪巢側廳·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李林青不見了。

王步雲對正換回軍裝的火剛：你現在，對外是戴罪立功！真要動手，得往前沖！

火剛：我什麼時候不往前衝來著！哎，（湊近，噓聲）還動手？

王步云：小動肯定要！放心，我也不想傷筋骨！

火剛：能不能跟兄弟透個底？

王步云：什麼？

火剛惴惴地：是和是打，到底哪面兒更大？

王步云：我要能定就好嘍……（悵然四顧）那邊、李林青、羅紅姑，三面都不好講。

火剛：聽那邊的意思，身份地位好說，地盤軍隊……（搖頭）

王步云：那就還是想打！（嘆息，苦笑）到這份兒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我當年，不過是個壓鏢的小子，功夫還不怎麼樣。可我心大啊！攛掇著人家佔山頭，給自己打外圍。心裡頭，一百個瞧不起佔山頭的！如今，連佔山頭，都得靠運氣……

火剛：還有希望！

王步雲揮手：誰想的到，幾百萬大軍，忽悠一下，就……嘿！算啊，奔啊，天天如履薄冰！一晃十幾年！什麼事兒都幹了，結果……好比下賭棋，每步都沒錯，眼看贏了，忽然發現，下錯了注，賭的是輸……（無奈攤手）

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玉青縫補，紅姑喝葯。

陶制小爐上，還煎著葯。

紅姑皺眉喝掉，碗遞給玉青：苦死了！

玉青接過，嫻熟而親昵地往她嘴裡塞了什麼。

紅姑滿意地嚼著，感激地沖玉青笑。

玉青：舒服吧？

紅姑孩子般點頭。

玉青虎起臉：我不在，你哪有這舒服？還趕人家走。

紅姑：不趕了。可有一樣，真有險，躲在我身後！

玉青：曉得！不用你講，早慣了，一有事兒，就躲到你身後！（深情地看紅姑）看著身子瘦，真躲到後面，就覺著，那是座山，啥都擋的住……

紅姑專註看她：咋了這是？

玉青恍然，有些慌亂：沒……沒咋……發痴！（匆忙做針線）

紅姑：你有話沒講！

玉青一驚，刺破手。

紅姑一把攥住她手，她不敢掙，惴惴看紅姑。

紅姑：別人不讓講，對不對？

玉青埋頭，忐忑地：是……不是……

紅姑緩緩把玉青的手擎到面前，輕輕抹去指尖滲出的血珠，幽幽地：你想上來，不用哪個帶……你也沒那麼信得過火剛……

玉青一凜。

紅姑不動聲色：反過來，他想上來，也不用哪個帶。（小心、愛撫地吸吮玉青指間刺破處）

玉青呼吸急促。

紅姑平靜撫摩她手：倒是有人，想上來，得你和他這樣的帶。

玉青一激靈。

紅姑瞥她：要你和火剛一起帶，才上的來的人，沒幾個……

玉青緊張地：姐……

紅姑：你應了帶上來的人，不告訴我？

玉青無奈點頭。

紅姑：自己願意應的？

玉青點頭。

紅姑：那必是信的過的。

玉青：姐——

紅姑：我不問。不讓你為難。問你另一件事——火剛，是逃出來的，還是讓人擒了又放出來的？

玉青埋頭，支吾地：該……不是逃出來的……

紅姑沉思地點頭：明白了……

山道·夜·外

老六一行摸黑疾行。

他們後面荊棘密布的叢林里，四五個齊全配裝山地用品的精幹特務密切注視他們。

盤龍埡小竹樓外·夜·外

盤龍埡嘍啰和特務營特務兩廂值守。

土炮領個蓑衣斗笠土匪，提精緻漆器成套食盒而來。

特務小頭目攔住：站住！

土炮點頭哈腰：老總。

小頭目指餐盒：什麼？

土炮：夫人的夜宵。

小頭目：夜宵？怎麼沒聽見裡面要？

土炮：不用吩咐，只要夫人在山上過夜，必是每晚要送的。

小竹樓·夜·內

紅姑玉青警惕聆聽。

（OS）小頭目：每晚？昨晚就沒送！

紅姑比劃，示意玉青收拾成待餐模樣，玉青疾動，利落、無聲。

（OS）土炮：送了，昨晚，你老沒在……

紅姑鎮定地理頭髮、整衣衫，沖玉青比劃，示意叫土炮進來。

玉青遲疑一下，看紅姑鎮定眼神，點頭。

小竹樓外·夜·外

小頭目打開食盒，看見最上層的酒：宵夜還喝酒？

土炮：夫人好這口兒。

小頭目：好這口兒？（看小竹樓）裡面沒存么？還巴巴送來？

土炮：老總不曉得，（四顧，湊近，低聲）夫人好酒，喝多了打人哪！上上下下，都怕她喝多，又不敢不給喝，就只好……（為難）

小頭目：呵，彎彎繞還挺多！

玉青出現在竹樓門口，對土炮：你這肉蟲子，磨磨唧唧討打啊，還不快端進來！

土炮：噢！（推提食盒的土匪）走走！（往前）

小頭目一把攔住：站住！

土炮玉青都一驚。

小頭目捅了提食盒的土匪一把：你送進去！（攔住土炮）我得跟你聊聊！什麼叫昨晚我沒在啊？你看見了？

土炮可憐兮兮地，不時瞥提食盒走向玉青的土匪。

玉青也擔心地看他，提食盒土匪卻若無其事蹭過玉青進竹樓。

山道·夜·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邊走邊揪手裡不知從哪兒掐來的小樹枝，選了片扁圓葉子，丟開樹枝，放在嘴上吹，不響，皺眉。

身邊手下：還是吹不響吧？

老六：聽到講，有人能拿這吹出曲兒呢！我咋就……

手下：六爺你呀，動嘴、動心，響噹噹；只要動手，咋就……

老六：這不是動嘴？遭了，還指著這叫人呢！我吹響過！

手下：叫人？

老六緊張四顧：稍慢點兒，我再試試。

盤龍埡小竹樓·夜·內

紅姑拉玉青憑窗偷看特務小頭目跟土炮糾纏。

土炮一副傻樣，玉青不禁想笑。

送夜宵進來的土匪平靜排布酒食。

紅姑：有啥法能把這些傢伙弄走？

玉青一愣：問我？

紅姑親昵地瞟她一眼：哪個問你！（緩緩轉身，看定收拾食盒的土匪）問他！

玉青一驚。

紅姑不動聲色關窗，低聲對玉青：換衣服，替了他，出去！

玉青：啊？！

紅姑豎食指。

土匪輕笑，低聲：這個紅姑娘，有時候，真是聰明的讓人害怕。（緩緩摘下斗笠，是趙劍）

玉青瞪大眼睛。

紅姑走近趙劍：不是我聰明，（指玉青）是這丫頭憨。眼睛老大，啥都看不到！

山道·夜·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終於吹響樹葉，欣喜。

他示意隊伍停下，自己湊到道旁一棵歪斜老樹旁，起勁地吹樹葉。

稍遠跟蹤的特務警惕看他們。

前方樹叢，閃出兩個漢子，老六立刻停止吹樹葉。

兩個漢子小心欺近，老六手下嚴陣以待，老六鎮定現身。

跟蹤特務目不轉睛。

盤龍埡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趙劍：不用換玉青出去。我停不久。

紅姑：你好大膽！這兒可是龍潭虎穴！

趙劍：所以才要來！不歡迎？

紅姑：不歡迎！有啥快講！都交給我！你們快下去！

趙劍：我們？

紅姑：你！還有強子！

趙劍看玉青。

玉青搖頭。

紅姑瞪趙劍：這還用人告訴啊？快講！

趙劍：第一件，看見你，就算完成了。

紅姑：啥？

趙劍：見你好好的，我和我的組織，就放心了。

紅姑；你的組織？

趙劍：就是領導紅軍的人。我們都很關心你。希望你平安。當然，也希望你，在緊要關頭，像以往很多次一樣，選擇光明！

紅姑指外面：你看到了。我沒的選。

趙劍怔一下，隨即釋然：明白。可你不能冒險！

紅姑：你的組織這樣講的？

趙劍：是我！作為朋友，作為老大哥，我，懇求你，不要冒險！

紅姑有些激動：朋友……老大哥……（動情地看趙劍）我不認！

趙劍一驚。

紅姑：你是先生！教我道理，領我走路的先生。一輩子都是！

山道·夜·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跟迎住他們的兩個漢子輕聲交談，比比劃劃。手下四下警戒。

稍遠處樹叢里的跟蹤特務密切關注。

盤龍埡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按坐趙劍：我講，你聽，不對吱聲！還來得及改！

趙劍：看的出，你已經思謀清楚了。

紅姑：不清楚。有些事，怕是要有變故。我先前不曉得，實在講，也沒想到。

趙劍：比如什麼？

紅姑：比如火剛跑了來。

趙劍微怔，投來欽佩目光：又講到點子上了！

山道·夜·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老六跟迎候者商量完畢，還遞給他們一個竹筒，叮囑著分手。

迎候者返回來路，老六帶人溜出道路，奔另一方向荊棘地帶。

跟蹤特務迅速、默契地分開兩路，各自跟蹤。

某山谷·夜·外

這裡是解放軍臨時駐地之一。

林峰和兩個幹部遊走巡視：這地方相對安全，可做暫時修整。

幹部甲：就是取水太遠。你又說不能推進。

幹部乙：情況真那麼危險么？

林峰：不是危險，是不明朗。敵王步雲部，在周圍很多山頭設有伏兵。我們現在掌握了一部分，但還不敢確定全部掌握。

幹部甲：什麼時候能確定？

林峰：如果他們不運動，明晚之前。

幹部乙：運動？還會運動？

林峰：是否運動，怎麼運動，運動趨向、意圖，目前，很大程度上，要看打入的同志工作是否順利。

幹部甲：我們有同志打入了？

林峰：應該現在已經到位了。

幹部乙：派的什麼樣的同志？思想政治、業務能力……

林峰：都沒問題。地位趙書記和當地出身的一名偵查專家。

幹部甲、乙：老趙？

甲：他親自？

乙：亂彈琴！他怎麼能……

林峰：因為牽涉到黔山地方重要人物，趙書記在黔山做地下工作時，跟這個人素有交往，認為，他去做相關工作，才會有效。

甲：交往？現在是你死我活！還談什麼交往？

乙：還是地下工作時候的交往，就更……（凜然看林峰）你說的這個重要人物，是什麼人？

林峰：她叫羅紅姑，是……

甲驚駭地：羅紅姑？！

林峰：首長知道這個人？

甲憤慨地：這個羅紅姑，是當地第一惡霸！大土匪頭子！老趙怎麼跟這樣人混在一起？！

乙：惡霸？土匪頭子？這可是立場問題啊！

林峰：可……

甲：這是嚴重的路線錯誤！大戰在即，這不是拿革命開玩笑、送人情嗎？！（對乙）馬上發報請示野司，調整布署！

乙：是！（疾去）

林峰對甲：首長……

甲：林峰啊林峰，這還沒勝利，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這麼嚴重的情況，你就敢自己作主，不請示不彙報？！

林峰：這不正在彙報嗎？

甲嚴厲地：現在彙報有什麼用？事前請示了么？

林峰立正，無語。

甲嚴厲批評林峰，林峰立正聽著，忍著焦急和不安。

滴滴答答的發報聲。

沿山谷鋪開休息的解放軍動作，做轉移準備。

旁白：由於軍情緊急導致的流程錯位，解放大軍領導層，做出了保守的戰術調整。林峰紅姑等人的計劃，面臨新的風險。

盤龍埡匪巢大廳·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王步雲從側廳暗門進到黑暗寂靜的大廳，火剛緊跟，遞給王步雲香煙。

王步雲接過，嚴厲對火剛：膽子太大了！這要讓……

火剛點燃打火機給他點煙：放心，我都看清楚了。

王步雲攏住打火機火光，機警四顧：人在哪兒？

（OS）強子：這兒！（鷂子般從高處死角躍下，輕輕落在王步雲面前）

王步雲叼著煙，猛然撲滅打火機，推開火光，拳腳襲向強子。

黑暗中，兩人對招，風聲沉悶。

忽然，兩人同時停手，向後跳開。

王步云：沒錯！胡猿琵琶手！

強子：老不練了吧，出手還沒小時候硬實！

王步云：找個安靜地方！

強子：普天之下，哪兒有安靜地方？

王步云：靜不靜，在人心！

強子：人有心，天下皆靜！

火剛迷惑地看他倆。

盤龍埡小竹樓·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曉得了。你快走，我來安排。

趙劍：有什麼需要帶下去的？我猜一定有。

紅姑指玉青：她！

玉青：我不走！

紅姑：閉嘴！趙劍：你剛說，（指外面）把那些弄走……

紅姑：還沒到時候。

趙劍：他們最危險！紅姑：我有辦法！

趙劍：如果能趁此行，搞掉李，就成了一大半！紅姑：我會想辦法！你們先走！

趙劍：事不宜遲！

玉青：人多好辦事！

紅姑：我講了……

趙劍：這次來，我們是先斬後奏！

紅姑一愣：啥？

趙劍：就是，大軍，是否已經知道我們來了，和此行的計劃，是否同意，是否支持，現在還……

紅姑霍然起身：咋不早講！（猛然推倒趙劍，大聲）不曉事的東西！滾！（噓聲）後山。（對玉青，大聲）打出去！

趙劍起身，想說什麼，紅姑作勢要打，玉青急忙拉他往外。

外面特務詢問：怎麼了？什麼情況？

崎嶇山道·夜·外

跟蹤特務到了一不起眼岔路口，不見了目標，茫然四顧。

一層灌木，幾塊怪石之隔，他們斜後方，老六等隱蔽著，老六衝手下豎食指。一機靈手下緩緩探頭觀察。

視線里，跟蹤特務又分成兩組，分別往兩個岔道追去。

打探人伏下，沖老六點頭。

老六低聲：這些年山路，總算沒白轉！打起精神，辦正事兒了！貓兒山！（率眾退向疾去）

盤龍埡後山·夜·外

土炮掩趙劍到一片竹林，在一塊石頭後面掀起沉重蓋板，低聲：要實在不走，就先下去。裡面……

趙劍搖頭：多謝了！你還是帶我摸清後山的路吧。

盤龍埡匪巢側廳密室·夜·內

密室是在側廳一角臨時搭建起來的，陳設簡單。

王步雲強子對坐。

王步云：多的不用講！大家心知肚明！

強子：不，你不明白！今天已經是什麼局面。你頑抗不下去的！

王步云：這話里意思，是講我沒資格談條件么？

強子：不是資格問題！是……師兄，大勢已去，拼著打，會有什麼結果？黔山老百姓要遭殃，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也要遭殃！

王步云：黔山城我已經讓給你們了！

強子：不是讓給我們，是交還到人民手中！

王步云：隨你咋講！反正，我是慮及百姓了。至於這些弟兄，我不想負他們！就因為我不想負他們，才要爭個好前途！

強子：棄暗投明，才會有前途！負隅頑抗，沒前途，還啥好賴！

王步云：巴巴上來，就為講這些沒用的話？

強子：怎麼沒用？！王步云：大道理我比你會講！

強子：可你站錯了地方！

王步云：我認命！我還就不信……

強子：爭取你，是上策！但不等於，沒有中策、下策。

王步云：有你就不費這勁了！

強子：師兄！

王步云：別講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強子：我是！老趙是！

王步雲一怔。

強子低沉地：老實告訴你吧，我和老趙這次上來，是……是……

王步云：什麼？

強子鼓起勇氣：是私自的！

王步云：私自？那不是白談？

強子：我想最後爭取一下！我……我……（真誠地看王步雲）你曉得的，我嘴笨！我……

王步云：趙劍呢？他怎麼不來談？

強子：他講，我跟你講不通，他也就講不通。

王步云：他人呢？

強子：大概去見紅姑了。我倆分工，他管紅姑那邊……（激動地起身）步雲哥！

王步雲示意鎮定：坐下……給我點兒時間……

盤龍埡後山小路·夜·外

土炮掩趙劍到此：都記住了？

趙劍回看：還得往回走一遍。

土炮：回？

趙劍：我還有話要跟紅夫人講！等到天亮，還要見她一面。

土炮：這……

趙劍：這路，也沒太記熟。（抱拳）添麻煩了。

土炮惴惴、無奈地揮手：帶路返回。

盤龍埡匪巢側廳密室·夜·內

王步雲起身，強子跟著起身。

王步雲向外，強子跟住。

王步雲駐步，回身，拍打強子肩膀：放心，自小的師兄弟，我不會算計你！我這輩子，算計得太多了！到頭來，把自己算到這裡來了！（苦笑）給我點兒時間。天亮，最遲不過晌午，（長吁，下決心）給你準話！（離去，不回頭）別離開！這兒最安全！

黔山青林茶坊門前·夜·外

街巷寂靜。巡邏解放軍經過。

茶坊已被查封，門口有解放軍守衛。

一解放軍幹部疾至，持一封信給守門戰士：取一些敵方資料，補充分析。

戰士敬禮，遞還信，放行。

小盛子摟個小包袱疾來，對守門戰士：見沒見有個長官往這邊來？

戰士：回生堂盛掌柜吧？

小盛子認了一下：啊！（欣喜地）認出來了！傷好了？

戰士立正：小傷，好了！

小盛子：那就好。哎，見沒見一個長官……

戰士：不叫長官，叫同志！

小盛子：對對！同志！有位同志，在醫館開藥，硬要給錢，來回推讓，這不，東西從包里掉出來都不曉得。

茶坊報務室·夜·內

進入的解放軍幹部嫻熟機警地拆除封條，開啟電台，緊張調試。

茶坊門前·夜·內

戰士：倒是有一位幹部同志剛進去。會不會是他的？

小盛子：那你們哪個，拿進去問問？

戰士：裡面在工作，不好打擾。

小盛子：對的！那……（包袱交給戰士）拜託，等他出來……

戰士：要是他的，自然沒問題。萬一不是呢。

小盛子：不會吧？

戰士：你要沒事兒，就在這兒等一下。（回瞥茶坊）時間不會太長，問了，不就清楚了。不是，也別給錯人。是，你盛掌柜，不也給幹部同志留個好印象？

小盛子想了想：對呀！我沒啥事。聊會兒……

茶坊報務室·夜·內

潛入的「解放軍幹部」緊張地靜音發報（註：發報的另一種形式。比通常滴滴答答的那種稍顯原始，沒有滴滴答答的聲音，發報者按動電鍵，只發出機械碰撞聲。當時電台，多還兼有普通模式和此種模式。跟滴滴答答那種相比，此模式「旁路」了帶有增益作用的晶體管系統，聲音較小，比較省電，不易被偵查設備感應到，但信號易受干擾，傳輸較慢，不靈活。通常只用於在無線電波貧乏、傳輸阻抗較小的環境中單向發出——收回電，要觸發接受側增益電路。特工行當里，這樣方式發報，既為隱秘，也等於告訴對方，不必回電）。

字幕：王部要員被俘後秘密獲釋，去向不明。疑王與共有染……

茶坊門前·夜·外

戰士指小包袱：什麼？

小盛子：不曉得。人家的東西，哪好打開看。解放軍，同志，的東西，搞不好，還是啥秘密呢！

戰士：也對。（看茶坊）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

茶坊報務室·夜·內

「解放軍幹部」緊張收揀電台，整理挎包，忽然凝住，翻找挎包，大驚失色！

茶坊門前·夜·外

小盛子：解放軍同志太客氣了。早年，紅軍來的時候，也是。哎呀，啥都要給錢。不是吹啊，咱黔山，地方是小，可不算窮！咱黔山人，一點兒都不小氣！

戰士：兩碼事。革命隊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公買公賣……

「解放軍幹部」疾出，很慌張。

小盛子：哎，同志！就是你！「幹部」一愣，倏而看見小盛子手裡小包袱，僵了一下，對戰士：任務完成，嚴加看管！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戰士：是！

「幹部」疾去。

小盛子追：哎同志，（揮舞包袱）你的東西。

「幹部」不回頭：不是我的，你認錯人了！

小盛子：咋會不是你的呢！就是你掉在醫館的！我站這麼多年檯子，認不錯人！（追，聲音不小）

「幹部」疾轉向一條僻靜小巷。

小盛子疾追：別是你記錯了吧。（跟入小巷）好歹看一眼，不是的話，我再……（怔住）

小巷通直出老遠，空無一人。

小盛子皺眉：人呢？（往前探尋）這人，掉了東西，咋還……

暗處，「幹部」閃出，猛然勒住小盛子。

小盛子被制，不能出聲。

「幹部」袖筒里晃出匕首，當胸給小盛子一刀。

小盛子身子猛挺，隨即癱軟。

「幹部」緩緩放下小盛子，奪了小包袱。剛想拔刀，聽見附近傳來腳步聲，疾去。

小盛子瞪大眼躺著，手忽然抬起，忍痛拔出胸口的刀，另一手掏出被血浸透的賬本，驚魂未定地：乖乖……這啥人哪！

路口，巡邏隊出現。

小盛子奮力拋出帶血的匕首。

噹啷，匕首落地，溜向快要走過的巡邏隊。

隊伍停下。

盤龍埡碉樓·晨·內

李林青靠著打盹，一特務急匆匆從高層下來：站長！站長！

李林青猛醒，疾起：什麼情況？

特務遞上電文，李林青倉促接過，憑亮疾閱，低聲讀：內線可靠情報，王步雲怠戰，致黔山失陷，更勾結共軍，圖謀不軌！擢你部不惜一切嚴厲控制！

李林青憤怒地：王步雲這個王八蛋！來人！

盤龍埡後山·晨·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男裝潛來，會合隱蔽處的趙劍，低聲：咋還沒走！

趙劍：我越想越不放心！還是該帶上玉青一塊兒走！

紅姑：就是的！你講一句，她會聽！

趙劍：還有你！

紅姑：我咋？

趙劍：你也下山！

紅姑：那咋行？

黔山城門·晨·外

解放軍戰士疾開城門，一隊騎兵飛馳而出。

（OS）男聲：昨夜挖出潛伏我軍內部敵特。悉其已密報敵方爭取王步雲投誠計劃。命令即刻調整布署，火速行動，爭取主動，靈活、堅決解除黔山一線敵情！

盤龍埡碉樓·晨·內

李林青對幾個特務頭子：只對王步雲不行！沒有了王步雲，羅紅姑就成了大患！必須同時！

盤龍埡後山·晨·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趙劍：你留下，固然能牽制他們。可眼下，實在太危險！一旦出了問題，不僅不能牽制，反而……

紅姑：我能殺了他們！

趙劍：單對單，我相信你一定能！可他們背後，有訓練有素的隊伍！而且……

紅姑：我死了，把我跟虎哥埋一起！

趙劍一愣。

紅姑：聽見沒有啊！

趙劍：沒到講這個的時候！

紅姑：問你，聽到沒有？！

盤龍埡碉樓·晨·內

李林青對三個特務頭子：三面包抄，離的越近越好！務求幹掉王步雲！

頭子甲：不抓活的？

李林青：不要！不給他留任何辯解機會！（轉對另兩個特務頭子）你們跟我一組，解決羅紅姑！

盤龍埡後山·晨·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這山上，必得有呼應！老六已經把話帶下去了。

趙劍：能變，盡量變一下！我知道你能！

紅姑：我不想變！（幽幽看趙劍）我跟李林青，要有個了斷！

趙劍：紅……

紅姑猛然抓起他一隻手，拉到面前，咬住，噙淚，鬆開，看趙劍，激動地：疼么？

趙劍點頭。

紅姑：只有做個了斷，我才覺得，自己乾淨，至少，還能洗乾淨！明白么？

趙劍長吁，輕輕咬自己手紅姑剛剛咬過的地方，點頭：老六那邊穩妥么？

山道·晨·外

老六引盧永海和一干貓兒山嘍啰疾行。

盧永海：道兒切的準不準啊到底？

老六：紅夫人親自操刀，你道準不準？

盧永海：不會讓人摸了去？

老六：摸啥？搞不好，跟我們的那些，現在還讓你那倆兄弟帶著山裡看景兒呢！就算追到，也是翻個假的出來。

盧永海：好狠！假的，我那倆兄弟算交代了！

老六：真的假的，咱曉得，他們不曉得。等曉得了，不定過多少工夫呢！你那倆兄弟不至於笨到跑不脫吧？

盧永海：倒是！那就不用這麼急了吧？

老六：急點兒好，紅夫人還在山上。

盧永海：啊？！我以為她回城了呢！（招呼）快！

盤龍埡小竹樓外·晨·外

李林青帶兩個特務頭子來，手槍輕輕上膛，低聲：都到位了？

二頭目點頭。

李林青：記住，那邊是聽咱們的信號。這邊槍響，他們就動！所以，不能亂開槍！

後山·晨·外（本場對話均低聲）

紅姑緊咬嘴唇：我不走！趙劍：你……怎麼這麼任性啊！

紅姑怔怔看他：你講一句，捨不得，我就聽你的！

趙劍：我……

紅姑：啥都聽你的！一輩子都聽！

趙劍：我……（欲言又止）

小竹樓·晨·內

玉青迎入李林青：紅姐不在。

李林青：哪兒去了？我有要緊事！（四顧）

玉青：不曉得。她早起要練功，不讓跟。

李林青：練功？會不會去後山？

玉青怔了怔。

李林青猛轉身疾出。

玉青緊跟，忽然想到什麼，奔回內室，從紅姑枕頭下提個沉甸甸的包袱，挎上奔出。

匪巢大廳·晨·內

火剛疾入：人哪？有沒有人？

側廳密室·晨·內

剛進入的王步雲和等在這裡的強子警覺。

王步雲示意強子不動，自己拔槍，緩緩推開小門。

（OS）火剛：媽的，怎麼連人毛兒都不見！人家特務營早早起來，備不住查崗，都他媽死著等領賞哪！

王步雲強子迅速對視。

匪巢大廳·晨·內

四下來了不少衛兵，紛紛聚攏到火剛身邊。

火剛：圍著我幹嗎，抄傢伙，該幹什麼幹什麼！別讓人家特務營抓短兒！

側廳密室·晨·內

王步雲按坐強子，低聲：天塌了都別動！有我！（疾出，反鎖門）

強子疾撲不及，上下機警地找機關。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晨·外

李林青疾行，玉青抱著包袱偷偷跟著。

忽然，她發現，兩邊竹林里，很多人影悄然攢動。

她隱在一個老樹根旁，四顧，忽然瞪大眼睛。

視線里，小竹樓門前，特務們正以專業手段，無聲殺死守衛的盤龍埡嘍啰。

玉青轉看李林青。

李林青的背影，在她視線里，形同惡獸。

她咬牙疾跟。

竹林里特務發現她，衝過來。

玉青索性撂下包袱，抽出駁殼槍。

後山·晨·外

紅姑似乎感覺到什麼，猛按倒趙劍。

啪！

槍聲！

趙劍驚看紅姑！

紅姑劈手一掌切在他頸窩，趙劍暈倒。

（OS）玉青：姐！

紅姑倒拖著昏死的趙劍循聲而去，一面解衣服。

匪巢大廳·晨·內

特務四下湧來，頃刻佔據有利地形，對內外王步雲守衛開火。

後山·晨·外

紅姑掀開土炮掀開過的蓋板（參見25-28），把暈厥的趙劍丟進去，蓋上蓋板同時，另一手翻花舞蹈般左右彈甩，無數細小銀光漫天飛舞。

紅姑帶上蓋板，騰空躍出，躲過襲來的子彈。

七八個特務踉蹌過來，臉上，身上，釘著細小的針，頹然撲倒，痙攣。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晨·外

玉青蜷縮在老樹根後，舉著駁殼槍胡亂往外打，不停喊：姐！快跑啊！姐！

啪啪！

兩顆子彈從背後襲來，玉青身子一挺，想轉身，轉到一半兒，就閉眼軟倒。

兩個特務從開槍地方過來，剛要查看玉青，就被側面襲來的粗針刺穿太陽穴，哼都沒哼，吐白沫翻倒。

匪巢側廳·晨·內

王步雲端卡賓槍，跟持輕機槍的火剛背靠背，沖想衝進來的特務開槍。

王步云：終於亮底牌了！

火剛：怎麼回事兒啊？連商量都不商量？

王步云：誰他媽跟你商量！准漏兜了！

火剛：怎麼辦？

王步云：能活著出去再想不遲！（猛轉身，側向開槍，打死一特務）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晨·外

紅姑靠在老樹根上，懷裡摟著玉青，手裡粗針雨點般往玉青胸腹刺，玉青帶來的包袱，隱在身後。

李林青和特務圍攏過來，紅姑視若無睹。

玉青醒轉，虛弱地：姐……（嘴裡湧出鮮血）

紅姑：別講話！（摟住玉青）活著！再疼也忍著！

玉青：不疼……不能生娃給你養了……

紅姑：閉嘴！能生！你能活一百歲！（流淚）傻妹子！

玉青：好想……想……躲到你背後……

紅姑：怪姐！不該離開你！（看玉青要閉眼，使勁搖晃）醒著！醒著！（針刺）

匪巢側廳·晨·內

王步雲換彈夾，火剛掃射掩護。

王步雲大喊：人都死絕了？！

火剛：都被堵在外邊了！

王步雲冷笑：這可好，誰他媽都別想活！

火剛：小心！（猛仰壓低王步雲，沖側面開槍）

側面摸來的特務也開槍。

火剛中槍，身體四處噴血，特務被他機槍打成篩子。

王步云：兄弟！

嘭，密室門楣上忽然破出大洞。

強子露頭：兄弟在呢！（沖四下開槍，頃刻打倒幾個特務）

王步雲趁機放下重傷的火剛，接過機槍。

強子躍出：給我！

王步雲果斷拋槍，卡賓槍掃射，掩護強子接槍、落地。

山樑·晨·外

黔山城出來的解放軍把文件交給25-24的幹部甲乙。

鏡頭翻越幾重山巒，老六盧永海等疾行，槍聲在耳。

盧永海：他媽的，還是晚了！

老六：海哥，你先去，我去找解放軍！

盧永海：能信他們？

老六：紅夫人信！

盧永海：找的著么？

老六：能！槍聲傳開，過不了多會兒，國軍埋伏的山頭就得有動靜！他們一定叼著國軍走！

盧永海：那你多小心！不行就回貓兒山！

盤龍埡匪巢側廳·晨·內

王步雲強子背靠背不停開槍，躲避，形同前後有手有眼的一人。

強子：看見了吧，這就是……

王步云：活下命再講別的！

強子：紅姑怎麼樣了？

王步云：舒服不了！強子：那……

王步云：還是那句話，活下命來再講！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晨～日·外

玉青在紅姑懷裡，呼吸均勻，怔怔看紅姑。

李林青等牢牢圍住。

紅姑專註看玉青，充滿慈愛，語氣卻冷冷的：李林青！

李林青：在呢！

紅姑把玉青用過的駁殼槍嗖地甩出，猛然托起玉青，使其身體翻起，飛速脫衣，甩出去，又穩穩托住玉青，攏在懷裡。

動作間，她凜然地：我的頭你摘去！我妹子得活著！

一特務接住駁殼槍，李林青等都怔怔看旗幟般飄舞在空中的衣服，內襟各處嵌著無數針，閃著銀光，映著燦爛的陽光。

山巒·日·外

紅姑衣服飄落的景象，重疊大批解放軍急行軍畫面。

他們經過有國民黨軍埋伏的山頭，不顧而去，國民黨軍按兵不動。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日·外

紅姑衣服落地，玉青沖她搖頭。

紅姑慈愛地沖她微笑，抱著她吃力起身。

李林青等逼近。

李林青手槍頂住紅姑太陽穴，掰開槍機：對不住，我不想的。

玉青忽然發力掙起，出其不意搡開紅姑：拿槍！（撲向李林青）

紅姑撲向老樹根的包袱。

玉青抱住李林青，咬他胸口，李林青吃痛仰倒，槍走火。

啪！

子彈擦過玉青脖頸，揚出絢爛血幕。

紅姑撕心裂肺地：玉、青……

李林青仰倒，驚恐看死死抱著他，怒目而視的玉青，身上、臉上，撲滿玉青的血。

紅姑團著包袱，抽出駁殼槍，翻滾中飛速擊發。

特務們紛紛中槍，紅姑也身被數傷，血流如注。

後山·日·外

趙劍捅開蓋板，鑽出，疾往小竹樓去。

遠處山腳下，盧永海領人到。

小竹樓往後山道路·日·外

紅姑拖著李林青，槍指太陽穴。

玉青死死扒著李林青，軟倒著，已無生息。

又一批特務圍攏過來，槍指紅姑，不敢動作。

紅姑看玉青軟軟垂著的頭，惡狠狠對李林青：我妹子能活，有商量。我妹子沒了，就沒商量了！

李林青：開槍吧！我們都是拿命在賭！到頭來，你贏了！

趙劍跑到：李林青！

紅姑：別過來！（沖聞聲轉向趙劍的特務連開數槍，彈無虛發）

李林青趁機掙開，死命甩掉玉青遺體，被玉青死抓他的手，撕破了衣服。

紅姑回身，槍指李林青。

趙劍：小心！（縱身撲倒兩個瞄準紅姑的特務）

紅姑扣動扳機。

另兩個特務扣動扳機。

紅姑射出的子彈，鑽入李林青後腦。

特務的兩顆子彈，同時鑽入她後背，胸前穿出。

趙劍嘶喊：紅——姑……

李林青後腦炸開，揚出血霧，瀰漫了紅姑的視線。

趙劍的呼喊變得震撼而遙遠，像來自天邊。

夢境鏡頭

血紅背景，逐漸變成偏紅背景的山巒林地。

趙劍「紅姑」的呼喊變成強子的聲音。

強子提著機槍，渾身是血跑來，忽然站住，茫然四顧，急切呼喚：紅姑！紅姑……紅姑……

玉青飄然而至，拉扯強子。

強子：紅姑呢？

玉青示意跟她走。

強子懵懂跟著，遠離鏡頭。

（OS）紅姑：別！玉青！好妹子，別帶他走！把強子哥給姐留下吧！留下強子哥啊！玉青……強子哥……

醫院病房·日·內

掛著吊瓶、渾身繃帶、慘白虛弱的紅姑喊著「強子哥」驚醒。

進來一大幫醫護。

病房外走廊·日·內

帶傷的趙劍帶巧妹和孩子疾來。

病房裡傳出紅姑「強子哥」的嘶啞呼號，醫生「鎮靜劑」，護士「平靜下來」、「沒事沒事」的語聲。

趙劍一行駐足，巧妹緊張看病房門。

趙劍盯著病房門，神情複雜——擔心、憐愛、焦慮……

旁白：一系列變故，都發生的太突然。

盤龍埡·日·外

解放軍佔領了這裡，四下收拾。

旁白：由於紅姑、趙劍、強子等人的積極應變，加上外圍解放軍大力配合，李林青一夥的陰謀，被徹底粉碎！

某山頭·日·外

解放軍佔領，帶出大批繳械的國民黨軍。

盧永海老六等，被解放軍控制著，並無繩索。愣愣看國民黨軍被押解下山。

旁白：解放軍主力部隊，趁勢採取靈活有效戰術，在盧永海等人配合下，迅速消除了敵軍預設的隱患！

貓兒山腳下·日·外

王步雲帶一干國民黨軍官列隊。

王步雲一身新軍裝，帶傷。他和他的手下，都去了帽徽。

王步雲帶頭向解放軍幹部敬軍禮，手下齊從。

解放軍將領們還禮。

王步雲走近，對解放軍將領深深鞠躬。

旁白：王步雲認清大局，率余部投誠。致使國民黨反動派在黔山一線的盤踞阻隔計劃徹底破產，推動了黔山地區全境解放！

解放軍將領向王步雲伸出手。

王步雲不敢相信地緊緊握住。

黔山烈士陵園·日·外

紅姑素麵布衣，蒼白憔悴，長跪在革命烈士紀念碑前，左小臂和左手不由自主微顫，左半邊臉也微微痙攣。

趙劍在旁。旁邊一隊解放軍戰士警惕護衛、看管。不少人圍觀。

字幕：半年後。

旁白：紅姑在戰鬥中，身受重傷，落下後遺症。因過往的多重身份和複雜經歷，以及懸而未決的孟家村慘案，傷愈後，被拘押，等候結論。

紅姑沖紀念碑叩頭。

解放軍戰士想上前阻攔，被趙劍手勢制止。

紅姑連叩三個響頭，直起，淚流滿面，左半邊臉不住抽搐。

趙劍輕輕按住她肩頭，愛撫地拍打。

紅姑緩緩撫摩他手背。

趙劍：玉青的名字，也刻在了墓志銘上。

紅姑落淚。

趙劍：王步雲說，強子是為掩護他，才……

紅姑抓緊趙劍的手。

趙劍：還說，他寧可，死的是他。強子最後一句話，就兩個字：紅姑……

紅姑嚎啕，癱軟。

某辦公室·日·內

穿軍服的林峰對趙劍發牢騷：怎麼辦，怎麼辦你說！

字幕：1951年。

趙劍：不就是吳其仁先生的一封信嗎。

林峰：說的輕巧！一封信！吳其仁先生，那是……民主人士！他一封信，能到這裡，也能到北京！

趙劍：只要結論恰當，到哪兒都不怕！

林峰：什麼叫恰當？你說！羅紅姑的情況有多複雜，你最清楚了！你倒說說看，我這個軍管會負責人，怎麼下這個結論！

趙劍：憑據事實，依據政策，重視民意。

林峰：什麼是事實？你提供的，不夠全面，其他當事人，都……再說政策，她的情況，假設，所掌握的情況，中間的斷點，都做合理銜接，也還是有很多地方，跨著政策邊緣！更何況……

趙劍：參照民意啊。作為有影響的地方人士……

林峰：最頭疼的就是這個民意！（翻弄文件，一件件往外甩）四九年底的，黔山商會聯名信；五零年，黔山工商協會聯名信，開明紳士請願書；還有今年的……噢，還有吳其仁先生的詢問函！

趙劍一件件收斂：真是夠你一嗆。

林峰：別看笑話啊！你這個市委書記，就這麼看著！

趙劍把整理好的文件遞還林峰：我那兒壓著的這類東西，比你多！

林峰頹坐：她不配合。

趙劍：不配合？

林峰：來回就幾句話——有罪要贖，欠賬要還……那些斷點，問起來，就成啞巴了！

趙劍苦笑：難怪。

林峰：你能幫忙做做她工作嗎？這樣下去，結論下不了，我……

趙劍：老林哪老林，真是認真啊！

林峰：當然得認真啊！共產黨，講的就是認真二字嗎！羅紅姑，從軍事上講，我說個人觀點啊，軍事上講，不僅有功，而且，是難得的人才！

趙劍：也是難得的經營管理人才，如果向積極面充分發揮，對新黔山的建設……

林峰：可一切的前提，（敲桌子）是要先下結論哪，我的同志！

趙劍：你特意找我來，主要是訴苦呢，還是想讓我和她談？

林峰：我訴什麼苦啊！這不老戰友嗎，我就不客氣了。也是跟你交代情況。目的，當然是想請你出面。

嗵，門被撞開。

郭大個兒闖入：老林！

林峰趙劍都嚇了一跳。

林峰責怪地：幹什麼，毛手毛腳的！沒紀律！

郭大個兒立正敬禮：報告！

林峰：講！

郭大個兒：重大突破！

林峰：什麼重大突破？

郭大個兒：孟家村血案！

林峰趙劍同時驚看郭大個兒。

看守所紅姑監房·黃昏·內

趙劍從女戰士手裡接過晚餐，客氣打發女戰士離開，看守衛戰士故意站遠，端飯盒走近靠卧發獃的紅姑，端詳：白頭髮沒了。

紅姑側著，把沒毛病的右半邊臉給他看：騙人！

趙劍打開飯盒，滿意地看餐食：伙食比我這個市委書記都好！

紅姑：那你吃。新鮮了，還有到牢里打牙祭的。

趙劍：這可不是監牢啊。

紅姑：那是啥？

趙劍放下飯盒，語重心長地：新中國，新氣象，一切都要是新的，乾淨的……過往種種，難免混濁不清，都要細細篩過。越是要緊的人，越要篩的細緻，這是對人民負責，也是對你個人負責。

紅姑不語。

趙劍：你的材料，我看了。都是別人寫的。你完全可以自己寫啊！

紅姑白他：不會寫字。

趙劍：你會！

紅姑：忘了。

趙劍長吁，耐心地：我知道，你心裡有結。

紅姑忽然嗚咽：我想巧妹，想六哥，想親人！都見不到，你還講不是監牢……（凄慘嚎啕）

趙劍抬手想撫慰，凝住不敢落：想見就見啊，可以提要求啊！

紅姑忽然止住哭泣，看他：咋提？

趙劍苦笑：你可真有意思！那麼聰明的人，連這都……

紅姑虎起臉：聰明啥啊！（別過頭）聰明，也早給打傻了。魂子都不知飛哪兒去了。

趙劍：說個事兒。

紅姑不理。

趙劍斟酌地：盧永海，還有……火剛，在改造中，承認，當年……孟家村……

紅姑僵住。

趙劍小心翼翼地：孟家村那件事，貓兒山匪幫、警察、憲兵，都有參與……

紅姑肩頭微微顫抖。

趙劍鼓起勇氣上前，慈愛地按住她雙肩：政府，採信了他們的供述。原先關於這件事的結論，馬上就能得到糾正。

紅姑怔怔地：再咋糾，再咋正，我手上也還是有人命……

趙劍：振作點兒！還有好多人，好多事情，等著你呢！

紅姑軟軟靠卧，趙劍急忙托住。

紅姑索性靠在他懷裡：別哄人了……看我現在，啥鬼樣子？

趙劍：舊社會，你如花似玉，卻給逼得要遮住臉，上山為匪；現在新社會了，多少人都獲得新生，你，也會新生！更該新生！

紅姑：新生？（緩緩直起，轉看趙劍）再生一次？

趙劍：可以這麼講。

紅姑：會么？那可就是第三次了。

趙劍：第三次？

紅姑：十幾歲的時候，我就死過了。要不是爹、娘、虎哥、強子哥，還有你，怕早就……

趙劍：你豈止死過那一次？多少次，都活過來了。這次，沒有理由不新生啊！該努力爭取，到外面看看，看看你老早就嚮往的，誰也不欺負誰，大家都高高興興、和和氣氣的清平世道……

紅姑怔怔看他，眼裡逐漸有了光彩。

黔山市政府門前·日·外

即20-51「西式大建築」，抗戰時被日軍特種部隊炸壞，修復。

字幕：1953年。

紅姑一身樸素農家裝扮，短髮，顯得很精神，闊步走出，貪婪地看著車水馬龍、潔凈祥和的新黔山。

中山裝，稍有謝頂的小盛子、工人打扮的老六、村婦模樣的巧妹和幾乎跟她一邊高的少年興奮迎住。

他們身後，是很大一股老少人群，大多是黔山城和羅家坳的老街坊，還有些盤龍埡貓兒山過去的嘍啰。

人人都洋溢著全新氣質，服色一改曾經的模樣，齊整、精神。

紅姑被小盛子巧妹擁著，向眾人深深鞠躬。

旁白：經周密調查，審慎分析，紅姑的歷史問題，基本澄清。孟家村血案，也有了明確結論。審查期間，她的健康，也得到了可喜的恢復。

紅姑跟一行人有說有笑走著，欣賞新黔山。

黔山中藥房，重疊了回生堂舊貌。

（OS）小盛子：回生堂改成黔山中藥房啊，我是經理！

青林茶坊，變成紅旗旅社。

朱家庭院宅邸，成了公園和歷史博物館。

余飛鴻的別墅，後來的黔山行轅，成了少年宮……

紅姑眯眼看，一臉欣喜，滿眼淚光。

（OS）巧妹：盛子在藥房後面，專門留了房子。不想住城裡，就回羅家坳。海哥還要兩年才出來，我們娘兒倆嫌不熱鬧……

（OS）紅姑：我哪兒都不住。

（OS）巧妹、小盛子：啥？！

山道岔路口·晨·外

龍虎墓前，紅姑巧妹老六小盛子並立。

（OS）紅姑：我進山。

晨風清冽，彩霞滿天。

紅姑：這輩子，從這兒岔開的。我跟海哥講過，等太平了，旁的先不論，先把那回沒采完的葯采完……（平靜地微笑，看眾人）我原是採藥郎的女兒……刀槍血火，死去活來，都讓舊世道卷了去吧……我要重新活過……（看朝霞）光亮著，活過……

山巒·日·外

紅姑身影逐漸遠去，伴隨《好花紅》曲調。

先是吹樹葉的，後來融入女聲哼唱，再變成深情、大氣的和聲。

旁白：紅姑輕快地走進了綿綿大山，留下了她的希望，眷戀，和至今仍被人念念不忘的傳奇……

山道岔路口·日～黃昏·外

音樂漸弱。

大石頭上，放著捆紮整齊的藥材。

小盛子背糧食和生活用品包袱獨來，放在大石頭上，背走藥材。

（疊畫）

日暮。

大石頭上空空如也，龍虎的墓碑、墳地顯然經過打理、修葺。

旁白：連最親近的人，都幾乎見不到她。有人說，她曾經出現在烈士陵園。說的人，其實只是憑一個背影猜測……

山樑·日·外

音樂漸強。

可以俯瞰重新熱鬧起來的孟家村。

背葯簍的清瘦身影矗立著。

帶上歲月痕迹的縴手，撫摩舊而乾淨的軍帽。

身影幻化成英武的「紅夫人」、富貴的「朱夫人」、英氣稚嫩的紅姑，最後變成1-13中最初那個長辮子紅衣少女……

軍帽上已褪色的紅星，重疊一個個身影，逐漸放出異彩。

（OS）紅姑：頂著它，就像頂著太陽。走到哪兒，都光亮亮的……

定格。

全劇終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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