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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屆華語科幻星雲獎康乃馨參賽作品《永動之城》推薦

編輯推薦

歷史科幻最讓人振奮,裡面的人物真實存在,卻未影響歷史進程,神奇的古代科技,孕育出了一個個異彩紛呈的奇妙故事。彷彿一切真實發生,但又未曾發生,讀者陶醉在這朦朧的可能存在的空間里,如果過去真的是這樣奇妙,那又是一種怎樣神奇。康老師的這篇《永冬之城》是對歷史科幻的一個嘗試,希望創作出更多這樣的作品。

————責任編輯李雷

《永動之城》片段鑒賞

文/康乃馨

(一)趕屍

夜越來越黑,僅有的一點月光也被烏雲完全遮住,小店門口的酒客們已經漸漸散去,僅僅留有兩桌已經喝得半醉的官兵們。

小二靠在桌上在櫃檯後面打著盹,掌柜拿著算盤打著,然後數了數桌上的錢,低聲嘆了一口氣。那小二聽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慵懶地閉上了眼睛。

「掌柜的,今天不是挺上座的,怎麼還嘆氣。」

掌柜聽到點了點頭,把錢放進了抽屜里,然後斜眼看了看那兩桌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官兵。

「現在這稅一年比一年重,就這點錢還不夠養活這幫老爺的。」

小二聽到也抬起了頭,回頭看了一眼:「想不到,這天子腳下,也是這樣。不過,那也比我們鄉下,種地強點吧,就這兩年這麼旱,喝的水都沒有,更別說地里顆粒無收了,可是稅不一樣年年還在漲。」

掌柜又嘆了口氣:「那皇帝年幼,整日沉迷於木工,朝政整日由那宦官魏忠賢把持,搜刮民財,排除異已,百姓又如何能安生?」

「對了,我們村裡也有傳言,說皇帝整日做些木匠活,而且手藝精巧,我們都叫他木匠皇帝,難道此事當真?」

掌柜急忙把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後看了看喝酒的客人,這才把手指放到嘴邊說:「小心禍從口出,這不是你我操心的事。」

小二悻悻地趴著接著睡了,掌柜的搖著頭又拿起了賬本,打著算盤算著那已經算了五遍的收入。

突然酒桌上咣的一聲,幾個客人好像吵了起來。掌柜的急忙起身沖了過去,眼看著官兵中一個壯年的男子把一壺茶水扔到了地上,沖著另一桌人喊著。

「你們能不能別吵了!老子巡邏了一天,喝個酒也清靜不了!」

掌柜的當然認識他,是城裡的巡邏捕頭,官不小,而且直接受命於大臣魏忠賢,說抓誰就抓誰,可以說這城裡沒人敢惹他。掌柜的急忙跑上前去,看著地上的水壺,為難地說著。

「捕頭大人,消消氣,消消氣,砸什麼也別浪費了水啊,您知道咱這城裡缺水可缺多了,我們走20多公里山路才能挑兩桶水回來。」

可是捕頭顯然已經喝多了,直接過來一把推開了掌柜。

「你給我滾一邊去!」

小二也被爭吵聲驚醒了,急忙過來扶起掌柜的。可是另一桌客人不幹了,為首的女子站了起來拍了拍桌子,她叫秋,長得很高大,完全不像一個女人,她的手下都是保護皇帝的近衛軍,顯然也不是什麼善茬。

「你個爛捕頭在這裡神氣什麼?我們在後山抓野人的時候,你們上哪去了?也就在這酒館裡抖抖威風吧?」

掌柜的和小二急忙上來攔,可是他們哪是這些官兵的對手,根本靠不到近前。

「野人?你們捉的野人呢?捉了十年了也沒看你們抓到啊?別以為你們整天靠在皇上身邊,就自以為是,牛氣得不行!有種起來比試比試!」

捕頭喊著,已經抽出了刀,秋當然也不示弱,直接跳到了桌子上。

「呵呵,我們保護皇上怎麼了?你們老大就好?整日就知道讓皇上玩那些木頭,迷惑聖上不理朝政,告訴你,我們總有一天會除掉他!」

秋喊著,十幾個人已經圍到了一起,磨拳擦掌。小二嚇得躲到了後廚,掌柜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是,就在這危急的時刻,大家聽到了鈴聲。沒錯,那久違的鈴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鈴聲,特別是在這滿天都是烏雲的深夜,每個人的腿都不由自主地抖動了起來。大家都循聲望去,果然,在那條林間小路中間,一個道士模樣的人正手裡搖著鈴走了過來,這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是在他的身後,一個臉上貼著黃符,雙手抬起的死屍,正一蹦一蹦地跟著一起走來。

掌柜的臉都白了,使勁吞了下口水,然後望向了捕頭,另一桌的秋早已經帶著人跑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回去稟報了,這京城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她一定會第一個通知皇上。捕頭獃獃地站在原地,手裡握著那把明晃晃的刀。趕屍早已經被禁止,傳說中這些道士能讓屍體自己走動,看到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於是皇上曾經下過令,城內禁止趕屍,違者格殺勿論。所以大約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吧,沒有人再看到了他們。

那兩個人,或者說一個活人一個死人,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跟前了。掌柜的張了四五次嘴,才說出了一句話。

「要,要不,我們先躲躲。」

捕頭也向後退了退,但看了看身邊跟著的十幾個手下,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他不能在手下的面前退縮。

「躲什麼躲,我是城中捕快,有人膽敢違反皇上的法令,在這裡趕屍,隨我上前將他們拿下!」

「官爺,捕頭大人,我看還是讓他們過去吧,這要是在我這店門口出點啥事,我們也擔不起啊。」

捕頭沒有理他,拿著刀迎了上去,其他手下也只好膽戰心驚地跟在後面。烏雲被風吹開了一點,月光照了下來,大家的臉看上去更加慘白。

「站住!你是什麼人?」

捕頭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但還算有力。來人停下了腳步,只見他一揮手,那個剛剛還在蹦跳的屍體也停了下來,呆在了原地。

「在下玄一。」

捕頭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玄一來,身材消瘦,五官還算可以,但面色發黑,粗衣粗布。如果是平時在街上見到,在人群中你不會發現他。但捕頭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不同凡響的堅定。

「你不知道城中不許趕屍?」

「知道。」玄一的回答非常鎮定,臉上甚至沒有一絲的表情。

「那你還敢如此?」

玄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幾個人,然後沖著屍體指了指。

「他要回家,你們攔不住他。」

玄一的話顯然激怒了捕頭,他大喊一聲:「來呀,給我拿下!」

沒有人敢動,捕頭只好自己壯著膽子往前走著。這時,玄一突然轉身,在屍體的身後拍了一下,屍體跳著沖了過來,捕頭大驚失色,舉起的刀緩緩放了下來,可是屍體卻快速直衝上來,正撞在刀上,刀從腹部直穿了進去,臉幾乎貼到了捕頭的臉上,但仍然在跳動著。捕頭慌了,拔出了刀就往回跑,但跑出沒幾步,馬上被幾個手下攔了下來。

「跑啊,快跑。」

捕頭喊著,還在驚嚇之中,但幾個手下向他使著眼色,他撞著膽子回過頭看了一眼,只見屍體已經倒在地上,胸部開了一個大口子,這才長出一口氣。

「快,快拿下。」

玄一鎮定地站在原地,高高舉起了雙手,像早就等著這一刻一樣,幾個手下沖了上去用鐵鏈把他鎖了起來。

「這,這屍體,怎麼辦?」

「一起帶走!」

捕頭說著,走了上去,伸腳踢了踢屍體,屍體胸口的口子更大了,幾個木頭的齒輪露了出來。

(二)皇帝

玄一被押上大殿的時候,皇帝正端坐在大殿中間。玄一抬頭看了看他,這個平常百姓只能在別人嘴中聽說的人物,個子不高,年齡也不大,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但他掌管著整個所有軍隊和百姓。玄一知道,他不是一個好皇帝,他叫朱由校,16歲即位至今,對朝庭幾乎沒做過什麼事情,卻對木工和傀儡戲情有獨鍾,傳說他做的木床賽過宮中最好的木匠,他做的傀儡人物甚至可以互相對戰。

而在皇帝的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滿面紅光,怒目圓睜,只一眼望去便知道,這才是朝中真正最有權勢的人物,魏忠賢。此人原本只是個市井無賴,在賭場失意後,為了躲債自宮,進入皇宮後卻如魚得水,一步一步混到了今天的地位。他手下養了無數的精兵,把持著朝政,排除異已,所有朝庭命官都對他望而生畏,私下裡都叫他九千九百歲。皇帝雖然也有一些想法,但卻對他無計可施,只得言聽計從。

「你就是那個趕屍的?」魏忠賢的聲音聽上去讓人極不舒服,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無處不在。

「是的。」

玄一回答著,然後直盯盯地看著他。身後捕頭帶著兩個士兵,抬著那具屍體走了過來,把屍體扔在了地上。皇上看了一眼屍體,然後伸手示意兩個士兵退了下去。

「你知道這是死罪嗎?為什麼要違抗我的命令?」

玄一仍然挺直著腰板回答:「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見到皇上。」

「你說什麼?你該不是喝了那無頭之河的水,發瘋了吧?」皇上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完還看了一眼邊上的魏忠賢。

聽到「無頭之河」眾臣都笑了起來,在他們眼中玄一確實有些不正常,皇上所說的無頭之河,就在後山上,沒有人知道那河水從哪裡來,也沒人知道他流到哪裡去,但只要喝過河中之水的人,輕者胡言亂語,重者跳河生亡。所以在城中,人們都戲稱發瘋的人是喝了河中之水。

「我說只有這樣才能見到皇上。皇宮裡守衛森嚴,而皇上深居內宮,只肯接見身邊的重臣,和將要被判死刑的人。」

這話沒錯,皇上很少會見外人,經常能見到的只有魏忠賢為首的幾個重臣。見死刑犯,是魏忠賢的安排,名義上給了皇帝生殺大權,其實是為了在皇帝面前樹立自己的權威,震懾皇上。

朝下的大臣開始小聲的議論,魏忠賢顯然也吃了一驚,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咳了兩聲,大臣馬上安靜了下來。

「你說,只是為了見皇上?」

「是的,因為我……」玄一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環顧了一下整個大殿,確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後繼續說道:「因為我有辦法救這將死之城,讓它在一個月之內變得繁榮昌盛。」

說完玄一雙手抱拳,低下了頭。他知道,敢在皇上和魏忠賢的面前說出「將死之城」四個字,足以讓他死上一千遍,要知道這裡是京城。果然,大臣之中一個身高馬大的人沖了出來,直接指著玄一的鼻子。

「口出狂言!竟然敢說這裡是將死之城?」

魏忠賢示意那個大臣退下,自己慢步走了下來,來到了玄一的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看這城中,將死的是你吧?」

說完又大笑起來,眾臣也附和地笑著。玄一抬起了頭,抬鼻子頂在了魏忠賢的手指上,向前跨了一步,大聲說:「大人,城中已經兩年乾旱,周圍多處農民顆粒無收,所有人喝水都要跑幾十里的山路,更何況城中已經無糧,百姓們每天都在繁重的勞作,卻連溫飽都沒法保證,你還說這不是將死之城?」

魏忠賢被激怒了,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沒有人敢在這朝堂之上說出來。他一把將玄一推翻在地上,四個士兵衝過來圍了上來。

「將這狂徒拉去去砍了!」

魏忠賢大喊著,士兵已經把玄一架了起來往外拖著。

「我有辦法救這將死之城!我有辦法救這將死之城!」玄一仍然大喊著,大臣們還在鬨笑著。

「慢著!」

從最上方傳來了微弱而稚嫩的聲音,大家都抬頭望去,露出驚訝的表情。

「既然他說有辦法,何不讓他說說看,他若說不出什麼辦法來,再殺他也不遲。魏大人,你看?」

魏忠賢面露難色,倒不是因為殺不殺玄一,而是因為這是皇上第一次站出來否認他的決定。雖然大權在握,但在明面上這仍然是皇帝的天下,他再為所欲為還是要有所顧忌的。

「拉回來!你說,你有辦法救這『將死之城』?你憑什麼救?」

玄一掙脫開了士兵,衝上前來,狠狠地瞪了魏忠賢一眼,轉而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朝著皇上大聲喊道:「就憑這具死屍!」

所有大臣再次交頭接耳,目光都看向了那具死屍,皇上也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只有魏忠賢還保持著清醒,他甩了一下袖子,衝到了玄一的面前。

「皇上,不可聽他胡言亂語,一具死屍怎麼可能救得了全城?」

玄一哈哈大笑:「現在你也承認此城將死了?」

魏忠賢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看將要死的是你!」

皇上擺了擺手,站起了身,走下了台階。要是按以前的情況,玄一早已經死了一百次了,但皇上其實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知道朝中的現實,更知道百姓的飢苦,但他沒有辦法。在現實面前,他願意向任何事情妥協,但他要保住他的王位,只能任由魏忠賢的擺布。現在一線希望就擺在他的眼前,他當然想試一試。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你的辦法,否則就永遠別想說話了。」

玄一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慢步走到屍體面前,在屍體的胸部摸了一下,在空氣中像是拉了一下什麼,只見死屍突然騰地站了起來,向前蹦跳著走去,捕快帶著士兵沖了進來,馬上把他們圍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保護皇上」捕快大喊著!

玄一站在原地,冷笑著,一動不動。

「退下!」皇上大喊一聲,幾個士兵退了下去,屍體繼續向前蹦跳著,離他越來越近。皇上的臉上開始有一些懼色,但就在距離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只見玄一稍一抬手,屍體馬上停了下來。

魏忠賢沖了上來,橫在了屍體和皇上之間,然後大聲質問著:「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只是向你們展示我的能力!」

說著玄一衝了上來,一把打掉了死屍的頭顱,然後雙手猛地撕開了他的胸膛,幾個木質的齒輪露了出來,其實有一個還在輕輕地轉動著。

皇上輕輕推開了魏忠賢,仔細看了過去,他對木工情有獨鍾,從小就一直著手去做,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巧的齒輪。只見玄一在齒輪上輕輕摸了一下,那齒輪就在沒有任何動力的情況下開始轉動起來,帶動著屍體的手慢慢抬起,腳開始向前跳著,魏忠賢急忙拉著皇上閃到了一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做到的?」皇上顫抖著問。

玄一轉過了身面前著殿下的眾臣,大聲喊著:「這,是一台永動之輪,無需任何人力畜力,不消耗任何能源,便可永無止境地轉動下去!」說著,他高高舉起了手臂。

「這不過是你的戲法而已!」

魏忠賢生氣地大喊著,然後沖了過來,按下了玄一的手臂。可是,大家驚訝地看著向前行走的無頭屍體,直接撞在了柱子上,但他沒有停下來,而是不停地在原地蹦跳著。

玄一推開了魏忠賢,轉身面向著皇上,抱起了拳頭說:「我只需要,為我建造一個30丈高的巨形木輪,我會讓巨輪轉動起來,這樣就可以將城外湖中之水引到城中,另外還可用作車力,我可以為大家建造軌道和繩索,讓這轉動之力傳到每戶家中,以及城中一切可以用的地方!所有臣民將不需要辛苦地勞作。」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幾乎聽不懂玄一在說什麼,只有皇上聽懂了他在說什麼。沒錯,一台永動機,一個不需要任何力量就可以永遠轉動的木輪,他也曾經研究過,甚至為此去翻找過無數的古籍。他這麼多年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情,今天終於有人做到了。

「你確定不需要任何力量,就可以讓巨輪轉動起來?你要知道這需要花費我多少木材和人力,如果失敗的話……」

玄一沒有說話,而是直奔那具還在柱子前跳著的屍體走去,一把撕開了屍體的胸膛,然後隨手拉出了一個齒輪,走到了皇上的面前。只見玄一環顧了一下,然後向邊上走了兩步,把齒輪高高舉起,慢慢地鬆開了手。那木輪就那樣懸空在那裡,周圍沒有任何東西,慢慢開始轉動,越來越快。

皇上走了過來,仔細地盯著齒輪大笑了起來。

「你,你想要什麼?」

玄一終於也露出了笑容:「我要,城外的那座山!」

皇上有些吃驚,看了看魏忠賢,魏忠賢一直想阻攔這一切,但還沒有找到什麼借口,因為他也被這神奇的木輪所折服。如果玄一說的是真的,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那個有野人的山?那是我的狩獵場,你要那幹什麼?」皇上的眼睛還一直盯著那憑空轉動的木輪。

「我要住在那座山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皇上興奮地拍了拍手,然後轉身面對殿堂,這次他甚至沒有問魏忠賢的意見。

「魏大人,馬上派人修建巨輪,動用全城之力!用最快的速度!」

玄一走了過來,站在了皇上的身旁,皇上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回了頭看向眾臣。

「封玄一為相,賜後山!」

玄一笑了起來,皇上竟然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有魏忠賢站在一邊,面色凝重地盯著二人。

他們身後,那齒輪仍然在半空中不停地轉動著。

(三)長公主

魏忠賢的命令在城中就是死令,不到一月,全民動員修建的巨輪很快豎了起來,就在皇宮後面後山的腳下。玄一正和魏忠賢一起,站在山腳下,看著巨輪上仍然在施工的人。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戲法,但為了修建巨輪,已經耗盡了民資民力,如果到時你不能讓巨輪轉動起來,恐怕死的不只是你。」

玄一透過巨輪的間隙,看著天上的太陽。

「這麼多天了,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只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這城中,所有人都不信你。」

玄一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會這樣,等我讓巨輪轉動的時候,你就知道你們都錯了。」

魏忠賢看著他點了點頭:「你就不怕,到時我還是會殺了你。」

玄一笑了:「你當然不會,沒有我這巨輪馬上就會停止轉動。」

「聽著,我不知道你從哪裡來,也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你最好知道,這裡我說了算。即使這巨輪真的轉動起來,即使你真的救活了全城,你仍然是你,休想為此而獲得更大的權力。因為你要知道,在我面前,百姓的生死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一隻木輪而已。我可以輕易的放棄你創造的一切,如果你敢妄想什麼的話。」魏忠賢的話讓玄一嚇了一跳。

玄一急忙搖著頭說:「不,不,我只會呆在我的後山,做我的相。」

魏忠賢放心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看向了巨輪。這時,人群中一匹馬嘶吼一聲,人群急忙閃開,那匹馬呼嘯著沖了出來,所有人都避讓著,就連魏忠賢也舉起了衣袖擋著,只見馬背上坐著一個穿著亮麗的姑娘,手裡拿著馬鞭,用嘲笑的眼神看著巨輪。玄一抬頭看了過去,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這人是誰?敢在這裡騎馬?」

「這是皇上最親近的姐姐,就是長公主,月,她當然可以,如果她想的話,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騎。」

玄一一直盯著來人看著,顯得很不禮貌,但魏忠賢知道他是有特權的人,月不能把他怎麼樣,所以也沒有阻攔。月發現了,所以直奔他而來,停在了他的面前,揚起馬鞭指了指玄一。

「你就是玄一?」

「是我。」

「你憑什麼能讓這巨輪轉動起來?」

玄一這才看清楚了對方,面容清秀,一雙明亮的眼睛,鼻尖上透著一絲高傲,但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那種感覺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朱由校登基以後,長公主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出嫁,整日騎著馬在皇宮中玩樂,所以城中的人都認得她。

「我們在哪裡見過嗎?」其實玄一已經想起了她。

月笑了起來:「這城中有沒見過我的嗎?」

玄一這才明白,對方也沒有認出自己,忙舉起雙手抱拳說道:「噢噢,長公主,失禮了。」

月繼續笑著:「你這人還真有趣,矇騙了我們皇上不說,竟然矇騙了全城的人,給你修這個根本不可能動起來的木輪,你知道你的下場嗎?」

玄一收起了手,背在了身後,然後指著巨輪:「你不相信我,這可以理解,連皇上和魏大人也不相信嗎?再有三天就會完工了,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月再次笑了起來,她幾乎沒有聽過有人和她這樣說話,但人就是這樣奇怪,高高在上慣了,突然有個人對她這樣說話,她反倒覺得很有意思。

「好啊,打什麼賭?」

「三天之後,如果這我不能讓這巨輪轉動起來,任殺任剮全聽你的。但如果我成功地讓這巨輪轉動,帶動全城,你要答應我兩件事。」

月聽到跳下了馬,走到了玄一的面前,上下仔細打量著他,然後說:「好啊,你還真有意思。你要真能挽救全城,別說兩件事,幾件我都答應你,說吧。」

「第一,不可在人群之中騎馬,容易傷人。」

月笑了:「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憐憫之心的人,我答應你如果我輸了,三天之後,我殺了這馬。」說完月還拍了拍馬肚子。

「那第二件呢?」

玄一緊緊地盯著她,半響才說道:「長公主,你天生貌美,又與我如此有緣,做我的相夫人如何?」

聽到這兒魏忠賢沖了過來:「玄一,不可無理,此事豈可兒戲?」

月卻不以為然,伸手攔下了魏忠賢,然後直接來到了玄一的跟前。

「你這人真是有意思,那就等著吧,看我三天以後怎麼收拾你!」

說著轉身就跳到了馬背上,呼嘯而去,魏忠賢還想說什麼,但被玄一制止了,他望著長公主遠去的背影,仔細回想著什麼。

(四)巨輪

三天的時間,說話就到了,巨輪已經高高地站在那裡,傳送的繩索、水車、軌道也都已經修建完成,全城的人都圍在四周,等待著這歷史的時刻。皇上第一次出現在臣民的面前,雖然是在幾層薄紗的後面,是在幾百名官兵的簇擁保護之下,但這仍然是第一次。

中午的時間已到,天氣已經很熱,皇上的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但玄一還沒有出現。魏忠賢已經悄悄命令捕頭和士兵,隨時準備全城緝拿玄一,封鎖城門。

「皇上,時間已經到了。」魏忠賢試探性地問著,他不能再等了,因為他發現百姓已經開始躁動起來。

皇上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看巨輪和周圍的百姓。

「如果他一直沒出現,我們該怎麼辦?」

魏忠賢挺直了腰桿:「我已經準備好了,他必死無疑。」

「再等一個時辰,如果還不來的話,就下令吧。」

魏忠賢點了點頭,然後湊到了皇上的跟前,低聲說著:「我覺得皇上還是先回宮吧,這裡太不安全,暴民太多了,如果一旦……」

他說的沒錯,這些百姓早已經受夠了他們的壓迫,造反之心早已有之。再加上這次,動用全民之力建造巨輪,已經耗盡了他們最後一點血肉,如果木輪不能運轉,恐怕那幾百名士兵是擋不住他們的。

皇上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必竟還年輕,哪見過這種陣勢,雖然他的心中還存在一絲僥倖。魏忠賢已經命令士兵準備護駕回宮,正如他所料,人群中果然開始大聲叫嚷起來,已經有一些拿著工具的人圍了過來,和士兵對峙著。

「看那裡!」

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安靜了一下,朝著巨輪望去,它並沒有轉動。但是,大家都看到了,一個人影正艱難地順著扶梯向上爬著,越爬越高。

「是玄一!」

皇上大喊著站了起來,向前跑了兩步掀開了薄紗,全城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沒有人再敢說話,靜靜地看著。只見玄一慢慢向上爬著,直到爬到巨輪的中央才停了下來,然後他站在那裡伸開雙手,在空中做著奇妙的動作,他的手中雖然什麼都沒有,卻像是掌管著整個世界。此時已經沒有人覺得他是喝了無頭之河的水,沒有人覺得他是瘋了,儘管他在做著瘋人一樣的動作。不,那更像是美妙的舞蹈,像是上天派下來的神明,來挽救生活在水活火熱之中的人民。

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沒有任何動力驅使,巨輪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緩緩地轉動了起來!人群開始歡呼起來!大家奔跑著,呼喊著,人們不再驚訝,有的只是興奮。皇上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知道,玄一成功了,百姓有救了。

巨輪越轉越快,軌道和繩索都動了起來,已經能夠聽到全城的軌道開始轉動,甚至城外流淌的水聲!玄一開始慢慢向下爬著,人們開始跪拜著,把他當做了上天派來的神明,皇上也不禁鼓起掌來,只有魏忠賢黑著臉,在思索著什麼。

玄一剛剛下到地上,馬上被人們包圍了起來,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玄一笑著慢慢扶起了大家。突然間,一聲馬叫驅散了人群,玄一抬起了頭,果然長公主月正騎著那匹馬跑了過來,玄人雙手背後,靜靜地看著月。月跳下了馬,走到玄一的面前,然後向後面揮了揮手。十幾個士兵沖了上來,把手中的刀一齊插入了馬背上,那匹馬都來不及叫一聲就轟然倒地。

「你何必如此?不騎馬也沒有必要殺了它。」

「這馬不騎還有什麼用嗎?城中有了你這永動之輪,恐怕所有的車馬都可以省去了。」

玄一大笑了起來:「月,你現在終於信我了。」

(五)後山

城市開始運轉,後續的軌道也跟進的很快,水每天都被水車不停地運送上來,耕地里有了水,每戶人家中也修建了管道,人們在看著秧苗一天天地長高。玄一還為大家做了各種設計,利用繩索耕地的車,轉動的風扇,甚至還有一輛專供皇上使用的在城中行走的大車,當然這些全都依靠那個巨輪的旋轉。

最讓皇上滿意的,是在魏忠賢的指使之下,玄一為皇上重新建造的傀儡戲。在這之前,那人傀儡木人都由皇帝親自做的,雖然很精緻,卻需要由宮女來手動操作,表演起來自然差了很多。而現在不同了,玄一通過各種機關構造,將永動機的動力傳送到傀儡木人的身上,一場場的戰爭大戲就在那舞台上演著,皇上可以盡情地觀看。

玄一併沒有要什麼相府,而只是在後山那無頭之河的旁邊,蓋了一間小木屋,他要求所有人不得靠近,隻身一人住在那裡。夜深人靜的時候,這裡能清楚地看到巨輪,聽到全城轉動的聲音。

玄一喝了兩口河水,然後轉身鑽進了一個洞口裡,從地上撿起一塊閃閃發光的石塊,放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是第三塊了,他每晚都會不停地挖,他知道這裡有很多這個,他從小就知道,但是這東西在城裡沒什麼用,他打造的工具太軟,甚至不如城外山上采來的鐵石。玄一小心地收起了石塊,然後轉身走出洞口,但他看到了一個人。

今天的月光很美,泛著白光,河邊湍湍的水聲之中,一個美貌的少女正站在那裡,是月。

「你怎麼來了?皇上曾經下令,所有人不得入內。」玄一故意問著。

「那你可以告訴他,殺了我。」

月說完轉過了身,緊緊地看著他,玄一發現了她眼神中的異常,跑上前去緊緊地盯著她。

「你喝了這河水?」

「是的。」

「你違反了這裡的第二項禁令,任何人不得喝無頭之河的水!」

「我看到你也喝了。」

玄一呆在了原地,他明白了,月早就來了,只是他沒有發現,那麼那個山洞,她當然也看到了。

「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來?」

「因為打賭我輸了。」

「你已經殺了你的馬。」

「我說第二項,要我做你的相夫人。」

月說完就微笑地看著他,等待著回答,玄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一切會來得如此突然。他搖了搖頭說道:「那,那只是一個玩笑,我當時只是想殺殺你的威風。」

「不,那不是一個玩笑,我想起了你。」

「你說什麼?」

月沒有回答,轉身坐到了河邊,看著河水沒有抬頭。玄一明白了,月終於記起了他,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想聽月把話說完。月拾起一塊石頭扔進河裡,然後繼續說著。

「三年前,我父皇還活著,我和父皇在這裡狩獵,你知道這是我們的狩獵場,我們平時會打些動物。但有時會有一隊士兵跟著上來,因為我們經常會見到一個野人,黑黑的臉龐,臟髒的衣服,卻從來沒有抓到過他。記得那天追得太猛,我和父親跑散了,我騎在馬背上,看到了被射中腿部的野人,但我沒有抓他,而是在父親趕來之前放走了他。」

玄一聽到這裡,一切都明白了,他記的沒有錯。他慢慢走了過來,坐在了月的身邊。

「你為什麼不抓他?」

月轉臉看了看他,臉上露出神秘的表情:「因為他告訴我,他並不是野人,上山只是為了採石救他的母親。最重要的是,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並不是大家眼中的那樣,是我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無法理解的,他告訴我,我很美,但世界卻很殘酷。那些被壓迫剝削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玄一聽到這,突然低下了頭,猛地踢走了腳下的石頭,月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話,直盯盯地看著他,倒著玄一接著說了下去。

「那些被壓迫剝削的人,生活在痛苦之中,永世不能翻身。他們需要不停地勞作,耗盡全身的力氣,卻只是為了少數的人能夠獲得更多,自己連基本的溫飽都保證不了,這不公平。」

「那個人果然是你。」月輕聲說著。

玄一低著頭,沒有抬起來,聲音中明顯有些哭腔:「你到底為什麼來這裡?」

「我不知道,也許從那天起,我就對你有了某種感覺,所以其實那天在馬背上,我已經認出了你。」

玄一聽到這兒,渾身顫抖了一下,他又何嘗不是呢?他跑到這裡來採集石塊,卻經常被官兵圍追,在緊要關頭卻有這樣美貌的公主相救,而公主又是那個願意聽他訴說苦衷的人,他又怎麼能忘掉。這三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他這次回來雖然不是為了她,可也總是期待著相見的那一刻,於是才有了那天那句看似玩笑的賭約。

月站了起來,感覺有些頭暈,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玄一看著她,不知道該從何開口,這種感覺雖然在兩人心中都藏了很久,但直接說出來,而且是在剛剛重逢不久,還是顯得很尷尬。

「是皇上派你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我覺得,我該走了。」

月再次站了起來,轉身想往回走,卻感覺視線模糊,頭腦發暈,玄一過來拉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走不了的,」玄一說著,把月拉得更近了,「你喝了這河裡的水,現在下山只會摔死。」

月晃了晃頭,然後盯著玄一看著:「你也喝了,為什麼你沒事?」

「你真的相信這河水會讓人發瘋?」

月搖了搖頭,就那樣看著玄一,她也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我不相信,但我沒有更好的解釋,我知道你了解一切,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想不想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就不怕是皇上派我來的?」月調皮地問著,眨著眼睛。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因為你愛上了我。」

「你說的是那個山洞?那個有發光的石頭的山洞?」

玄一輕輕搖頭,然後把那塊石塊掏了出來,擺了在她的面前:「不,是更遙遠的地方,那是另一個世界。」

「是你來的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不過,你需要喝更多的河水。」(未完,部分轉載推薦,原文載於《科幻立方》)

可以的科幻

科幻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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