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歲老父照顧智障女兒20年 有神秘女子每天送早餐

李得富向記者講述自己的故事，患有智障的小女兒坐在身邊 本組圖片 新文化記者 王強 攝

來消費的顧客不少都是主動幫助李得富的好心人

這是文字里父親的溫暖

提起文學作品中的「父親」， 很多人的腦海中，馬上會浮現出這樣一個形象———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 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 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 可是他穿過鐵道， 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兩手攀著上面， 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

朱自清說，這篇文章寫於讀過父親的來信之後。「讀了父親的信，真的淚如泉湧。 」

這是銀幕上父親的犧牲

「這是我父親所作的犧牲，這是父親賜我的恩典。 」

慈愛、呵護、坦誠……父愛有很多種表現，而第71屆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美麗人生》，用帶淚的微笑，向我們講述了父愛的另外一種形式。

在納粹的集中營里，父親利用自己的想像力欺騙孩子說，他們正身處一個遊戲當中。

在希望虛無縹緲、死亡近在眼前的日子中，他用自己的勇氣和智慧，用一個又一個騙局為兒子營造出一個快樂的童年……

這是現實中父親的堅持

「老頭啊，這個傻孩子你可別扔了……」

老伴兒去世前，拉著他的手不斷叮囑。 如今，76歲的他， 獨自帶著三十多歲、智力障礙的女兒生活。

這份沉重的承諾已經過去20年。 為了照顧女兒， 他先是來長春撿廢品， 隨後又開起了一家小賣店。 因為有需要照顧的女兒在身邊，顫顫巍巍的他， 從來不敢倒下。

而在這個父親節即將到來之際， 一名每天都來送早餐的陌生女子， 讓這名飽受艱辛的父親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你和父親有怎樣的故事？

「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 直到長大以後才懂得你不容易。」看過這些有關父親的故事， 你是否想起了和父親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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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提示

今天就是父親節了，想必有不少孩子正琢磨著給父親買什麼禮物，或者已經精心準備好了。「爸爸，父親節快樂！」再加上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家人歡聚一堂看似簡單卻充滿著幸福。可就是如此平凡的幸福，對於長春市民李得富來說，已經29年沒有體會過了。

李得富中年時失去了大女兒，不到10年老伴又去世，如今在長春，患有腦血栓後遺症的他帶著智障的小女兒艱難生活。20天前，一位神秘女子每天都來他家送早餐，從未間斷。

在即將到來的這個父親節，李得富體驗到從未有過的來自陌生人的溫暖。

大女兒懂事，小女兒智障

今年76歲的李得富早年間住在長春市農安縣，靠著幾畝地、一間房，一家人生活得很平靜，每天離不開的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和夫妻間的拌嘴。他有兩個女兒，相差10歲左右。大女兒出生在1971年，從小聰明伶俐，十分活潑，總是蹦蹦跳跳像個男孩子。「大女兒剛上學不久就特別懂事，可能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吧，從小她就幫我幹活，種地、洗衣服、做飯什麼都會，什麼活都能幹，從來不埋怨。」

在他的記憶中，大女兒是那麼優秀，學習好、性格好、人品好……「我這大姑娘最厲害的是處朋友，跟同班同學相處得可好了，老師和同學都喜歡她，可好了……」李得富連說了幾個「可好了」，聲音卻越來越小，變成喃喃自語，隨後是半晌的沉默，似乎想起了女兒生前的樣子。他說，大女兒的好還體現在一點，就是會主動照顧妹妹，這讓他和老伴省了不少心。

「小姑娘（小女兒）天生智力就有殘疾，什麼都不懂，身邊根本離不開人。大姑娘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的妹妹，從小就是她抱著、哄著，每天放學回家就找妹妹。」他說。

十年間女兒老伴相繼離世

那時李得富從來沒有抱怨過生活，可是1988年的某一天，天塌下來了。還在上初中的大女兒突然在學校發高燒，但他並沒當回事，用他的話說，在農村生點小病吃點葯基本就能熬過去。沒成想，經過幾天治療大女兒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持續了幾天的高燒讓李得富意識到大女兒的病可能沒那麼簡單，經醫院檢查確診為急性白血病。從確診到最後，大女兒接受了72天的治療，這個數字時隔29年他仍然記著。臨終前，大女兒拉著他的手說：「爸爸，你給我治病，你給我治病……」那年她才18歲。

從那以後，李得富的老伴精神也崩潰了，開始大量抽煙，一根接著一根。「以前她也抽煙，但不會抽那麼多。大的一走，她就好像沒希望了。」他說自己也曾勸過老伴，擔心老伴的身體。9年後他的擔心成了現實。1997年，老伴因病離世。那天，老伴像大女兒一樣拉著他的手，不斷地叮囑他：「老頭啊，這個傻孩子你可別扔了。」

「嗯！」李得富答應妻子，讓她放心離去。

一句話，他堅持了20年

如今，這份沉重的承諾已經過去20年，李得富依然沒有忘記。2001年，他變賣了農村的家當，帶著小女兒來到長春。「我自己一個人的話，在農村根本沒法照顧女兒，來到長春我就以撿廢品為生，後來在很多人的幫助下開了個小賣店，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拋下女兒。」

大約10年前，他的小賣店換了個新地方，也有了一個名字：鑫橋頭食雜店。「我從來就沒有乞討過，就沒有這個想法。曾經是這樣，今後也一樣。」他說。

2012年，不幸的事再次發生，李得富患上了腦血栓。伴隨著諸多後遺症，他看不清、聽不清、走路直晃悠，時不時會摔跤。拄著拐杖還好一些，要是離開拐杖，他走路的姿勢就十分奇怪———雙手彎曲90度放於身體兩側，兩腿不打彎，橫向歪一下、腿挪一步。就這樣晃晃悠悠，一個人帶著「傻姑娘」又生活了5年。

父親節前，神秘女子送早餐

沿著東榮大路一路東行，即將與長吉高速交會的路中間會看見一座橋，橋西頭的路邊有一座非常突兀的白色小屋，這便是李得富父女倆的「飯碗」。由於年久失修，房屋的門有些歪，高度不足2米，伸手就能碰到油膩的屋頂。進門右手邊就是炕，李得富的小女兒就坐在炕邊，寸頭，穿著毛衣、長褲、布鞋，眼神飄忽，雙手在胸前十指相扣、不斷扭曲，不時發出「啊啊」的叫聲。

李得富連忙喝住亂叫的女兒，這時小女兒眼角突然有些濕潤，不斷用雙手抹著眼睛。「她知道你們來，感動的，她也想感謝那個女的。」李得富說。

他口中的「那個女的」，指這些天一直幫助他們父女倆的一位女士。17日，李得富向新文化報求助，想尋找一名神秘女子。約20天前的一個早上，一名年約30歲的女子突然來到小食雜店，李得富原以為她是買東西的顧客，沒想到該女子留下一些早餐後匆匆離去。從那以後，這名神秘女子每天早上都會給這對父女送早餐。

「她從來不說話，我問過她名字和聯繫方式，她就不告訴我。我尋思也不能總花人家的錢啊，就想給她錢，她說我要是給錢她就再也不來了。」李得富說。

於是，他每天接受神秘女子送來的早餐，豆漿、糖餅、牛奶、包子……每天固定的時間段，總有兩份夠吃的早餐送到家裡，一天、兩天、三天……至今已經二十多天，風雨無阻。他曾好奇想跟著這名神秘女子，但等他出門，人家已經走遠。「我這腿腳跟不上，有一次我就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她，那天她穿著紅色衣服，特別明顯。我看她一直走到新開大街才消失，可能就住在那附近，因為她每天都是走著來的。」

如果沒有神秘女子送來的早餐，不會做飯的李得富就只能和女兒吃點乾糧喝點水，或者不吃。至於午餐和晚餐，能對付就對付過去，乾糧、大蔥、麵包都可以。「我這人啊，命苦慣了，誰要是對我好我受不了。」說著說著，他不斷抖動的雙手好像在指著自己，想從炕上起來，反覆兩次卻還是沒起來，「我，我，我沒別的想法，我沒別的想法，我就是想好好感謝她，我也沒有別的能力去感謝她。」

小店生意全靠陌生人照顧

李得富說，平時附近的人也會盡量幫助他，這間小店一天能有二三十元的收入，基本上都是熟人消費。一名30歲左右的男子進屋後徑直走向冰箱選飲料，還和李得富閑聊了幾句，他買了七八瓶水共消費26元錢，李得富算得很明白。「我不總來，但只要開車路過就會上這買點東西。」這名顧客告訴記者，「老頭心眼好」，所以他總來這裡買點東西。

除了瓶裝水，李得富的小店商品種類少得可憐，只有少量的煙酒、麵包和速食麵，基本看不到其他商品了。李得富說，幫助他的人很多，他會永遠記著。但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有兩位，一位是給了他這個「飯碗」的人，另一位就是這名神秘女子。

「我就感覺，為人兒女也不過如此吧，況且還是對一個陌生人。她今年應該30多歲，長頭髮，長得挺好看。」離開李得富家時，他的一句話讓人心頭一緊，「看著那女的，讓我想起了我那大女兒。」

今天是父親節，能對李得富說節日快樂的人早已離開，剩下的小女兒雖然在身邊，卻無法說出「爸爸，節日快樂。」但有了眾人的幫扶，特別是陌生女子的暖心之舉，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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