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秦檜奸佞賣國賊,其實這種臣子的行為比秦檜更可惡
紹興七年(1137)冬,宋使臣王倫由金廷返回建康,告訴宋高宗一個利好消息:原先金廷掌控朝政的粘罕失勢,如今在金廷說了算的是撻懶和金兀朮。臨回國,撻懶讓他傳話:偽齊劉豫已經被廢,外交談判的障礙已然掃清,兩國議和的事情可以商量了。金兀朮也表示,如果趙構願意接受和議,就會歸還徽宗夫婦靈柩,欽宗、趙構生母韋氏也可以送還,還可以歸還偽齊據有的河南之地。
趙構聞言大喜過望,立即決定回蹕臨安,不惜一切代價與金議和。僅隔了一天,就派王倫再次出使,去向撻懶表明和談誠意,希望金廷儘快派遣使臣前來議定具體和約。金廷廢劉豫後,原偽齊統治區的軍民南歸者絡繹不絕,兩個月左右,宋廷得精兵萬餘,良馬千匹。朝野士民認為中興有望,紛紛倡議北伐恢復中原。宰相趙鼎明明知道趙構已經決意議和,可是形勢迫人,只好建議道:如果金人真的歸還河南故地,陛下應該駐蹕建康,召集大將商量進取之道。
趙構當即一口回絕:你想的太多了,梓宮(徽宗靈柩)、太后(韋氏)、淵聖(欽宗)還沒有回來,不議和金人是肯定不會放人的。趙鼎聽了,不敢再堅持,第二年春二月,趙構駕返臨安,一門心思準備對金議和。
天下臣民都主張北伐恢復,而趙構一意孤行「屈已求和」,他自然明白此舉冒天下之大不韙,因此琢磨著必須物色一個代言人。宰相趙鼎雖然是最佳人選,可是趙鼎在戰和間搖擺不定、首鼠兩端,不足以託付大事。考慮再三,趙構覺得還是秦檜有擔當,是個心甘情願替自己背鍋頂缸的人。
趙構決定提拔秦檜擔任右相,可是秦檜從前說的「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的投降言論太過露骨,這種敏感時期提拔秦檜怕會舉國嘩然,反對者眾。斟酌再三,趙構故意徵詢趙鼎意見,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以秦檜的人望、能力,晉陞他為右相,政事堂中的人們該不會反對吧?「政事堂中人」以趙鼎為第一,他怎麼會聽不明白趙構的言外之意,當即順水推舟:「檜大臣,必不爾!然用之在陛下爾,況自有闕。」
見趙鼎沒有反對,第二天,趙構就任命秦檜為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拜相制書中有一句話特別耐人尋味——……具官秦檜秉德寬裕,涉道淵微,守經權而知其通,臨大節而不可奪……「守經權而知其通」,是誇讚秦檜深諳聖人之學,通天地盈縮之道,遇事懂得變通,言外之意主持和議大事非秦檜莫屬了。
在宋廷的邀請下,金廷派遣使臣烏凌噶思謀、石慶克二人赴杭州議和。就在趙構與秦檜緊鑼密鼓的安排對金議和時,主戰派則以各種方式加以反對。趙構打發王倫至金乞和,即下令沿邊將領「不得擅遣人過淮招納,引惹事端」。可是韓世忠、岳飛、吳玠等人當作了耳旁風,不斷派出間諜深入敵占區,搜集情報,聯結義士。金人對此十分惱火,懷疑宋廷使詐,借口議和,一邊卻在暗中調兵遣將準備渡江發動軍事行動。王倫好話說盡,這才令金人消除了疑慮。
兵部尚書王庶連續三次上疏反對和議,言辭激烈地批評趙構「不念父母之仇,不思宗廟之恥,不痛宮闈之辱,不恤百姓之冤,逆天違人,以事夷狄」。消息傳出,輿論嘩然,許多士民步其後塵紛紛上疏要求面見天子,痛陳厲害,反對談和。
趙鼎本來是反對議和的,在全國軍民一片反對聲中,許多人將希望寄托在了他這個宰相身上,按理他應該順時而動,有所作為才對。哪知道他就象變了個人一樣,自感天命難違,在和戰之間態度曖昧,甚至還在為趙構、秦檜出主意想辦法極力促成和談之事。見許多人因為反對談和觸怒趙構,被貶逐出朝堂,一時間上下離心,議論紛紛,他秘密獻計道:
陛下與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委屈自己去議和好說不好聽。所以堅持,是因為梓宮和母兄的緣故。群臣反對談和也是出於愛君,並沒有惡意,所以沒有必要怪罪。再有人上疏反對,陛下好言好語讓他們知道原因,告訴他們只要等到金人歸還梓宮與母兄,就立即毀約敗盟。這樣一來,大家就會體諒陛下的孝誠,不會再反對談和了。
趙構依計而行,果然在他祭出孝字大旗後,朝臣們都不敢再上疏反對。
設若趙鼎能夠借用輿論的力量,率領群臣向趙構、秦檜投降派施壓,這次議和就會在沒有開始前草草結束,趁著朝野上下一心的良機,宋軍發動北伐,一鼓作氣收復中原故土,直搗黃龍也未可知。
只可惜,趙鼎作出了相反的選擇。趙鼎史稱中興賢相,但從上述表現來看,實難當一個賢字。歷史上,象秦檜這種蠹國害民的奸佞層出不窮,正是由於趙鼎這種瞻前顧後,私心過重的賢臣在暗中推波助瀾,助成其惡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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