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時院士，請放中醫一條生路！

當我們歡呼朱清時院士用科學方法證明了中醫的氣確實存在時，有沒有想過，這對中醫實則一種傷害？

最近，中國科學院院士、原中國科技大學校長、原南方科技大學創校校長朱清時在北京中醫院大學開了一場名為《用身體觀察真氣和氣脈》的講座，主要觀點是真氣是一種科學存在，是大量神經元的湧現現象。

他的身份——唯物主義大學者與他的觀點——唯心論形成強烈反差，結果一石激起千層浪，支持者歡呼他的研究成果，認為這是道學得到了科學的證明，而反對者則口誅筆伐，認為朱清時已經偏離科學的道路太遠，言論不符一個中國頂級科學家的身份。

我也反對朱院士做這方面的研究，但與反對者的立場完全不同。朱院士的人格、學識和智慧絕對是值得我們尊重的，特別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講真話，更令人欽佩。

我絲毫不懷疑朱院士的發心，他真是想把氣這個東西搞清楚，但這註定會失敗，因為方向錯了。我所反對朱院士的是他用科學來解釋道學的做法，因為這根本是一條不歸路，就像我們要去美國旅遊，你卻告訴怎麼去火星。

一、科學與宗教和聖人的關係

科學與宗教，歷史上就是一對冤家，科學的發展是始終伴隨著宗教的絞殺，著名的殉道者有伽利略、布魯諾。現代社會，科學與宗教的天平發生變化，宗教式微而科學昌明，科學開始圍獵宗教。

反對朱院士的科學家們顯然很少讀歷史，這也是中國的一些頂級科學家這幾年常呼籲加強理科生的人文教育的原因。稍微讀過世界科學史的人，大概都知道，像牛頓、電磁學之父法拉第、愛因斯坦等大科學家都信宗教，都曾研究宗教。

無獨有偶，如果把過去300年的科學家排個序，按貢獻、影響力排出前300名。有242人信神，超過80％，其中包括幾乎所有曾對科學發展做出過重大貢獻的科學巨人。更狗血的是，諾貝爾獎獲得者中信神者竟佔93.27％。

為什麼那麼多大科學家在攀登到科學的頂峰之後無一例外的把目光轉向宗教？答案很簡單，科學無法解決人類的終極問題，而隱藏在宗教中的聖人智慧可以做到這一點。

宗教主要包括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道教、儒教等。所有的宗教都是先找到一個聖人，尊為宗師，建立起一道圍牆，形成圈子利益。如佛教以佛陀、基督教以耶穌、伊斯蘭教以默罕默德、道教以老子、儒教以孔子為宗師。

只是這些宗教都是在宗師死後由後人建立的，以報應來威逼利誘人們信教，用嚴格的教義來約束信眾，形成像世俗社會一樣的統治系統。而刻意掩蓋那些宗師其實跟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而我們這些普通人如果能夠放下慾望，也能成為像宗師那樣的聖人，這就是佛陀所講的本自具足，也是孔子所講的人人都可以為聖人。

在利益的驅使下，宗教追求的已經不是探究如何做聖人（不受慾望控制的真人），而是如何擴大圈子的勢力範圍，圍剿其他的圈子。

拋開宗教的教義，回歸宗師的智慧，就可以解釋人類的終極問題。無論佛陀、基督、默罕默德，還是老子和孔子，他們對於人與自然的核心觀點基本一致，而這些觀點就可以解釋人類的終極問題。

二、道學、科學和中醫的關係

無論是佛陀、基督、默罕默德，還是老子和孔子，他們的學問都在於認識人、認識社會、認識宇宙，也就是認識自然規律並依此而行，用一個詞來概括就是道學。道參贊化育，神乎其技，造化無方，超出普通人的認知，因此人們也把道學稱之為神學。

道學是研究如何在天地間做人的學問，使人能夠學習自然，運用自然規律去處理各種現實問題，其關鍵在於內求，立足於提升自己的心性，再用之修齊治平。科學是應用之學，是對外在的現象進行深入分析。

老子說：「為學日益，為道日損」。道學的目的是去人慾、存天理，證得終極幸福——自得之樂。科學的目的是不斷解釋、解決層出不窮的問題，在於積累，在於不斷的進化。

中醫源自道家，可以歸入道學範疇。中醫認為人是自然的一員，人體是一個系統，與天地的系統是一致的，道法自然，講究辯證，高度靈活，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只能悟不能實證。

在中醫里，有上醫醫心、中醫醫人、下醫醫病的說法。心即道，心即萬物，醫心就是把心歸正，糾正偏離道的行為，從而使人符合自然的運行，則病不治而愈。這是科學思維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中醫從來就沒被納入科學範疇。

三、用科學無法解釋道學

1.高度不同。道學講究恰到好處，講究系統、整體和平衡，科學講究條分縷析、極致和高度專業化分工。打個比方，同樣的認識世界，道學就像站在空中看地球，而科學就像站在地球拿個顯微鏡看地球。道學看得全面，科學猶如管中窺豹，難免一葉障目。

2.思維不同。道學是多元思維，就像太極圖一樣，不斷輪轉，動中有靜、靜中有動，看問題的角度和方向隨時在變，高度靈活。科學是一元思維，講究邏輯嚴密，在一條線上層層推進，達到極致。

3.難易不同。道學易知易學易從，只需要放下小我，自然成就大我，一馬平川。科學則不然，繁雜無比，永無窮盡，學得越多越空虛。

4.前提不同。道是周流六虛、變幻不拘的。道學從自然中學習，沒有前提，理解萬事萬物都處在變化中。科學是從實驗室得出來的結論，建立在一定的假設基礎上，強調準確性、絕對性，是僵化、死板的。比如，拿吃瓜來打比喻，道學是吃瓜本身這件事，科學就像用攝像機拍下的吃瓜影片，看起來是連貫的，其實是由無數靜止、獨立和片面的畫面組成，只是配合一定的速度，就可以欺騙我們的眼睛，以為畫面是連貫的。

5.本質不同。道學為根本學問，是人的學問，但人的學問並不是研究人這個物體，而是研究如何去除人的慾望，使人的行為符合自然規律，也即道法自然；科學為研究物的學問，條分縷析，格物窮理。道學在心上用功，科學在物上用功，這個物不僅包括自然界的物質，還包括人類的身體及思想，用西方科學的語言來說就是醫學和哲學。

四、用科學解釋中醫是不歸路

中醫屬於道學，同樣無法通過科學來認知和解釋。朱院士用細胞和神經元來解釋中醫里看不見的氣，這是一條不歸路。

1.氣是變動的，不是僵化的。氣不會停在那裡等你研究，所謂逝者如斯夫，這一刻你看到的與下一刻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怎能看清楚並講明白？言語道斷，一講就是錯。

2.氣是有生命的。科學是研究細胞的，但活人的細胞和死人的細胞或許沒有太大差別，但在氣上就很不同了，人之所以有生命，全在氣，氣不在，人也就不成為人了。這個氣不是呼吸的那個氣，而是一種無形的東西。科學只能認知死的物質，無法理解物質在有氣和無氣的狀態下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3.氣只能感知，無法測量。人類的科學發展，不過短短几百年，從人類歷史的角度來看，科學就像幼兒園還沒有畢業的小baby，而中醫的發展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怎麼說也是大學生了。用幼兒園的水平來理解大學的知識，可能嗎？況且，中醫裡面的氣，只能感知，無法測量，即使以後科學昌明，能夠測量這個氣，那也完全不是原本的氣了。就像炒菜，同樣的材料和配方、步驟，不同的人總能炒出不同的口味，這就是因為炒菜者的心不同，心生出氣，也就是氣不同所造成。

科學解釋不了氣，科學更解釋不了中醫。現代中醫之所以倒退，關鍵一點就是我們總想用科學來認識、解釋、論證、學習中醫，好像不把中醫搞進科學範疇就是對不起老祖宗一樣，但這是一條不歸路。除非我們放棄科學思維，換種思維來看中醫，否則永遠也不可能觸及中醫的博大精深。

而當我們嘗試用科學來解釋中醫時，意味著我們把中醫的層次往下拉，把中醫變成西醫，把多元思維簡化成邏輯思維，把恍恍惚惚、若存若亡的道斬釘截鐵的道講清楚。這樣解釋出來的中醫，已經不是真正的中醫了，而是西化的中醫，離道很遠了。這不僅不是中醫之福，更是中醫之禍。

為什麼我們人類不能再寬容一點，允許這個世界上有我們無法認知的領域？為什麼我們人類的執見如此之深，一定要非此即彼，用一種學說一統天下？為什麼科學不能和道學和平共處，共同撐著友誼的小船？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用科學解釋中醫，哪怕這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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