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藝術品收藏之道米芾父子畫出「印象派"領先世界藝術800年

在喜愛傳統中國書法的人心目中，仰慕的書法大家必定有實至名歸的「書聖」王羲之，行雲流水墨跡賞心悅目的米芾，一家三口皆書法大家，絕無僅有且對後世影響深遠的趙孟頫；

本期「藝緣」專欄要和大家分享介紹，北宋書畫大家米芾、米友仁父子的「米氏雲山法」畫出「印象派理念，領先世界藝術800年。

米芾畫像

米芾所處的北宋後期，國力衰微，政治鬥爭連連，先是「變法」延續為「黨禁」，後是曾、蔡傾軋。宋代本不十分注重門閥，但「出身冗濁」這一既定事實，卻使米芾在當時倍受歧視，而且終其一生也未能擺脫。藝術家的性情、心理的創傷，宦途的無奈坎坷，讓米芾這個官場上的小人物時常表現出大大異於常人的獨特個性，甚至被人戲稱為「痴絕」。

北宋皇帝宋徽宗曾與蔡京談論書法，派人召來米芾，命他現場在御殿的屏風上書寫兩首詩，並允許他使用龍書案上的御用硯台。米芾盡顯畢生功力，一揮而就，精彩過於平日。徽宗御覽罷龍顏大悅，稱賞米芾果然名不虛傳。米芾寫畢以後，迫不及待上前拿起剛剛用過的御硯，一把塞進懷裡，弄得手上、衣服上還有地板上沾滿了墨汁，與此同時他啟奏道：「這方硯台已經臣下使用，不能再供御用了，拜謝皇上賜給臣！」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惹得徽宗皇帝顧不得威嚴，哈哈大笑起來，最終也聽之任之。

米芾手札

再略談下著名的「米芾拜石」典故。

米芾愛石成痴，任無為州監軍的時候，有一天看見衙署內有一塊大石長得十分奇特，高興得連稱這石頭值得一拜，於是命左右為他換了官衣官帽，手握笏板跪倒便拜，並尊稱此石為「石丈」。

還有一次，他在河邊偶遇一塊長得其丑無比的石頭，立馬就命人把它移到衙內，對著石頭跪拜在地，還稱道二十年難遇如此秀美的石頭。聽說安徽漣水縣附近盛產靈璧石，米芾為把玩欣賞奇石，花了好一番功夫運作，終於被調到漣水縣去當官。

米芾性格癲狂，為人不羈，所以傳統中國書法中行書是最適合他的。他的字博採眾長，自成一家，用筆變化多端，有「八面出鋒」的美譽。米芾性情率真，寫起字來也是任性活潑，著名的《珊瑚帖》就是代表。

話說，某天米芾收了一枝珊瑚筆架，十分高興，於是做了個記錄，旁邊還畫了個筆架，現場存檔。這幅《珊瑚帖》中的簡筆畫，是目前存世的唯一一張米芾的「畫」。儘管後世的人誰也未有親眼見過米大人的親筆繪畫，依然心甘情願地尊稱他一聲「書畫大家」，個中緣由又要從江湖傳說講起了。

米芾《珊瑚帖》

米芾除了石頭、硯台之外，也酷愛收藏書畫作品。不過雖然家裡經濟條件不差，可也經不起他折騰收藏太多珍稀字畫。於是米芾靠心機和手段謀算到了不少名貴書畫。

比如和摯友蔡攸划船游湖時對其收藏的王羲之的《王略帖》十分喜愛，軟磨硬泡甚至以投水自盡相挾才用自己的畫換到。又比如留存畫商送上門的唐朝名家真跡，僅過五天就仿摹一副，以畫貴為由將畫掉包還給畫商。

王羲之《王略帖》摹本

米芾這種以假亂真的水平，在書法方面比畫畫更厲害。他本人最喜歡東晉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作品，曾經下過苦功去臨摹，所以後來市面上流傳的很多「二王」的書帖，連眾多專家、大師們都分不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米芾臨摹的。

這其中包括故宮博物院珍藏的那幅王獻之《中秋帖》，大師董其昌和清朝乾隆皇帝的最愛，每天都恨不得欣賞膜拜一遍的這幅傳世之寶，一直到最近，經過現代的先進技術檢測，才被看出來可能是米芾的仿作。原因並非因為米芾的模仿秀有什麼破綻，而是這幅字寫在竹紙上，東晉那會兒還沒有這種紙，而米芾是出了名的愛用竹紙……

王獻之《中秋帖》米芾摹本

法國大作家大仲馬說過：「我這輩子吧，最得意的作品就是兒子小仲馬。」米芾呢，也有這麼個得意作品——兒子米友仁。後世習慣將米芾叫做「大米」，兒子米友仁叫做「小米」。

這對父子都是書法大家，而傳統書法是繪畫的基礎，因此父子倆畫畫也特別厲害，倆人創造出一種空前絕後的山水畫法——米氏雲山，堪稱東方的「印象派」。後世評論「大米」和「小米」，還是讚譽有加的，說是：「宋朝有元章、元暉，（大米字元章，小米字元暉。）就好比東晉有羲之、獻之。」

米氏父子在現今的湖北襄樊和江蘇的鎮江居住過，所以他們倆的山水畫，畫的就是江南的煙雨江山。總是若隱若現，煙雨蒙蒙，雲與水彷彿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遺憾的是大米的畫作今天已經沒有了，我們就來看看小米留下的這幾幅作品吧。

《瀟湘奇觀圖》，現存於故宮博物院，是米友仁存世的真跡中最負盛名，也最有代表性的一幅。他的作品都是長卷，小錦將《瀟湘奇觀圖》的頭、尾兩截做成了上下圖，來給大家展示，若非如此的話，在手機上顯示就是一個細長條，啥也看不清。從局部圖裡可看出大米小米的「米氏雲山」畫法，背景總是起伏連綿的峰巒，如同波浪一般柔美不絕。

米友仁《瀟湘奇觀圖》局部

當時的山水畫法，流行用「皴」這種手法，就是細緻地描繪山勢的褶皺和線條，顯得很有氣勢，也很逼真。而「米氏雲山」則從董源、王洽這兩位畫家的潑墨寫意的技巧中獲得靈感，並不強調刻畫山峰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而是運用大大小小的圓形橫點來塑造山的「印象」，用點來連成線，進而形成面——是不是讓大家聯想到了西方藝術家莫奈的油畫？

細看山間的這些雲，在米友仁歡暢的筆法之下，如行雲流水一般，真箇兒詮釋了兩個詞：行雲流水、雲捲雲舒！整個畫法充滿了裝飾意味，好像有一種現代插圖風格在裡面。如此看來，大米和小米，絕對領先世界藝術史畫法800年！

米友仁《雲山墨戲圖》局部

上圖是米友仁的另一幅代表作《雲山墨戲圖》，整體又是一幅長卷。截取點兒局部圖來細看。這幅畫的「印象派」風格，雖然不如上面的《瀟湘奇觀圖》那麼明顯，但是已經能夠看出大米小米的獨特風格：雲山霧罩之中，湖、山、樹都連成一片。每一棵樹的個體不需要那麼清晰，但整體給人的印象反而更加強烈。

據說，後世到過洞庭湖一帶的文人雅士，都以《瀟湘奇觀圖》和《雲山墨戲圖》與真實的山水做過對照，大家都頗為吃驚地發現：別看這兩幅畫筆法看上去很隨意，細節也都模模糊糊，只勾勒了一個「印象」，但是當人真的站在這片山水之間的時候，腦海里回想起米友仁的畫，感覺簡直就像照相機拍出來的一樣客觀真實。

明代大畫家董其昌就在《瀟湘奇觀圖》的題跋里寫過：「今日坐船遊覽洞庭湖，眼前的瀟洒奇觀簡直就是小米那張畫重現，真是嘆為觀止。」

唯一遺憾可惜的是，大米小米存世作品不多，「米氏雲山」這種獨特的風格，也沒有被後人繼續發揚光大。結果，就這樣被西方人的文藝復興和19世紀的「印象派」崛起給搶了風頭。但好在好的傳世之作是經得起歷史的驗證、大眾的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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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專欄將和大家分享中國山水畫運筆六法，敬請關注

作者/林永恆

編輯/成欣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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