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輕輕，你到底急什麼？

文丨魏漸

來源丨未見（ID：weseer）

01

我念初中的時候，外公已經90多歲了，身體卻非常硬朗。幾乎從不生病。即使偶爾感冒，吃點葯就好了。從來沒進過一次醫院。雖然這麼大的年紀，外公卻一刻也閑不住。每隔一段時間，他就跨上彎刀、帶上麻繩上山砍柴。那些年，農村都用柴燒火做飯。

外公砍柴很挑，只要粗的，細的看都不多看一眼。一根根腳腕粗的樹枝砍下來，剔掉枝葉，用繩子捆成一捆，拄個破棍子，踉踉蹌蹌地背回家。每次聽到樹枝摩擦鐵皮門的聲音，我就知道，一定是外公回來了。小時候，我常常以此判斷外公的歸來。從不會錯。

媽媽擔心老人的安全，不讓外公上山。但他總聽不進去，怎麼勸也不管用。一年四季，家裡的堆放柴禾的屋子總是滿滿當當。後來家裡蓋了新房，沒人住，也都被外公用來堆柴了。

除了砍柴，外公還編草墩、搓麻繩。小時候，老家堂屋的二樓總是層層疊疊堆滿嶄新的草墩，堂屋門邊常常掛著粗粗細細、長長短短的繩子。家裡的坐具從來不會短缺，扁擔的皮條兒也從不用買。外公手工打造的東西，比市面上賣的還要好用，所以村裡的人常常請他幫忙做。

在我記憶中，外公一點也不服老，很多事情做得年輕人還好。記得早先家裡還種地的時候，外公的鋤頭是「專用」的，外形要比普通款要大一圈。而且，他對自己的鋤頭視若珍寶，每次鋤地前都要用水浸泡，鋤完地回家，一定用水把它沖洗得乾乾淨淨、鋥亮如新。

可以說，外公是我所見過的最「強悍」的老人。

02

今年3月份，因為工作關係，我遇到了另一位令我側目的老者——貓王收音機創始人曾德鈞。這位被外界譽為「中國膽機之父」的音響專家，已經年過六旬，依然活躍在創業前線。

以前，只是聽說過這款頗有情懷的收音機，並未想過與其產生任何關聯。見到真人那一刻，我感到有些意外。本以為他會西裝革履，盛裝打扮出席活動，未曾料想，他馬褂加身、挺個大肚子就來了。儼然一農村老頭。

但一聽他講述自己的過往，我突然覺得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曾先生當了27年兵，在部隊里自學成才，成了通訊工程師，幾十年間，從未中斷對音響的研究與熱愛。如今本該盡享天倫，卻不忘年少初心，要做一款的前無古人的收音機。

就這一點，足以令我感到汗顏。想我也曾熱衷過的許多事情，卻無一能夠堅持下來。

活動結束，送他離開，在電梯里，我搜腸刮肚跟他聊著天。他打開iPhone，用滴滴叫了一輛車。我再次驚呆。因為，從沒見過年紀這麼大，玩互聯網產品這麼溜的。不僅如此，他還說他常聽搖滾、民謠，喜歡崔健、莫西子詩等等。

我不由得感嘆：「年輕人玩的東西你好像一個不落啊？」他樂呵呵地說：年輕人就要有朝氣，不要像個老頭似的；老不是年齡的問題，心態年輕，就永遠年輕。」深藏功與名。

03

曾幾何時，我也是心急火燎的人。想到什麼不立刻去做，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但多次事實證明，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好。究其原因，主要還是火候不夠。

我學過很多東西，但大多是淺嘗輒止。一陣新鮮勁兒過去，就不了了之了。真正到了用上這門技能之時，發現自己是半瓶醋——這也搞不定，那也完不成。

更可笑的是，很多年中，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我一直覺得自己將來能幹大事。這種盲目的自信，讓我對很多事情抱有不屑的態度——這也浪費時間，那也不值得做。結果是，空想多於實踐。

上大學那會兒，有一段時間，我對大學生活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就想立刻離開學校投入社會。我每天都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在浪費時間，無法專註於那個階段應該做的事——學習。

等我真正進入社會、走上工作崗位，才發現離開學校，生活一樣是瑣碎、繁重、重複，與校園生活並沒有本質的不同。倒是當年，該學的書沒學、該做的事沒做、該掌握的技能也沒掌握。

曾經「胸懷大志」，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胡思亂想」。

我總覺得時間被浪費，事實上，糾結於時間被浪費這件事更浪費時間。當別人都把時間用來做我認為沒意義的事情的時候，我只不過是把時間浪費在「糾結如何不浪費時間」這件事上罷了。殊不知，一樣浪費時間。

04

時常有一些90後對我說「我老了」，一問年齡，比我還小好幾歲。以前我也會這麼感嘆，但現在我是不敢輕易這麼說了。雖然在90后里面，我確實夠老，但一看那些八九十歲的人，這麼說我覺得不好意思。

年少時胸懷大志，本來是件好事。但理想太多、野心太大，也是極其有害的。想得太多，必然佔據付諸行動的時間和精力。而成功從來都是做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

我的外公是普通人，當了一輩子農民，他的一生並沒有取得多麼高明的成就。但事實上，大多數人的人生也是這樣的。只是，不見得每個人都能把生活過得那麼認真。曾先生這個年紀早已是功成名就了，可以說比絕大多數人都成功，但他卻能夠為自己鍾愛的事業堅持幾十年。也不見得每個人都能這麼執著。

這是一種「奮鬥至死」的人生態度。

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一輩子就做一件事，也不失為一種成功。比如，一個鐘錶匠，一輩子修手錶；一個陶藝師，一輩子燒陶瓷……就像《壽司之神》里的小野二郎那樣，就做壽司，一輩子做壽司，把壽司做到無人能敵。

可惜，絕大多數年輕人，包括我，並不具備這種死磕的精神。

05

當我看到那些比我年長的人比我還執著、比我優秀的人比我還勤奮、比我資深的人比我還認真的時候，我是挺慚愧的——20幾年，彷彿白活了。我們換了N家公司，做過N種工作，探索過N個領域，卻始終沒有在一個點上做到精熟。

口口聲聲宣稱「喜歡嘗試新事物」，不過是找了個借口冠冕堂皇地三心二意。東忙西忙，成天瞎忙；左急右急，純干著急——看上去很努力，不過是換了種方式自我麻痹。

身邊的人都在催我們，我們自己也催自己：這個年紀，該結婚啦；這個年紀，該生孩子啦；這個年齡，該安安分分上班啦……潦潦草草地開始，又杯盤狼藉地結束——時間與精力全耗費在無謂的掉頭與轉彎上。

沒錯，我們是奔三的人了，即使是一輛破車，也已經駛上了快車道，但路是我們自己的呀。路人叫嚷聲再響亮，始終不是駕駛員——坑坑窪窪，只有車上的你自己能體會；溝溝坎坎，只能靠車上的你自己去規避。

在人生這條馬路上，我們還是新手，用不著以生命為代價對任何東西下賭注。我們還時間去掌握技能，我們還有時間去磨練意志，我們也還有時間去積累經驗……畢竟，駕馭人生這件事，比刺激更重要的，是舒適；比速度更重要的，是平穩。

當所有人都在催命的時候，我們更要提醒自己：開得慢一點，走得穩一點；看得高一點，行得遠一點。活著又不是敢死，急有什麼用呢？文火慢燉、細水長流，或許更貼近奮鬥的本質。

來源丨本文經未見（ID：weseer）授權發布

作者魏漸，90後青年作者

專註個人成長探索，用理性、犀利、逗逼、寫實等多種風格解讀人間百態，代表作品《永遠不要打探別人工資》曾被人民日報等數百個大號轉載。

公號轉載請聯繫作者本人：wes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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