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過山和大海,只為了對妻子說聲再見
《回憶之旅(Old man』s Journey)》的故事從一封來自遠方的信開始。
書信仍是連通人與人之間最為浪漫的橋樑,無論你住天涯,他居海角,一紙來信總是能夠令人們進行最為私密的交流。書信比電話少了幾分清晰,卻多了少許神秘;沒有視頻通話那麼兩廂廝守,卻又能免去雙目相對的羞澀。文字從來都比話語優雅,可以蘊含語言無法表達的情感。
在《情書》中,渡邊博子寄給已逝未婚夫藤井樹的情書,掀起了一段當年的柔情往事;在《觸不到的戀人》中,金恩珠和韓星賢通過神奇的郵箱穿越時空進行著奇妙的信件交往;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陌生女人寫給作家R的長信,敘述了她長情而又痛苦的一生。
當書信寄出的那一刻,彷彿已經與寫信的人無關了,因為他們的感情已經傾瀉而出,無論讀到那封信的人是喜是悲,如何回應,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收到這封信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打開信件之後他毫不猶豫就踏上了旅途,目的地在何方?寄信人是何人?信里說了何事?遊戲中什麼都沒有說,我們只能跟隨著大腹便便的老人一步步向終點前進。
在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夢想著征服生活中的一座座大山,似乎只有跨越了它們才能證明自己。英國著名登山家喬治·馬洛里在被問到為什麼要攀爬珠峰時曾說過:「因為山就在那裡。」最後他也留在了那裡。那麼這位離群索居,在海邊孤崖上過著寂寞生活的老人又為何留在了這裡?
老人漸漸年老色衰,體力也不復當年,那山、那水、那陡坡和峭壁都顯得更加難以跨越,但是他逐漸發現,陡坡變緩、高山低垂、甚至水流都將他順著目的地而送去,彷彿曾經他與之抗爭的整個世界,都在他耳邊催促他快快前行。《回憶之旅》共有十數個場景,在精美至極的色粉畫世界中,我們將一一點亮他的回憶,並且揭開埋藏在他心底的陳年舊事。
剛剛踏出家門,走過數個山頭的老人就氣喘吁吁,在一處大樹底下稍作休息。大樹旁是一棟常青藤環繞的戶外酒吧,零落的酒杯、尚有餘溫的彩燈連接到了大樹之上。在房頂上坐著兩位依偎著聊天的情侶,初升的太陽在山的那邊緩緩浮現,老人的思緒也隨之回到當年。
那是在一個有著明亮夜晚的酒會上,燦爛的煙火在海上釋放著自己稍縱即逝的生命,將酒會上她小巧的臉龐映照得格外艷麗。就在這一瞬間,剛從船上下來的水手知道自己尋找到了一生摯愛。
離開海邊的酒吧,老人來到了山那邊的小鎮,人再怎樣的離群索居,也是有著一定的社交需求。在這裡他看到調皮的男孩將疊好的紙飛機扔向天空,路邊房子上的白髮老嫗慣例發著牢騷,收音機里傳來熟悉的音樂。在小鎮高處的旅店,體力不支的老人再次坐下休息,一輛房車經過大門,帶著彈吉他的年輕人一齊絕塵而去。
陷入熱戀的年輕人總愛四處冒險,從船上退役後的水手和心愛的紅髮少女走遍了千山萬水,他們駕著房車來到海邊、深入叢林,在雲霧繚繞、面對海灣的山腰處擁抱在一起欣賞難得的美景。他看著她俏麗的面容,情不自禁的說道:「如果人生是一段波瀾起伏的旅程,那麼我已經看到了最美的風景。」
離開熱鬧的小鎮旅店,老人遇到了一老一少兩位正在對弈牌局的旅人。在旅行途中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無論你正值壯年、或是垂垂老矣,只要踏上了旅行就將面對同樣的磨難、當然也將收穫一致的美景。在破舊的廢棄船廠,工人將已經陳破不堪的輪船打撈上來,老舊的輪船和暗紫色的船廠一樣散出鐵鏽的鹹味,勾起了老人的那段時光。
雖然已經獲得了人生中最艷麗的風景,但是曾經身為水手的他依然忘不掉那片碧藍的大海。「第一次有了最愛的人,又有了想追尋的夢想,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這兩份快樂,又給我帶來更多的快樂,得到了夢境一般的幸福的時間。」這樣想著的他在新買來的帆船上,借著玫瑰的芬芳和香檳以壯膽,向她求婚。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老人乘著小郵輪經過落日餘暉照耀成金子般閃耀的海洋。正是夕陽之時,「太陽似乎觸手可及,卻又轉瞬即逝。」在碼頭的燈塔下,老人看著這無限好的美景感嘆道。頭頂鐘聲響起,彷彿又回到那一天。
那也是一個絕美的午後,他和穿著純白色婚紗、挺著大肚子的妻子深情擁吻。地點仍是在帆船圍繞的港口,她知道他有著一顆嚮往冒險的心,不過她婚後期待的是平靜安穩的生活,住在海邊已經是最大的妥協。
離開名為Le Phare(法語:燈塔)的小鎮,老人乘坐上了呼嘯而來的火車。這是一趟短途列車,在怡人的山野間穿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人總覺得窗外的風景也在隨著自己心情而變換。高聳的山崖緩緩低頭、橋樑山坡也平緩得不像樣,看上去山巒起伏,經過之時卻又如路過平原。在唯一的包廂里只有四名客人,老人前排看報紙的禿頂中年人扛不住睡意攤在了座位上,露出了更前排玩著玩具飛機的小女孩。
小女孩和老人對視一笑,她有著深紅色的頭髮和天真的笑容,令老人想起了女兒。有著和自己一樣發色的女兒也喜歡帆船、迷戀大海,他們在雨後的水坑中模擬著出海的情景,飛濺的水花令他恍惚間回到了還是水手的日子。
火車抵達了名為Roche Sureau的村落,這裡有著漫山的薰衣草花田和默默啃食野草的羊群,在村莊之外,有一個靠海的小型碼頭,似乎很少有船隻到來。在碼頭上方的山崖有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老人在樹下眺望著海天一色的風景入神。
在自己曾經居住的那個城市,那個他結婚、生子、度過大半人生的海邊城市也有著碼頭,但是那裡人聲鼎沸,每日都有許多輪船歸來,也有許多帆船出海。但是他因家庭的原因無法遠行,那麼對於他來說和這個被遺忘的碼頭又有何兩樣?妻子在廚房操勞、女兒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開,但是他的眼神卻離不開大海,他的心不在這裡。
天色逐漸陰沉,碼頭前罕見的來了一艘大型郵輪,老人搭乘它跨越了寧靜卻深沉的汪洋。沒有了陽光的海面陰暗深邃,熟知海洋天氣的老人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應該快到了吧。」他這樣想到,路途卻突然艱難了起來。山峰和瀑布不再明亮柔和,越來越像當年他攀爬的那些險峰和叢林中的急流,一個不留神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山林之間。
就如正準備旅行前的那些日子,有人說出發前是旅途最困難的階段,你需要考慮途徑路線、消耗補給、風險預算,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顆不安穩的心。
「本該是像夢境一般幸福的時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妻子強烈的反對和懵懂的女兒令家庭逐漸分崩離析,他知道是時候離開了,再呆下去,他會一輩子都踏不出那一步。
在路的這一頭是他頭也不回的離去,在路的那一頭是獃獃看著他離開的女兒,離開那天的天氣宛如暴風雨前的海洋,平靜、陰暗且沒有退路。
暴風雨始終沒有降臨,在霧氣朦朧的山谷中,老人看到了無數色彩斑斕的熱氣球,在晴朗的天空中緩緩飄蕩。他也不知道熱氣球通往何方,只是跟隨著心中的渴望乘上了其中的一艘。當從碧藍色的天空中望向平靜的海面,他產生了一種在大海中航行的錯覺,記憶再度湧上心頭。
那是他剛出海的第一天還是第幾天?已經記得不是太清了,水手記得自己經過這片山巒,當時積雪尚未融化,色彩鮮明的熱氣球在山峰間飄舞,就如不經意揮灑在白紙上那五彩繽紛的圓點。「真是不枉此行啊,可惜……」可惜終得美景,佳人卻已不再。
在瀑布林立的密林之中,老人不慎落入了一處深潭。刺骨的潭水湧入他的五臟六腑,看著水面飄曳的光芒,他想起了在極地的那一夜。極光在夜色中緩緩流動,但老人卻再也無心欣賞。他抱著相框默默流淚,相片中的紅髮女子笑容依然。「原來最美不過是曾經。」旅途是沒有終點的,當心想回家了,那便歸去罷。
老人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中他在暗無天地的潭底漫步,就如白天在崇山峻岭間攀爬一般,身邊是破敗的沉船和靜靜搖擺的紅色珊瑚。「難道這就是旅行者的地獄?在沒有盡頭的海底不停前行?」老人想到了回到家的那一天,冒著暴雨回來的他只看到了人去樓空的庭院,院子前A VENDRE(法語:拍賣)的牌子格外刺目。
在暴雨中絕望閉上雙眼,再睜開之時眼前是河岸和叢林,原來落下瀑布時老人被水流衝到了岸邊,已經多久沒有夢見那一天了?在岸邊篝火旁取暖的老人心情漸漸平復,他有點明白這段旅行的意義了,從他離開家的那一天起,他的旅程就從未結束。
這一段尋找回憶的旅途,或許是他最後的救贖。想到這裡,老人打起精神大步前行,乘上堆滿雜物的順風車,他來到了最後一個小鎮。這裡有著漫山遍野的七彩花叢,盡頭是一間硃紅色磚頭砌成屋頂的洋房,就如記憶中她那如瀑的紅色長髮。洋房前的院落種植著碩大的薔薇,鮮艷得正如他求婚那天的玫瑰。老人在屋前稍坐了片刻,平復下激動的心情之後敲開了房門。
她的紅髮雖然夾雜著銀絲卻依然艷麗,睡衣是她旅行時最愛穿的夾克的水藍色,潔白的床鋪和被褥像極了他送給她的那艘小帆船,雖然最後載著他離她而去。看到老人歸來,她睜開眼睛給出了一個最後的笑容,就此別過。
人生即是旅程,水手為了自己的冒險而離開了妻子,收穫了美景卻失去了最愛。老人拿著手中的信封不知道如何面對長大成人的女兒,但是女兒卻笑著掏出了那艘小時候的玩具小船。
人生這段旅程,直到逝去的那一刻前都未是終點。老人再次啟航,這次他帶上了女兒和孫子,途中的美景將不再孤獨。
《回憶之旅》講述了一個並不足以搬上熒幕的故事,不過其出眾的精緻畫面、恰到好處的音樂變化和取巧的玩法卻將這個故事演繹得美倫美央。無論你如何操縱拖曳場景元素,它們都渾然一體沒有一絲突兀之處。
「這究竟是老人的真實旅程,還是他臨終前的南柯一夢?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如果給你選擇,你會待在如花美眷身邊,還是拋棄一切來一場不回頭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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