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你多嫵媚，料君如此

文/迭九

在湘西，有一位歌者，他年輕的時候歌唱湘西，到了老年，歌唱自己的人生。

最開始談起他，莫過於他筆下的翠翠。若用水來與之相比，她比水多了一分堅韌。若用山與之相比，山少了一些的溫柔。她就像斜陽下山邊的那株開的艷麗的草，雲彩可以點染她翠綠的衣裙卻無法點染她眉間那抹純凈。那條通往後山的小路上她留下過或深或淺的腳印，那小巧的涼鞋曾在上面踩出一段又一段的音符。恍若是一隻山鬼，她只能生活在林深處，因為塵世往往會打擾她。

翠翠，是個心疼的名字。這樣的女子，明明生來是美好的。想她，生在那江邊。依水而生，以山為家。她不孤單，陪伴她的不僅僅有那條大黃狗，還有那樣憐愛她的爺爺。她常常和爺爺在一起，有時聽爺爺說集市上的趣事，有時兩爺倆在一起煮煮菜，幹些農活。雖說有些清苦，倒也不失幸福。

可誰讓她喜歡上那人。記得那人的眼，那人的一舉一動，動了那樣的心思。正巧他也喜歡上她。本來這事一段好的因緣，偏偏她生的太好，那人的哥哥也喜歡她。他的哥哥不願意退出。愛情本來就是公平的，而且是他先見她，喜歡上她的，愛的又不比弟弟少，怎麼可以讓呢？

在這場愛情的喜劇里，她恍惚是那山間的鬼魅，動了心思的七仙子，所以命運讓她得到人間最不承受的懲罰。那一晚，她沒了愛情，也沒了爺爺。明明她沒有錯，可最後她最難過。愛情沒有錯，可偏偏她最難過。

很多人去鳳凰城的後來都在說，翠翠不在了，哪怕他們明明知道翠翠是沈從文筆下的山鬼，不是人間俗物，卻還是因見不著她而難過。哪怕有導遊扮作翠翠，他們依舊有些遺憾。其實我想她們遺憾的大概還是見不著那樣純潔的眼，那不染塵埃的眼，恍若是隔世的蓮花，端的是出水芙蓉，落得是驚鴻一瞥。

不知為什麼，在時候我總想起他。能夠寫出翠翠的人，究竟擁有哪樣的心思。他一定是來自於水邊，生在山中。他懂得水的柔媚，也懂山的寬厚。

我見過很多次數的雲，喝過很多種類的酒，卻只是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華的人。這是他給她的情書。很難想像一個髮絲微霜的人對已容顏不負當年的嬌妻還有如此的情深。我想也許《邊城》的翠翠最後沒有和愛人在一起，但現實中，他和他的妻在一起了。

她應該是和翠翠一樣的人兒，藍布碎花，兩條小辮兒，生的落落大方，眼神乾淨清澈，一點愛戀都藏不住。

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她是他的相思，也是落筆的閑詞。儘管年華不再，他依舊戀著她。

很難的說清楚沈從文這一生，因為他的一生起起伏伏，可若是說起他，你當真會覺得這個人真少見，無論是清麗的句，還是那深的情。

生於水，去也，歸於水。他是從文，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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