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形前傳要出五部曲 大衛的失樂園只是過渡篇

完美的有機體，擁有強悍的構造和攻擊能力。它是生存的強者。不被良知、悔恨和道德左右思想。

——仿生人眼中純粹的異形

《異形：契約》里「契約號」攜一眾契約殖民者，進行太空探索時間被設定為2104年，發生在上一部《普羅米修斯》（2012）里「普羅米修斯」遠征失利10年後，而距離《異形1》（1979）故事背景設定的2122年，卻是18年前。

至此，歷經38年，《異形》前傳系列這才浮出水面，日漸清晰起來：1.《普羅米修斯》——2.未知前傳A——3.《異形：契約》——4.未知前傳B——5.《異形1》。已然年屆八旬的雷德利·斯科特，如果真如這三部埋下的線索來看，將《異形》打造成一個完整的系列，至少還可以再出兩部，把該填的坑都填上。

據報道，影片立項之初，這一部作為《普羅米修斯》的續集，最初定名是《異形：失樂園》(Alien: Paradise Lost)，而並非現在看到的《異形：契約》（Alien: Covenant） 。看完這部《契約》，我們發現，「失樂園」的命名更直白且雙關，兼及影片故事劇情的延續以及形而上的探討。

北美公映版海報，有創世紀古典神話時期畫作的悲劇意味

格局？以瓦格納拜倫之名

上一部《普羅米修斯》在被人類稱為Paradise（天堂）的外星球探險過程中，仿生人大衛作為唯一的倖存者，在本片成為當仁不讓的主角。而失樂園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人類當中，延續到這一部。

這位名字來自米開朗基羅的雕塑David的生化人，是瓦格納和拜倫的狂熱粉絲。這在影片一開始，他受令於「父親」彈奏的瓦格納《萊茵的黃金》選段，以及影片後來，他遇到升級改良後的新一代生化人沃爾特時，吟詠的詩歌，都在表明這一點。

歷史上的拜倫，是一個不折不扣浪漫的革命詩人，曾親身參與希臘民族解放運動。（有人提及，實際上影片里的那首詩原作者是雪萊）

而瓦格納的其中一個狂熱粉絲，別忘了，就有一個希特勒。對瓦格納的崇拜，甚至促使他講瓦格納歌劇推廣至法西斯全軍，將瓦格納交響樂里的洋溢著絕對意志的激情與他的戰爭哲學進行了有機的融合。（如有交響樂迷從瓦格納音樂角度來分析《異形：契約》，筆者願意第一個來跪舔）

被影迷津津樂道的「異形進化史」

在此前的媒體採訪中，法鯊聲稱分飾兩角不難，只是換了身衣服，因為沃爾特是個純粹的仿生人，沒有任何人性特質。而大衛顯然有著自覺創造的意識，以及成為造物主「封神」的慾望。

在銀幕前，我們能看到，法鯊對這兩個角色的微妙拿捏。洞穴作為人類史前文明的重要敘事場所，承載了厚重的表意功能。而兩個仿生人的對手戲，大多在這個空間里發生——洞穴同時是沃爾特的「異形實驗室」。

沃爾特的正面強光，大衛的側臉逆光，在法鯊不同眼神的處理下，兩個仿生人，一邪一正（說正，或許為時過早，不過是人類的一廂情願罷了），稜角分明。最絕的是，洞穴中他教沃爾特吹豎笛，啟蒙他創造。令人暗想，彼時被設定為無人性特質的仿生人沃爾特，會不會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本片里，大衛在掀開門帘的一刻，用鼻息像「馴服一頭牛」一樣與「通體完美」的異形取得溝通的那一幕，肅穆、驚喜、熱盼，而後被趕過來的人類槍殺後的失落、荒涼，裹挾著溢滿銀幕的驚懼，至今回想依然令人肝兒顫，卻迷人。

就是這一個異形。影片里對異形的正面特寫，只保留了區區幾秒

快感？被閹割的太空歌劇

大陸公映版《異形：契約》，血腥場面被刪減六分鐘的消息，在上映之前就傳開了。吐槽歸吐槽，難擋觀眾去獵奇或者影迷去朝聖。

直到大家目睹傳說中的異形破背而出、從口中爬出、浴室激情戲直搗黃龍等鏡頭被刪減後，才發現之前被調侃的《巳開：大勺》是成立的。

觀影快感打折，帶來的結果就是普遍感到意猶未盡，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唯有刻骨的顫慄，才能更加深刻領會老雷的形而上生命哲學探討（以及各種性隱喻）好嘛！

無怪乎，今年前陣子上映《異星覺醒》的一刀未剪，再次被提及。傳送門在此：太空旅客版異形 《異星覺醒》一刀未剪竟然成賣點。以觀影快感而論，甚至有人聲稱要對之前批評《異星覺醒》道歉。

《異星覺醒》電影海報

公允地說，如果僅僅以觀影快感來評價這一部，是有失偏頗的。中學階段的《異星》，到底還是和大本時期的《異形》，有幾百光年的差距。

儘管較之前作，這一部《異形》在娛樂性上已經有了更大的長進。在電影公映分級制遲遲未曾出台的國度里遭遇刪減，仍然無損於影片一以貫之的嚴肅內核。

從影片技法上而言，僅以兩處為例：前有沏茶，後有吹豎笛。科幻大片的四兩撥千斤於斯可見，不全然是史詩級的大場面，但卻高出市面上的偽科幻一大截。此外，影片從頭到尾所塑造的風格化、儀式化強烈的陰鬱畫面完美契合了影片的內核，創造了足夠的神秘感，危機四伏卻又頗具吸引力。這正是一部太空史詩所需要的質感，時時刻刻的冷色調恰如雷老爺子對於生命冷峻而嚴肅的思考。

《異形：契約》劇照

哲學？好奇心害死貓

本片為人所詬病的，還有人類角色塑造的單薄，論弱智甚至較《異星覺醒》有過之而無不及。無論是船員炮轟太空艙實驗室，還是船長受大衛蠱惑湊近抱臉蟲，都盡顯這一屆人類殖民探險隊的蠢萌與好奇——轉念一想，成也好奇、敗也好奇，可不就是人類嗎？

或許，影片的刻畫與探討重點始終放在仿生人及其擁有的人工智慧上。早已獲得自由意志、擁有自我意識的大衛能走多遠？我們常關心仿生人甚至人工智慧是否擁有人類感情，所謂「像人類」，卻忘記他們可能會跳過「人類」這個階段，進入更高階的思維及行為模式，俯視人類。

回到影片開頭，大衛的創造者，他的「父親」，要求大衛為他沏茶，潛台詞似乎是「你再有能耐，也是我僕人」。就像之前對他彈琴的嫌棄，「比交響樂單薄」。這不禁讓人想起，現實中的人工智慧尖端產品阿爾法狗，用網名Master戰勝聶衛平後打出「謝謝聶老師」這一明顯的教化行為。

然而，需要正視的是，人工智慧的失控，或許會成為不遠未來人類的一個災難。在當下互聯網時代科技商業化的浪潮中，阿西莫夫曾經譜寫的機器人三定律已經很難再框定人工智慧的發展範圍，雷老爺子擼起袖子，再次起身帶領大家通過影像撕開一道口子，安置我們的恐慌、我們的展望。

開篇最後，大衛對「父親」說的一席話，令人印象深刻、不寒而慄：你們（人類）見不到你們的創造者，我卻見到了我的創造者（你），你們人類會死，而我不會死。

《普羅米修斯》劇照

造人的熱情，成為上帝造物主——是倖存的仿生人大衛，給我們最直觀的感受。與其說他是戰爭狂，不如說是引領我們思考的引路人。大衛這一矛盾的角色將人工智慧的情感表達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又保留了與正常人類的距離感。同樣是探討人工智慧與人類之間的關係，《異形：契約》早已越過了「壓迫與反抗」這一陳舊的思維模式和過度娛樂化的套路嫌疑，而是大膽地將其置於更加宏大的造物鏈之中去觀察。

叩問的是「我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樣一個如今已經被矮化為保安三問的人類終極問題。或許，只有降一個或N個維度，到人工智慧這一層面，才發現科幻離我們這麼近。

末了，拋一個近階段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阿爾法狗下圍棋，下得究竟是怎樣一盤棋？

雷德利·斯科特：穿越40年的科幻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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