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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與娘家的關係》

韓雪麗,石家莊人,職業:策劃。熱愛詩歌,有作品發表在《現代詩歌》《詩歌網》《長江詩歌》《短文學網》《人人文學網》《詩歌大觀》《中國文學網》《雲南七彩詞》《藝術蘇州》《當代歌壇》《齊魯文學》《彩雲詩詞園》《中國詩歌》《當代精美短詩》《中國詩歌流派》《載暄時光》《詩人選刊》《四季文學》《詩歌翰海》等。

從書中看鳳姐王夫人賈母都和娘家的關係密切,這和娘家與賈府的門當戶對互為支持是免不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與娘家的關係既是各人的禮數也是賈府的需要。而邢夫人的娘家關係只是在後來寶琴岫煙入府時才提及,看起來平時的走動不太多。看起來邢夫人並不想和娘家多走動,也許是因為兩家門第不般配,邢夫人不願意別人看不起。可是同樣的情形之下是尤氏,尤氏的娘家還不及邢夫人。邢夫人出門是帶了嫁妝而且有兩家陪房的,而尤氏父親沒了,餘下的繼母和繼母帶來的兩個小姑娘與她並無任何血緣關係,尤家的情形可想而知。

若換了邢夫人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再與娘家往來,對於她來說,娘家既無親人又無門第,於她實在不是什麼風光的事,弄不好還要她貼補,這樣的事情邢夫人是不樂意做的。可是尤氏卻不是這樣,寧府的大小事情,都是請了尤老娘,第一次出場是第十一回慶壽辰寧府排家宴,次後邢夫人,王夫人,鳳姐兒,寶玉都來了,賈珍並尤氏接了進去.尤氏的母親已先在這裡呢.大家見過了,彼此讓了坐.這是賈敬的壽辰,榮府的是王夫人邢夫人鳳姐,而寧府這邊的女客里,點明寫了尤氏的繼母。也就是說,在寧府重大的節日宴請中,可是請了尤老娘。那自然是尤氏提攜了,如果尤氏淡過不提,那麼她自然不必前來了。一直不明白,尤氏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母,為何如此尊重。而且這位老人家,也非什麼大戶人家的出身,從後來把兩個女兒扔進寧府火坑的行事來看,也不是什麼有智慧有見識的人,連劉姥姥都不如。

在壽宴上鳳姐兒在邢王二夫人前告了坐,又在尤氏的母親前周旋了一遍,仍同尤氏坐在一桌上吃酒聽戲。看起來賈府還是禮儀之家,對尤老娘還是給足了面子。當然尤老娘是樂意前來的,尤家一直靠寧府相幫,自然樂得前來奉承。

後來料理賈敬的後事時,尤氏也是把尤老娘及兩個妹妹接來看家,也就是尤氏是真把這幾位當作了娘家人,常來常往,大事小事都請了來。是尤氏非常的善良,要存心照看一下這幾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娘家人,還是另有所圖。

從書中看尤氏不是笨人,也不是沒脾氣的。可卿的後事時,尤氏託病不出,開始府中一片混亂,還是請了鳳姐才得以井井有條。以尤氏的續弦身份,平時小心謹慎待人和氣,在這等大事面前,她並非病得起不來管不得,卻仍然撒手不管,正合了眾人的猜測。而一個沒有親緣關係也沒有背景的娘家如何得她如此看顧。

寧府的聲名狼藉,才誤了三姐的婚事,讓湘蓮退婚。那樣的寧府,那樣的賈珍,對二姐三姐來說,實不是什麼好親戚好去處。這一點尤氏不糊塗尤老娘也明白,可是她們配合默契的心照不宣,為了什麼,為了是寧府的財勢,如果說賈珍和寧府,有什麼值得她們低頭的,就是寧府的財與勢。這恰是尤家所求所無的。

賈敬的後事期間,賈蓉便和二姐三姐調笑,連丫環都看不過去,這樣的事情,尤氏和尤老娘都不會不知道,可是都沉默。如果說娘家有什麼資源的話,也就是那兩個沒有親緣關係的妹妹的年輕美麗。賈珍父子好色,尤氏自然明白。可是她不會去管,她知道她沒那個身份。如果邢夫人都要承順賈赦以自保,賢惠的給賈赦討姨娘,讓賈母去諷刺,以尤氏的身份,更不會去與賈珍對著幹了。賈赦上邊還有個母親管著,而賈珍是寧府的老大,沒人管著沒人約束,更是花天酒地了無人敢管了。連賈府的管家賴家的都說賈珍把寧府翻了過來。這樣的寧府,尤氏如何能約束賈珍嗎。

如果說尤氏唯一替二姐做過什麼,也就是賈璉娶二姐時,她是反對了的。她深知鳳姐的厲害,此事做不得。.尤氏卻知此事不妥,因而極力勸止(極力二字,還算尤氏盡了心,若沒有她進寧府,那二姐三姐如何識得賈珍).無奈賈珍主意已定,素日又是順從慣了的,況且他與二姐本非一母,不便深管(尤老娘不管,她這個掛名姐姐,自然不必多事了),因而也只得由他們鬧去了。

只是她還是要受牽連的,事情是別人鬧的,但鳳姐曉得了,卻只能和她出氣,誰讓是她娘家妹妹呢。尤氏正迎了出來,見鳳姐氣色不善,忙笑說:"什麼事這等忙?"鳳姐照臉一口吐沫啐(這等難堪也是少見)道:"你尤家的丫頭沒人要了,偷著只往賈家送!難道賈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絕了男人了!你就願意給,也要三媒六證,大家說明,成個體統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國孝家孝兩重在身,就把個人送來了.這會子被人家告我們,我又是個沒腳蟹,連官場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我來了你家,干錯了什麼不是,你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話在你心裡,使你們做這圈套,要擠我出去.如今咱們兩個一同去見官,分證明白.回來咱們公同請了合族中人,大家覿面說個明白.給我休書,我就走路."一面說,一面大哭,拉著尤氏,只要去見官.急的賈蓉跪在地下碰頭,只求"姑娘嬸子息怒."鳳姐兒一面又罵賈蓉:"天雷劈腦子五鬼分屍的沒良心的種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調三窩四,干出這些沒臉面沒王法敗家破業的營生.你死了的娘陰靈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還敢來勸我!"哭罵著揚手就打.賈蓉忙磕頭有聲說:"嬸子別動氣,仔細手,讓我自己打.嬸子別動氣."說著,自己舉手左右開弓自己打了一頓嘴巴子,又自己問著自己說:"以後可再顧三不顧四的混管閑事了?以後還單聽叔叔的話不聽嬸子的話了?"眾人又是勸,又要笑,又不敢笑。

鳳姐兒滾到尤氏懷裡,嚎天動地,大放悲聲,只說:"給你兄弟娶親我不惱.為什麼使他違旨背親,將混帳名兒給我背著?咱們只去見官,省得捕快皂隸來.再者咱們只過去見了老太太,太太和眾族人,大家公議了,我既不賢良,又不容丈夫娶親買妾,只給我一紙休書,我即刻就走.你妹妹我也親身接來家,生怕老太太,太太生氣,也不敢回,現在三茶六飯金奴銀婢的住在園裡.我這裡趕著收拾房子,一樣和我的道理,只等老太太知道了.原說接過來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舊事了.誰知又有了人家的.不知你們乾的什麼事,我一概又不知道.如今告我,我昨日急了,縱然我出去見官,也丟的是你賈家的臉,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兩銀子去打點.如今把我的人還鎖在那裡."說了又哭,哭了又罵,後來放聲大哭起祖宗爹媽來,又要尋死撞頭.把個尤氏揉搓成一個麵糰,衣服上全是眼淚鼻涕,並無別語(不是無語,沒那個說話的資格,管不得丈夫,也管不得掛名娘家),只罵賈蓉:"孽障種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說不好的."鳳姐兒聽說,哭著兩手搬著尤氏的臉緊對相問道:"你發昏了?你的嘴裡難道有茄子塞著?不然他們給你嚼子銜上了?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去?你若告訴了我,這會子平安不了?怎得經官動府,鬧到這步田地,你這會子還怨他們.自古說:`妻賢夫禍少,表壯不如里壯. 你但凡是個好的(罵尤氏不好),他們怎得鬧出這些事來!你又沒才幹,又沒口齒,鋸了嘴子的葫蘆,就只會一味瞎小心圖賢良的名兒.總是他們也不怕你,也不聽你.(點透尤氏在府中地位)"說著啐了幾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這樣.你不信問問跟的人,我何曾不勸的,也得他們聽.叫我怎麼樣呢,怨不得妹妹生氣,我只好聽著罷了."這樣的話不得不說,卻非本心。也因了此事,尤氏與鳳姐多年好不易建立起來的關係,算是瓦解了。鳳姐在寧府眾人面前如此一鬧,尤氏何等難堪。

這三姐因了寧府的聲名所誤令湘蓮退婚,自刎而死,二姐隨鳳姐進府後被逼而死,沒了這兩個妹妹,後文也再不提尤老娘何事,尤氏的娘家,書中再不提及。

《尤氏的鋒芒》

尤氏在賈府一直是低調的,因了她的家族實在是不能與賈府相比。她父親的續弦是帶了一雙女兒的尤老娘,可知尤氏的家庭情況比邢夫人更不如,邢夫人還帶了兩個陪房過來,在書中尤氏連這樣的心腹也沒有。尤氏的身份當然也是續弦,賈蓉的母親應該是賈珍原來的夫人。沒有娘家的背景,本身的身份又是續弦,而且沒有子女,在沒有子女這一點上似乎連趙姨娘也不及了,趙姨娘的兒女長大了,探春縱然擺明了與姨娘的界線,可是暗中還是會關照的,還是會關心,會生氣。所以眾人才要看三姑娘給趙姨娘些體面,而且還有個環兒,將來是能分家產的,在這些上,趙姨娘比尤氏還有底氣。

這樣的尤氏雖然是寧府的女主人,可是內里還是卑微的,那些上下人等也並不把放心上。賈府的高層縱然輕視她,也只是放心裡,表面上的禮儀還是有的。下面的人,卻是不在意那些,能輕慢的地方都輕慢了出來。在賈母那吃飯,把給僕人吃的飯給她,在李紈處,丫環給她用自己的化妝品,她自己的丫環給她端水,在客人那也是不按規矩,連李紈也看不過去了。園子里看門的人,對她的吩咐並不當回事,只說各家門管各家事,真沒把這個寧府主子放在眼裡。這些所有的事情,尤氏都不放心上,她的心態還是不錯的。處在她這樣的位置,要麼輕狂起來如趙姨娘倒三不著兩,那樣的話,估計賈珍也不會把府中的權利交給她。要麼內心裡悲哀,惹一身的愁緒,少了從容,若是如此,便是自尋煩惱了。還好她皆不是,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知這種豪門的奴才皆是勢利眼,一切看明了,便不介意,不追究,順其自然了。

她是有才的,在料理賈敬的後事上事事皆在條理,讓賈珍也要讚歎,其能力絲毫不在鳳姐之下。只是她低調,刻意的暗淡了自己的光芒。也許她更明白,她這樣的身份,縱然權利再大,也不能張揚,免生事非。她不要權威不要那些規矩,只是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坐穩自己的位子。所以她能與賈珍的姨娘們相處的非常好,經常帶她們去園子里遊玩。也許她要做賢惠,是為了討好賈珍,也許是看開了,有些事不必生氣,只要接受就行了。

但尤氏也有自己的底線,也有偶露鋒芒的時候。當然不會是她主動出擊,只能是找對了機會。

尤氏是不會輕易去得罪誰的,連奴才都寬容了,對主子們更是平和。可是尤二姐事件,把她推向了鳳姐的對立面,可是這件事她反對過,可是沒人理會。賈珍不會考慮她的意見,二姐也沒考慮她的想法。於賈珍那,她是續弦,自然少了些尊重。於二姐那,她們不是親姐妹,自然少了些親情。事情被鳳姐知道後,鳳姐大鬧寧府,賈珍跑了,尤氏只得出面應付。她哪裡是鳳姐的對手,被鳳姐又吵又鬧,除了賠禮就是致歉,在寧府里算是丟人丟大了。雖然當時尤氏低頭,可是內心對鳳姐的作法肯定是不滿的,鳳姐讓她顏面掃地。越是尤氏這樣的身份,越是在意這樣的難堪。後來鳳姐逼死尤二姐,這自然又加重了這件事情的影響度,鳳姐做的巧妙,但是大家也都看的分明,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心中卻是明了。

尤氏自然會選擇沉默,但沉默不等於忘記。在鳳姐處罰了在賈母生日期間得罪了她的奴才時,邢夫人發難,尤氏不僅沒有支持鳳姐,反說自己早就忘記了鳳姐多事。王夫人看尤氏如此說了,也趁機打壓鳳姐把人放了,這三人的唱和,一下子把鳳姐弄得灰頭土臉,無人處淚下。尤氏一直在鳳姐面前說話謹慎,為何這次如此鋒芒。那只能說明,尤氏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這個可以借別人的力,讓自己表現一下內心真實感受的機會。她不是沒有鋒芒,只是她的身份,讓她不得不掩藏了起來,但是有機會的時候,還是會表現出來的。也能讓對方,痛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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