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 小說連載 04

夏曰的工地熱得出奇，線路上的氣溫足有6O度，幹活的人們被曬得紅的發紫，厚厚的帆布工作服被汗水浸透了，幹了又濕，濕了又干。上面一片一片的鹽漬。只有帆布才經得起這樣折騰。傳說中服裝師就在美國金礦的淘金者那裡找到靈感，他們用帆布帳蓬做成了結實耐磨工作服，這就是風靡全球近一個世紀的牛仔服。削去半個山頭，坦露黃土和岩石的工地，沒有一顆樹可供避蔭。剛舖就的新枕木浸透的柏油被曬得直往外冒。沾著勞保皮鞋，走起路來"吱、吱"直晌。遠處知了、蟈蟈，還有一些未知的蟲鳥組織一支令人煩燥的大合唱。

幹活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撬棍、輪錘加力氣。唯一稱得上機械的就是象汽車換胎時用的那種千斤頂。

平整的路基一溜擺開木枕。工班的所有的人全部出動，雙手死扣十二米長的鋼軌。陶工長喊著號子："唷莎！"、"唷莎"。每喊一次，鋼軌就移動幾公分，直到放在枕木上。用撬棍調整在墊板上。然後輪錘釘上道釘，鋼軌便和枕木連成了一體。再然後將倒進的石碴搗固到枕木下，洋鎬對砸搗固是最累最單調的工作，兩兩相對一字排開，工長吹哨，齊舉齊落，半小時休息十分鐘，一天下來累得飯都吃不下。

火車通過一壓，低下去了，又得重新再來一遍。全工程段的學生們最羨慕這裡，因為這裡的陶工長是全段技術最好的師傅。他不信什麼水平儀之類的工具，往遠處一站，瞄瞄線路，就指揮千斤頂抬得超乎尋常的高，火車一壓，恰到好處。誤差不到幾個毫米。大家省了不少事。其他工班就忙得不亦樂乎，壓下去又抬，再壓下去又重來，累得夠嗆。

陶工長五十多歲，一頭白髮。家中只有老伴，也沒有一兒半女。每個周末他就回家，有時休息幾天才來工地，對外說是段里開會，是真是假也沒人追究。他打小就在鐵路上混，火車飛馳而過，跳上跳下，那是他少年時期的遊戲。象鐵道飛虎隊那樣，他可以做替身。幹了一輩子線路工，由於技術好，日木鬼子找他去：

"你的工長的幹活，工錢大大的。"

"工錢大大的。喲西喲西的，工長幹不了的。"他就是不幹。

如果不是這身手藝那差點丟了性命。一次鬼子的運兵車掉了道，就找磋把他給關了起來。打得皮開肉綻，後來買通了翻譯官，說了不少好話：

"他的良民大大的，他的死了死了的，幹活的不行的。"

問他為什麼不給鬼子干？他說，他爹就是鬼子飛機炸死的。要不是家裡有個老娘，他早上山去參加鐵道游擊隊了，老子讓鬼子的車天天掉道！鬼子打跑了，他一直當個小小工長到現在。舊社會養成了賭博抽大煙的壞習氣，解放了沒地方抽和賭了，改了。但他懶散慣了。工地上他從不到點上工，關鍵時刻他看看，指點一下就走人。也沒人說他，一方面他年紀大，資格老。可以說工地上的工人師傅都是他的徒弟。另一方面他技術最好，不服你來試試！

這天他一大早出去，到下午還不見人，中飯也沒吃，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他能到哪去？陳老梁和咧嘴找他半天也找不著。電話打到連部和段里，都說沒來。平曰他也就是躺在床上聽聽樣板戲，哼哼曲。

"叮~~~~~"電話鈴晌了。下午三點的電話讓陳老梁驚得目瞪口呆，要工地負責人去公社派出所領人。

未完待續

版權歸 景德鎮村夫鄒家駒 所有，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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