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故事十 我們今生有緣在路上

數學王子淪為名副其實的數學乞丐了，他的真名大家反而不怎麼叫了，我習慣叫他浩哥。他儼然成了班裡戰爭好鬥者的擁躉。他數學好，腦瓜轉得快，興趣也特別，學校的裝機大賽他回回拿大獎。備戰比賽的時候，你會發現他很投入，天天泡在機房，人沉穩了不少，忽然感覺教室里少了很多人。他很聰明，也喜歡學習，在他心理成熟期我沒有做出更有效地指導，他成績的下降，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和班裡一學生談話時，我勸他要抓住機會，莫浪費時間造成終生遺憾，看著他，我腦海里卻想到了數學王子，這番話應該是對數學王子說的吧。那同學卻不知什麼原因竟告訴我數學王子的事。

他說數學王子消沉是有原因的，強哥喜歡鄰班的一位女生，讓他去幫忙牽線，巧的是浩哥也喜歡這女生，我知道兩人關係不錯，但在這事上雖沒有說什麼，卻有了分歧，矛盾越來越大。這幾天他就在為這事難受，數學王子很糾結，是好兄弟，兩個人卻喜歡上了一個女孩。當矛盾達到一定的程度，這位同學說兩人在樓道里動過手。我了解了來龍去脈，裝作若無其事，岔開話題，和那同學討論他的學習問題。

慶哥喜歡的女生在他調班之前的班裡，追了很久，人家沒搭理他。這幾個同學在一起，有什麼事都會交流，跟風是必然的。看著他們的生活狀態，我的心沉到了海底，打架，抽煙，找女朋友，我的頭大了三圈。我該怎麼管理這幫熊孩子呢？

沒過幾天，慶哥的母親打電話來問慶哥的情況，我告訴她在學校里他表現總算能過得去。他母親告訴我慶哥的衣服被人用刀子劃爛了，衣服很貴，他這孩子們也太不注意了。那件衣服我也見過，名牌，今天在這孩子身上，明天又在那孩子身上，什麼時候多了一道口子我倒沒注意。畢業後我和他們中的一同學聊起，他告訴我是浩哥乾的。這活必須是浩哥的手筆，我忍不住笑了，這就是年輕，這就是高中的生活，平淡卻意味雋永。

他們的矛盾越來越多，關於他們間打架的傳言越來越多，我卻驚奇的發現，他們走的越來越近，這就是說的不打不相識？這時我知道為什麼他們喜歡川子的《今生緣》了，歌裡面真的有他們的感情，有他們的寄託，有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感受。一生中，能有這樣的朋友陪著，還有什麼遺憾呢？雖然在我，在別人看來，他們是多麼的另類，多麼的讓人心煩，但他們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這段感情動心。

強哥終於不來上學了，我很難過。

騎著摩托車到了他家，依然是那間小屋，屋裡多了個他。穿著拖鞋，大褲衩。已經沒有一個學生的樣子。當我說明來意請他回去上學時，他堅決不去。他舅舅也被叫來了，我們一起給他做工作，他說人要拼搏，要活出自己的個性，上學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只要自己努力定不會混的差。

我們問到他今後幹什麼，他說今後有自己的辦法，這個不必我擔心。我告訴他，我就是通過努力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我今天的這一切得益於上學，得益於讀書。他不以為然，他笑著說絕對不像某些人被一兩千塊錢栓一輩子。這話是說給我聽的，我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了，教師這個職業就是一個清貧的行業，收入不高，確實是一輩子的職業。他母親在一旁落淚，他父親生氣，他舅舅給他講道理。這些都是徒然的。我已經忘記我是如何從他家出來的。他的那句話深深地刺痛著我的心。的確教師，就是意味著穩定，它是一份清貧的工作，人生就這麼耗著上面，我值么？

強哥不上了，就在他過完那個元旦之後的夏天，即將走向高三的時候。

班裡的孩子陸續為自己謀出路。班裡躁動著一種氣氛，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晚，十一點，電話鈴響起。電話是從省外打來的，是佳弟的母親，很著急。她告訴我孩子在家和她在電話里吵了一架，從家裡跑了出去了，他爺爺又沒法出去找他，希望我去幫忙找一下。他們的家，我不知道在哪裡。我約上慶哥，讓他帶路。路上我和慶哥開始聊關於他的事情，他平時去那裡，有那些朋友，幸虧他有這麼靠譜的兄弟，要不，我絕對是大海撈針。

到了那裡，我先和那裡找他的人匯合。強哥帶著他的母親，他母親擔心他就跟著一起來了。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找了一個多小時了。我們商定再次分頭去找。我和慶哥去了他常去的網吧，沒有。此時的飯店都關門了。我們又換了一家，還是沒有。火急火燎的，這熊孩子能去哪裡呢?這孩子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怎麼會辦出這麼不靠譜的事情？我心裡著急。他母親一遍遍的打電話問我們這邊的情況。電話響起，強哥打來的，找到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我先給他母親回個電話，一會趕過去。

到了他家，是他爺爺開的門。佳弟坐在沙發里，看見我，很不樂意問我為什麼來了，接著開始抱怨他母親多事，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氣。我看到反而沒生氣，他一直很溫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起初，他態度強硬，不說離家的原因，一個勁的催我回家。我笑著問，既然來了，也不給我倒杯水就向外趕我，這樣做對么？他懶得理我。他爺爺開先是感謝後感到很抱歉，這麼晚了老遠趕來，對孩子的表現很失望。我能理解老人的心情。

既然見到他了，我把我想和他談的一一和他說了，他火氣未消，依然不願意搭理我。思想工作沒法做，我決定先回家，等以後有機會再和他談談。臨走，他依然深坐在沙發里沒有起身，他爺爺直接生氣他確實不禮貌，他爺爺抱歉的送我們出門。我心裡也不舒服，口乾舌燥的教育半天，最起碼的禮儀也沒有，我這個老師應該承擔點責任。

路不熟，我和慶哥竟然跑超了。到家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我卻如何也睡不著，曾經那個溫和的小伙，是怎麼了？作為教育者，我不得不好好的反思，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佳弟的事情，給他的朋友們的震驚不小，這一段時間，他們竟然都安靜了不少。

周末，我在家，強哥忽然跑到我家，邀請我出去吃飯。當我進入飯店時，裡面坐的：慶哥、佳弟、鋒哥，浩哥。一見我，都站起來了。就坐後，鋒哥從懷裡拿出兩瓶白酒，說是酒店裡不準自帶酒水，只能偷偷地。我一樂，一幫熊孩子還知道省錢。我們坐在一起開始聊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日子，我們一起做過的事，我心裡是那樣幸福。可能有故事，回憶起來才是幸福的。酒一杯接一杯，他們都很恭敬，各自在說著自己在學校犯的錯，一個個的跟我道謝，一個個的跟我道歉。我心裡五味雜陳。忽然間，我覺得他們長大了那麼多。在學校里去死我的心都有，今天忽然說人話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變化最大的當數強哥，從學校離開半年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有了小大人的感覺，他奉勸在座的各位在學校好好上學，社會不好混。一定聽老師的話，出來才知道日子不好過，你做對做錯再也沒有人叮囑你。當學生的日子是最幸福的。我開玩笑說讓他再回來，他說回不去了，眼睛紅紅的。箇中滋味只有他懂。其他的好兄弟，嘴上都同意，但我知道他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渴望。那一天我喝醉了，看著一群毛孩子漸漸長大了，心裡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而今他們都已經成家立業，生活的不錯，過得很幸福，隔三差五的約到一起坐坐。強哥說的最多的是後悔沒有聽我的話把學業堅持下來，留下了一生的遺憾，他現在子承父業，把曾經的加工廠做的風生水起，有著自己獨到的經營理念，看著少年老成的他我覺得他就是個經商的料。有一次浩哥喝多了，問我他如果當年選擇了理科他的人生會不會有另一番天地，我說他的性格在那放著，學什麼都不會改變。人生哪有如果？他現在經營者自己的網店，年收入不錯，他說跟著馬雲混，不會沒有飯吃的。慶哥在企業里干，收入不菲，人比以前幹練了不少，有啥解不開的問題，習慣在我路過的地方等著我，我們經常聊到清晨一兩點。佳弟沒有在當地，據說也是開了店，在父母的幫助下，生意很紅火。

那一年，我的那個班，有這麼一群人，他們成了朋友，一起度過了屬於自己的青春，有緣我也在路上，今後不管他們怎麼樣，我想回憶起這段生活一定會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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