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標控制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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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有幸生存在現代中國社會，我們就擁有許多前人不曾奢望的人生自由，可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竟然有人為我們設定了各種指標，指標就像我們的影子一樣，伴隨著我們的人生。有的人聰明地擺脫了它們的控制，有的人一輩子都被它們控制著，為完成指標而貢獻了自己一輩子的美好時光。

一名嬰兒誕生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之所以得以平安到達，是因為他幸運地在當地的計生指標許可範圍內降臨。

第一次作為一個獨立的人類個體存在，他得到的第一份人類社會禮物就是指標。他的體重與身高指標。這個數據與他密切相關，影響著他是否擁有一個愉快的嬰兒期。如果他的指標在正常醫學範圍內，他的母親會愉快地在他需要時給他提供餐飲服務。如果他的指標稍有偏差，或未能達到父母的期望值，則可能引起他們的焦慮，他們會按照書上的建議標準來餵養他，他必須符合標準，在短期內儘快趕上或超越同齡人，沒有人認可他的個體差異。他的嬰兒期被指標攪得不得安寧。但是，他無法掌控，唯一的抗議方式就是憤怒地大聲哭喊。

長到了可以上幼兒園的年齡了，終於有了一點兒自由了，他卻遇上了一條「起跑線」。不管他是否符合幼教專家給出了一系列的智力指標，他的自由玩耍時光還是被剝奪了。因為，他不能輸在起跑線上，不但不能輸，還要贏。他不能自由探索這個新奇的世界，因為一切要符合指標。

隨著他的成長，他可以自由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大了，可是心靈的空間卻被指標緊緊地捆綁著，因為他正在接受著正規教育。分數與排名是最重要的指標，他與父母、老師、同學的恩怨情仇無不圍繞著這兩個指標，這是學生生涯的最重要的指標，被管理學稱為KPI。但是這兩個指標是應試教育的產物，被社會廣為詬病，於是家校不約而同地為他提供「素質教育」，怎麼衡量素質教育成功與否呢？還是需要通過與之相對應的一系列指標。就這樣，他美好的少年時光都被各種形式的學習塞滿了，滿得裝不下他自己。想像力、創造力也是需要他去完成的KPI之一，但是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去教育他，讓他達標。

十幾年寒窗苦讀終於結束了，準備步入職場的他，卻驚奇地發現原來求職不但要擁有學歷，還需要具備一個被稱為「顏值」的指標。

但是，當他幸運地跨入了職場之門後，等待他的除了工作任務之外，還有屬於他的KPI。

不只是他背負了各種指標，他的醫生比他背負的指標更多。醫生除了要考慮他的病情需要給他進行診療以外，還要考慮「葯佔比」等各項管理指標。他最終得到的診療服務是疾病與管理指標平衡的結果。

為了完成無窮無盡的指標，每一個人都付出或被付出。

指標為何而設？為何存在？

難道我們的人生也都註定如此？我們到這個世上來一趟僅僅是為了完成別人設定的指標？

拋開功利心，就能拋開指標的束縛，為探尋知識而學習，為工作的價值而努力，為生活的本原而追尋。指標只是為我們提供部分參考信息的工具而已，我們應該為自己的人生價值而工作、生活、學習。

（文：張翠微，北大縱橫管理諮詢集團合伙人，本文發表於2016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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