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向上之《彼岸》6

李明感到奇怪：「你沒搞錯吧？自己的家，你居然都找不到了？」

「我有什麼辦法？」小馬低聲答道：「太長時間沒回來，加上現在城市發展速度太快，這裡早就變樣了……」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李明的耐心快耗盡了。

小馬卻笑笑：「憑你的感覺，往前開吧。」

這下，李明是真的有點兒生氣，心想既然你讓我隨便開，我就聽你的，可時間一到，我必定會帶你走，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無情。

於是，他索性將車子降到了40碼，慢悠悠地在路上行駛著。

此刻的小馬，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著急，他麻木地望著車外的一切，打了呵欠，像是困了一般將身子縮在座椅上。

除了偶爾能減到幾個正在打掃落葉的清潔工，便再沒有什麼路人了，李明開著越野車，隨意轉了幾個彎。

在行駛過某一處的時候，坐在一旁快要昏昏欲睡的小馬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身子騰得一下直了起來，瞪大眼睛看了看外面：

「就是這裡，快停車！」

小區很大，年輕的保安實在是太困了，揉著眼睛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上下眼皮卻依舊在打架。

突然刮過來一陣風，小保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透骨的寒意讓他渾身一怔，瞬間驅走了所有的睏乏。

看向四周，他看到小區入口處一棵矮樹的樹葉微微晃動了幾下，卻沒看到有人走過……

走在綠化帶上，小馬的語氣頗有些自豪：「這兒環境不錯吧，還是學區房，附近的小學初中都是名校，買的時候一平米一萬八，是這附近最貴的一個樓盤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價格至少翻了三倍不止！」

跟在小馬身後，李明雖然沒有說話，他聞著那些青草的香味，心裡卻感覺無比的愜意，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個男人爽朗的聲音：「沒關係，我來抱著他就行了，你別管了，開門吧……」

「……」女人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前邊有台階，你小心點兒，我去開門……」

聽了這聲音，李明和小馬同時朝前方看去，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那孩子縮在男人懷裡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

女人扶著單元門，男人抱著孩子走了進去。就在女人要關門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很冷，那一瞬間，感覺自己陷入了冰窟。

男人已經抱著孩子按了電梯了上行鍵，他叫了一聲正在發獃的女人。聽見男人叫自己，女人趕緊答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

與此同時，小馬和李明也跟了上去。

那對男女顯然看不到電梯里多出來的小馬和李明，男人懷中的孩子是一個男孩兒，雖然已經睡著了，卻依舊看得出乖巧可愛，只是額頭上貼著一張退燒貼，似乎是病了。

李明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孩子，卻被小馬一下子攔住了：「別碰他，小孩子陽氣弱，你這樣做會傷到他的！」

男人將孩子放在了他自己的小床上，女人坐在床邊親了親兒子，又伸出手反覆試探著他的體會，神色焦慮。

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男人低聲安慰她：「別擔心了，小孩兒發燒很快就會好的，你也要注意身體，萬一你病了，就更麻煩了……」

女人點點頭，她抬頭看了一眼男人：「從下午到現在，你都沒吃東西，去沙發上休息一下吧，我給你煮點兒吃的。」

兩人離去後，李明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那熟睡中的男孩兒，那長長地睫毛隨著呼吸在輕輕煽動著，他越看越喜歡……

客廳里，男人重重地坐在了沙發上，他應該是剛下了班就直接去的醫院，白襯衣上的領帶都還沒來得及取下來。

小馬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李明慢慢地走在客廳里，他在一面牆上停住了，只見那上面掛著一副巨大的婚紗照，跟之前小馬從錢包里掏出來給他看的那張一模一樣。

背景是三亞的海灘，那是他們第一次出去旅遊，順便拍了婚紗照，也就在那裡，他讓楊晴懷孕了。

伸出手，他輕輕撫著楊晴的臉龐，這個讓她甘心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在他的面前，永遠笑得那麼甜。

「給你煮了幾個湯圓，我之前就包好的，放在冰箱里速凍，你將就著吃一點兒吧……」楊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李明哦了一聲，他轉身，就看到楊晴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朝自己走過來。他笑著朝她走了過去，楊晴的身體卻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男人站了起來，他笑著接過楊晴手裡的湯圓：「辛苦了……」

「辛苦的是你，別嫌棄就行。」楊晴眉眼如絲。

「怎麼嫌棄呢？你做的東西，每一樣都那麼好吃。」男人盯著楊晴，眼神灼熱。

楊晴臉微微紅了一下，她低了低頭，又抬眼看著男人，語氣比剛才嬌羞了些：「你快吃吧，趁熱，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吃！」男人大口大口地吃著湯圓，楊晴則在一旁笑著看著男人，眼神中頗有些滿足。

幾口就吃光了湯圓，楊晴伸手正要接過碗，男子卻將飛快地將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一下子將楊晴摟在了懷中。

楊晴微微掙扎了幾下，無果，她也不再反抗，乾脆抬眼對上了男人灼熱的目光。兩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終於他們緊緊擁在了一起，四片唇也開始放肆交纏。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明，看到這樣的一幕，已經面如土色，黑灰色的臉上，青筋一條條地鼓了出來，就像一根根粗大的菜青蟲在挪動。

而李明一雙灰白的手，已經豎了起來，眼看就要朝那對激吻著的男女抓了過去。

就在快要靠近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臂突然抓向了他的肩膀，隨著轟地一聲巨響，他整個人被往後一扯！

當李明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小區樓下的青草地上，那個剛才不見了的小馬，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夜風吹起他風衣的衣角，他的那雙眼睛像鷹一樣：

「李明，你早就已經死了，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你疲勞駕駛將轎車衝進了山崖下的河溝里，你的靈魂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徘徊在人間不肯走。

我是鬼差，自然會來抓你，你跑不掉，於是跪下求我，說你妻子懷孕了，你想見一見兒子長大的樣子。

我當時也是心軟，見你可憐，便給了你一個臨時的鬼卒身份，只要你幫我抓夠一百隻遊魂，我就讓你回去見你妻兒一面。

只是你不知道的是，人變成了鬼，時間長了，變回漸漸將生前的事都遺忘了，只剩下一股執念，卻不知道牽引自己的，到底是何物。

唯一能讓你們記起往事的，便是三途河邊的彼岸花，只有當它怒放的時候，花蕊中飄散出來的那股奇香，才能喚醒你們的記憶。

我算了一下，今天晚上，剛好夠了一百隻。按照當初的約定，我們各不相欠了，現在，你該跟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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