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鋼筋水泥的森林裡，我最喜歡你

這裡是摩天大樓的故鄉，有美國最美的城市天際線，安大略湖的風令人簌簌發抖，但街邊的鬱金香和博物館裡溫柔的筆觸，會讓你體會到一個古板紳士有趣的靈魂，這是CC寫給芝加哥的情書。

對於高緯度的城市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因為冷峻，所以更加期待這裡所能給人帶來的溫暖。但即使這樣，從加州飛來芝加哥的我，出機場的時候還是被一陣小風嗖嗖從涼鞋往上竄打了個激靈。

一天兩夜的芝加哥旅行完全是機緣巧合，在結束了一次糟糕的旅行團行程後決定在這緩一天後飛走，所以沒查任何攻略，打算跟著當地人Y先生閉著眼睛晃悠。在機場高速上我問Y先生芝加哥是什麼樣的，他回答這是摩天大樓的故鄉，指指掠過的廣告牌，上面是燈火輝煌的城市景觀，閃著金色的光芒。

芝加哥是美國第二大商業中心區，擁有美國最高的十座摩天大樓中的4座和曾經的世界第一高樓威利斯大廈。我們在深藍色的傍晚中開進城區，向著那些摩天大樓慢慢靠近，天空下是一座座星星點點的聯排高樓直入雲霄，像所有美國夢開始的場景，在任何時候會擊中人內心的激動。

行李箱塞滿弔帶短裙的我在芝加哥被寒風暴擊，這城市還被叫做「風城」，來自緊挨著的安大略湖刮來的風，一旦入夜便會寒風烈烈，裹緊風衣的第一夜只覺得余光中的高樓是如此集中，但一想抬眼看就被大風吹低了頭。

芝加哥的一天從陰霾里開始，這樣的陰霾凄楚卻很有質感，五月的天里芝加哥的葉子都還沒長齊，灰壓壓的天空下高聳的建築顯得有點不近人情，我心想這是個多麼冷峻的城市啊，像電影里那刻版得不行的銀行經理人。但街道上卻滿了鬱金香，跟高樓搭配起來有種奇怪的美感。

旅行第一站是芝加哥大名鼎鼎的大碗豆，被Y先生糾正這叫雲門，但我依然覺得這是一顆反射著一切，真實又虛幻的大豆子。

雲門採用拋光不鏽鋼製成，因此無須任何的花紋修飾即可將周圍的景色映入其中，不同時間不同角度所看到的雲門都是不同的。通過這種獨特的設計使得一個原本「單調」的外表擁有了非常豐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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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者Anish·Kapoor稱之為「通往芝加哥的大門，映射出一個詩意的城市。」作為一個轉機遊客，沒有賣力地大清早爬起來拍沒有人的雲門，來的時候小廣場上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在雲門跟前擺出自己的姿態，而在雲門裡面他們都變成了扭曲的樣子，頗有一些哲學意味。

從雲門可以步行走到芝加哥藝術館，這個地方對我的首要意義是——避寒！在還沒出太陽的芝加哥，穿著涼鞋的我實在不能在外面長呆。但實際上，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美術生，抱著這樣的心態進入美國三大美術館之一的芝加哥藝術館真是莫大的笑話。

這座世界一流的藝術博物館珍藏有大量印象派和後印象派的著名畫作，包括出自莫奈、雷諾阿、德加和梵高等眾多大師的傑作，還有畢加索的《老吉他手》、喬治?修拉的《1884年大碗島的星期日》等。

我在很多畫面前都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因為他們太過熟悉了，熟悉到我知道他們的一筆一畫是如何完成的。

不停畫草垛和睡蓮的莫奈，在陽光里跳舞的雷諾阿，旋轉跳躍的德加，還有低調給陰影塗上灰色的西斯萊，全部是我十七歲學畫時日夜臨摹的對象。那時會計劃每天少吃點葷菜，只為了去買一本印刷更好但更貴的印象派畫冊。

在畫室里流傳著一個故事：改革開放後一批藝術家得以出國學習，在莫奈的真跡前大哭，因為他們臨摹了小半輩子印刷品上的色彩，和實物完全不一樣。所以每個人都希望能買到更好的畫冊，只為了和原畫更接近一點。

我在在每一副臨摹過的畫作前都停留很長時間，在芝加哥寒冷的五月里看見了他們，卻看見十年前深夜裡所臨摹的筆畫，那是最壞也是最好的年代。我們從來都隔著百年和萬里的距離，但依然像上周剛打過照面的舊友。

芝加哥美術館的樓梯上透光的屋頂，在快要離開時終於放晴，流雲在藍天下快速遊走，給樓梯留下移動的光影。從美術館出來後心情大好，放晴的芝加哥顯得親切多了，這個時刻，才是我認真觀察這個摩天樓大都市的開始。

在芝加哥晃悠最主要是走走密歇根大街，這是芝加哥市一條著名的商業街。街道沿途有芝加哥水塔、芝加哥藝術學院、千禧公園，摩天大樓密布，走在這條街上可以完成所有對美式大都市的想像，這裡是建築攝影師和人文攝影師的天堂，在光線強烈的街角里，可能就會遇見芝加哥的傳奇人文攝影大師薇薇安·邁爾（Vivian Maier）

密歇根大街其中的一段叫做華麗一英里，站著在橋上看見周圍一的圈建築，從有點哥特風格的浮雕到光滑的玻璃大樓，到刻在路上的「Magnificent Mile」，都充滿了美式的自大和美感，冰冷高大的秩序感被路邊的鬱金香柔和下來。

我們把整個下午都耗在這條大街上，沒有任何一個城市的街道能令我如此著迷，摩天大樓的玻璃在陽光會在折射出非常多反光，形成更多有趣的光線，太陽落下前，所有的東西都會熠熠發光。大樓里的救生梯豎直形成的構成感充滿了故事，似乎下一刻就會有蝙蝠俠俯衝下來。另外，作為蝙蝠俠中罪惡的哥譚市的原型，一下午我們聽到了四五次警笛聲，這城市還真是不令人省心。

夜幕降臨了，Y先生憋了了個大招，把我帶去位於約翰?漢考克大廈95層的Signature Lounge酒吧，並且指定了拍攝地點：女廁所，這裡能看到高速路廣告牌那樣的芝加哥夜景。

這個時段進這個酒吧需要排半個小時隊，大家對於夜景真的都挺執著的。最終，我在酒吧的女廁里拍到了華麗的芝加哥夜景。在這裡不會像外面這麼擁擠，而且作為風城的芝加哥，玻璃上沒有一絲灰塵，深藍色的天空襯著萬家燈火，在高處才看出來芝加哥的路如此筆直，以至於遠處的縱橫線條都會清晰的閃爍。

這是蝙蝠俠在夜空中掠過的景色，這樣的城市確實是值得為之奮鬥。一整天都沒有認真拍照（人很多的雲門，沒有帶長焦的人文），最後在這裡找補回一點攝影師的顏面。

又到了冰涼的夜，芝加哥還是那個冷峻不親切的樣貌，再次路過華麗一英里看見高聳的燈火倒影在河面上，夜景美到炫目，但我也沒有足夠的膽量下車去迎著寒風拍夜景。

芝加哥一日游結束了，其實這一天我只逛了這個城市最基礎的幾個地方，但對於一個心情非常低落的人，這些摩天大樓卻剛剛好治癒了我，這個城市有一點古板但充滿了浪漫，一切的藝術、光線、體感都剛剛好。這些年走過同樣高樓林立的東京、香港、新加坡，但從未像這樣對一個城市一見鍾情。

在所有鋼筋水泥的森林裡，我最喜歡你，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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