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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水母系列——閃亮的日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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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孫敏,一直從事銷售工作,大學期間在廣播電台兼職節目策劃。從1997年開始寫作,曽為榕樹下籤約作者。喜好寫散文和電影評論,也寫中短篇小說。

小說:水母系列——閃亮的日子(下)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那時聽他說,每天都要從一個工廠跑到另一個工廠,要盯著前面流程的完成情況,然後再開始準備自己廠子的生產,我如果認識那個時候的他,估計喝酒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想像得到。」

「這回又把自己干進醫院了。」

「是哦。」現在只能這樣說一句。

兩人又陷入沉默中。

「後來那個女人結婚了,不過,都不知道為什麼就結婚了。」

梁天繼續無言,他實在不知該接什麼話,太跳躍。

「可能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認為該結婚了吧。除了這個原因,就真不知道還有其它什麼原因。」

難道不是因為愛嘛,女人都應該是為了愛才結婚的,梁天微笑著想。

「那個女人從來就沒回來過嘛,那上一次韓羽看到的究竟是不是。」

「是她,那時我正好想喝點冰水,就到水母咖啡館來要冰塊,我看見了那個女人在這副水母畫前站著,黑羽那個傢伙站在彩色玻璃窗前,然後我聽見了那個女人告訴黑羽自己就要結婚了。而黑羽說『好啊』。」

其故事發展得出人意料,就連梁天都嗅到不安定的氣息。

「他竟然說『好啊』。」

「我當時也是愣住了,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或者一把火燒了這裡,可是他真的只是沉靜地說了這麼一句『好啊』。」

「那接下去就是和那晚一樣的情境。」梁天用手摸著眉間,那裡壓迫地跳躍著。

「還沒結束,那個女人在臨走時說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她居然說『她想要一個和黑羽的孩子,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嗯??什麼呀?」當然這才是韓羽追出去的真正原因,他也和自己一樣並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蹊蹺或者是背地裡有什麼陰謀,明眼人都能一眼就看懂。一定是韓羽的父親搞得鬼,因為他身份決定了自己的婚姻只能是一場交易,因此他那個離開他並結婚的女朋友是被勸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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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的表情應該和你現在一樣,你一定想到了什麼,不過很遺憾,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可是究竟為什麼,不得而知。因為後面發生了什麼,你應該都猜到了。車禍,人進了醫院,就像這次一樣,他們兩個人後來又說了什麼,或者沒說什麼,誰也不知道。」

「說不定韓羽還真的有一個孩子在這個世上。」

「他就像是一個凈化器。」

這個愛好把自己妝扮成乞丐的小夥子,他臉上帶著和年齡不吻合的成熟氣質。旁觀未必一定冷漠,梁天的心中頓時升騰出一股股的熱浪,好似不見底的燕子洞。「你在天橋上可以看見那些用至誠的外表和虔誠的行為,來掩飾一顆魔鬼內心的人們,有些人只有死過或者死去後,才能得到凈化。所以黑羽這個傢伙站在你身旁,就算你再虛偽惡毒,你都能看到一點真實。所以,我總是喜歡妝扮成乞丐和他站在那個天橋上,這很有趣。」

哈姆雷特,莎士比亞。梁天從未如此渴望過一根煙,如此肉麻的話竟然沒有讓他渾身難受,反倒讓他那暈暈的大腦好似被人重重地一擊而清醒。現在還會有人將一個人怪癖的行為和欣賞等同,並且和這樣的人相守同望。

「你也是一個怪人。」

「為什麼?」

「雖然你和黑羽兩人在天橋上只是那麼短短地幾分鐘,但,我可還是第一次看到黑羽對一個傢伙,『咻——』」杜誠手指從唇前飛向空中,做出一個弧形的姿態。「好像你們兩個人很早就認識了。」

「我們那天真得是第一次見面。」梁天想就此解釋,只是瞬間他已經不知道要如何表述這個看上去越加曖昧的情節。眼前兩個人只是群居而已,這似乎有些不情願的現實一時半伙也解決不了。而對於韓羽而言,這裡只是一個僅供他方便窺探和等待的地方。

「韓羽一直都在等著嘛,難道你不打算告訴他實情。」

「不是沒想過,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已。」

「可以再給他介紹一個,或者直接帶著他去找那個女人,還可以直接就告訴他。總比他這樣一直等下去的好。」

「你是個有著奇怪想法的人。」

「誒,為什麼?這樣想不是更正常嘛。」

「有很多人或者說只要是人,都懷抱著某種期待生活著,所以我們不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也不願意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因為如果什麼都知道了,是不是突然間人生整個就毫無意義了。他也是一樣,他一旦知道了事實或者說是真相,那他一定不會高興,不高興的事為什麼要去做。」

不知為什麼,梁天發覺有這樣想法的杜誠才是一個怪人,而自己正常的想法突入其變地成了怪念頭。他揉搓著眉間,一直跳不停的沉悶令他焦慮不安。

「而且,我剛才說過了,黑羽討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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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水特別多,而且總是能不期而遇就崩塌了,杜誠走了沒多久,天就陰下來,看不見翻滾的雲層,只聽得陣陣轟鳴聲從天空中壓下,豆大的雨拍下來時,梁天還陷入杜誠臨走時說的那句話:「等待,他或許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只是他更害怕的是,沒有什麼能讓他可以等待的結果。」

真是繞口的措辭,梁天想。一個人被當成凈化器,這或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讚賞。杜誠在說這句話時目光里沒有一點點絲毫取笑的成分,就連神色都是認真地在額頭上壘成二道杠。梁天想起第一天上班時韓羽闖進大學找劉菲兒男朋友,去那家騙子公司,當然還有他一直在迴避的「每天女士」,難道他一直都知道她們都在等待著什麼,而他要做的就是終止這無謂的等待。

他在殺掉那些等待,而他在等待梁天去殺掉他的等待。梁天不知從何說起這個想法究竟從那個角落串出來,只是這個想法緊緊地攥住了他,就像在他衣領下有一個鐵環,隨時就會被牽走。

就在那天,就在那座天橋韓羽決定了,是什麼讓韓羽做出這樣的判斷,梁天不知道,也無從得知。他並不相信一個總是遊盪在黑夜之後又變成一個白日鬼的韓羽,需要一次死亡的凈化。

梁天知道的是,韓羽確實在凈化著別人,因為他掀起的漩渦無人逃脫,而自己卻凈化不了任何人。

梁天站在吧台摩挲著手中的咖啡杯,他可以聽見心跳正在加速跳動,那咚咚地跳動聲攪動著某個角落裡的霧靄,這聲音,他深思,跟以往究竟有什麼不同。無法安下心,無法輕易地說服自己。他又再一次地掃過水母咖啡館,那斜插進的光線,在彩色玻璃的反射下變得玄幻,更增添了陳舊、寂寞和微微顫抖的神經。看到這一切,過去開始折磨他的恐懼和意志越加的強烈。

失業,離婚,和杜誠那淡然的一句『他就像一個凈化器』,讓梁天無法擺脫自己這個空虛存在的本身。

和妻子的離婚還有失業都是因為自己懷揣著過猶不及或者到此為止的原則吧,和一切保持一定距離一直是梁天認定的生活準則,才會招致妻子說出『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不負責任的人』的怨憤吧。妻子正是如此才會外遇,才會把自己的存在視為必須放棄而重新構築了愛情。

和韓羽的相遇,更像是一種命中注定,只是這樣的註定是多麼地諷刺,每當他回想起在水母咖啡館和韓羽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拚命在挽回的,那些無法決定的,以及那些無法迴避的便這樣逐漸露出真實的魔爪,再也無法逃離了。

當韓羽吊著一個繃帶站在水母咖啡館時,梁天還一個人站在吧台里摩挲著咖啡杯,明明已經天黑,可是咖啡館裡除了吧台有昏暗的燈亮著外,一片漆黑。

「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梁天朝咖啡館深邃不明的角落瞥了一眼,沒有客人。轉頭看到了韓羽,他那個樣子可笑極了,一頭亂糟糟地頭髮歪斜著,那吊著手臂的繃帶格外醒目,而站在身後拿著大大小小行李的劉菲兒不解地臉上剛剛閃過不明就裡的笑容。

「大叔發什麼呆哪,黑擦擦地也不開燈。」

或許正有人期待著梁天會做什麼,而梁天似乎更期待韓羽會做什麼,只是這個凈化器只簡單地說了一句:「我餓了,要吃鍾水餃。」眼睛抬都沒再多抬一眼,便坐在書櫃前的圓桌旁,耷拉著腦袋決心保持緘默,在沒看見最鍾愛的鐘水餃之前他決心如此。而劉菲兒正忙著把大大小小熟料袋搬進玻璃推門後的房間,只聽得一聲驚呼,不過很快似乎認命似的和韓羽一樣緘默不語,只聽得洗漱間里水聲嘩嘩,人似乎再也不願意踏出半步,看來去買鍾水餃的也只有看上去毫無作用也無所事事的梁天一人。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水母咖啡館內燈火搖曳,吃過鍾水餃後的韓羽還是未有半點長進,如同一尊木雕羅漢斜抬左臂瞪著滾圓雙眼坐立不動,彷彿正在琢磨著四周的一切是如何容納與他的,雖然他顯然並不相信自己究竟身處何處。

不過,這樣的偷歡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先是黑老大帶著成群結對的兄弟們熙熙攘攘地擠進咖啡館,好像過年一般,一個個磕頭似得低著腦袋觀賞著梁天的左臂上的缺口,不時咧嘴傻笑不明就裡,彷彿在看待宰豬羊突然死里復活般地新奇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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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放不過梁天,黑老大喊著「小哥小哥」,硬是拉著梁天加入群體暢飲團隊。不過黑老大似乎也察覺梁天的心不在焉,簡短道出『活著那麼累了,就不想那麼多』這樣哲理的話,梁天也自覺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黑老大的兄弟們也成群結隊地坐在沙發周圍,他們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來喝咖啡還是來喝酒,在這個黑黑的夜晚,水母咖啡館是這個片區最歡迎他們的地方,燈光昏暗卻透過彩色玻璃閃爍著溫暖的燈光,就算是站在天橋上也可以隱約地感受到這裡的溫煦和睦。沙發區內發出的吼叫聲,還有吧啦吧啦吮吸啤酒瓶口的暢飲聲,混著交雜不清的音樂。梁天給每個人都上足了啤酒,桌上還擺放著烤豬蹄和羅金帶來的成瓶的甜茶水,每個人似乎珍視的並不是這些食物帶來的刺激的味道,而是他們體會到一種自由,為了這樣的自由,你不得不先了解這些人的生活是多麼地無聊至極。至從出生到成年結婚生孩子,一個不變調地反覆循環的規律。可是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過上這樣循環反覆的日子哪,所有經歷過的是之前人們也經歷過的,而在你沒經歷之前聽到的看到的都不會信以為真,直到有一天你碰上了這些倒霉事兒之後,你才會發現,然後你又看到一些人他們做著同樣的事兒,可那時你就不想多管閑事了。於是人的生命也告一個段落,一個段落接著一個段落,然後你就沒命了,就像那個告訴你人生價值沒命的傢伙一樣。這時你會明白生活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再也沒那一回事,折騰再多,也是這樣而已。

可是在這裡,就像孩童時期最喜愛的一個角落,幾個小夥伴玩著老大小弟的遊戲,兩隊人馬廝殺作戰,在沒聽見父母嘶聲裂肺喊回家吃飯前,戰鬥還沒結束,也還可以等待明天繼續。從那時起,他們就學會了如何給自己開闢一個自由的角落,躲在那裡,然後就算是不斷接近著死亡,他們也相信死亡可以凈化一切,澄清所有。這裡是自由的角落,他們換上乾淨雖不漂亮的衣服,規規矩矩甚至可以趾高氣昂地走進咖啡館,不管是咖啡還是酒精,都可以給予每一個人自由選擇的權利,然後就像是一個學識淵博的紳士或者女士,認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在死亡來臨之前沒有任何可以阻擾他們這種自我意識膨脹的麻醉的念頭,暫時做好一個孤獨者逃避者而欣喜若狂。

梁天手裡提著啤酒瓶,看著羅金小心用嘴唇押著威士忌酒杯,手裡還握著黑老大剔骨的豬蹄,炒麵店的吳恩摸著他那一縷高高豎起的頭髮,更像是摩挲著狗毛,眼睛一直盯著那扇玻璃推門,劉菲兒哼唱的聲音偶爾能從那門後傳遞出來,他似乎想打聽一下關於劉菲兒的情況,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之後傳出來的傳言似乎就來至於羅恩的臆想。這個女人可能是這裡某個人情人的臆想,能夠在這個不大的區域內發出一股類似核爆炸的衝擊波。而一直坐在沙發區外圍凳子上的馬小龍眼睛咪著,再閉上一會,又跟著某個晃動的或者根本就沒任何動靜的一個人,每隔幾分鐘便像驚恐萬分的小鳥一樣瞪著只能斜視水平線以下的高度,盯上一陣子,然後又恢復眯眼狀態,彷彿他想看看剛剛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都發生過什麼,不過這引發了梁天的擔心,他那個樣子更像一個存心準備實施行竊的盜匪,不讓人那麼放心。韓羽依舊保持剛才木雕羅漢的姿勢,左手繃帶高高吊著,始終不言不語,煙是一根接著一根,眼前的煙灰缸已經插滿,就像夏日的山頭上茂盛的松樹。梁天重新回到吧台,今晚是給韓羽慶祝的,不過主角卻已經昏昏欲睡之態,而他自己也感到疲憊不堪。不過,整個咖啡館裡瀰漫著節日的氛圍,算不上喧囂,不過也少不了嘰嘰喳喳地聲音。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那扇玻璃推門後的人,終於劉菲兒慢條斯理地走出來,頭髮梳著一個高高的馬尾,在脖子後搖搖晃晃地,人群都不由自主地轉頭或者抬頭等待著。劉菲兒晃了晃手裡的鏈條包,頭也沒抬地踏進吧台,給自己調了一杯水果茶,一飲而盡。彷彿她根本就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或許她也根本無心在意這些來給韓羽慶祝的人都是一些什麼人,瞥了瞥梁天坐著的高腳凳,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來後才不無詫異地瞅了一眼那些人。

「大叔,那是些什麼人。」

「讓韓羽住院的傢伙。還有,我才不是什麼大叔嘞。」

「啊!~」

不知道是因為對梁天定位自己不是大叔而發出的驚嘆,還是因為那群人。總之,劉菲兒灌下一整杯水果茶後便心滿意足地離開水母。只留下那些似乎還意猶未盡甚而想弄清楚因由的男人們,不過很快,那群人就又像蜂巢的蜜蜂般再次回到自由的角落,他們身上有這樣一種特質,使得他們有別於一般驕傲而又自欺欺人的高貴之人,忠於本能和自覺的頑皮性,這樣的頑皮性可以在最困難環境中與四周建立起渾然天成的聯繫,那些細小自卑和卑微毫無掩飾地閃現著。猛抬頭向咖啡館深處望去,韓羽不知何時變得活躍起來,就在那副水母畫下紅光滿面,眼前是一排空的啤酒瓶,這無疑激發了某種荷爾蒙的流竄,就連背景的音樂突然間發出羅大佑凄凄慘慘戚戚呢呢喃喃的《閃亮的日子》,幾乎所有的人,是的幾乎,除了還正在咖啡館門口徘徊不前的蕭堯之外,每個人都張開平日幾乎不張開的大口大聲唱著:「我們曾經擁有閃亮的日子。」

「歡迎光臨。」梁天第一次開口說出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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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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