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傾訴：水月鏡花的愛情

「我常常質疑我的人生。我活著是為了什麼，我遇到的那些人，是否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紀，我卻開始疑惑起來，我這半生渾渾噩噩，沒好好愛過一個人，沒得到一段好姻緣，也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很可憐？」

1 夜場相識

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跟妻子的關係變得很淡很淡。或許是因為當初，我們並不是相愛結婚，只是大家都到了那個年紀，隨便找個條件相當，又過得去的人過下去就算了。

妻子對我的任何事都不關心。我有時會深深地感覺到，我根本不算是她的丈夫，只是這家中的一個擺設。包括女兒，她都很少讓我去照顧，剛上小學，她就把女兒送去跟外公外婆住，理由是那邊讀書方便。

她每天晚上回娘家照顧女兒，周末才把女兒帶回家。我們夫妻間，僅存的一點聯繫，就是在周末時打個照面。

生活對我來說，無趣極了。難道我要守著無聊的日子，熬到終老？想想就覺得可怕。

一個哥們得知我的情況，說：「你老婆不理你，你就自己找樂子吧。不然還不悶死？走，咱們喝酒去！」

從那時開始，每日喝酒、流連夜場就成了我人生的主旋律。

想想也可笑，年輕時對那些場合避之不及，覺得自己要拼事業，要努力賺錢，哪能把時間和青春浪費在喝酒上。

可現在，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某天夜晚，我照例跟一群狐朋狗友去夜場包廂喝酒時，忽然有人提出要找幾個「陪酒」的女孩。

「僅僅只是陪酒而已哦，你們別想歪了。」朋友道。

推開包廂的門，走進來幾個年輕的女孩。她們清一色的濃妝艷抹，卻掩飾不住眉宇間的稚氣。看起來，似乎才剛滿20歲。

其中一個姑娘顯得特別的傲氣。明明做的是這種不「光彩」的職業，可身子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很與眾不同。

她目光清清冷冷，笑容里不帶任何溫度，說的每句話都點到為止，彷彿一眼就可以看穿人性。男人喝了酒，免不了會佔點便宜。她的姐妹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唯獨她，一點虧都吃不得。

她總有辦法躲開那些「咸豬手」，甚至連口頭上的便宜都不讓男人占。

看得出，她做這行時間並不久，或許，有什麼無奈的原因？

她喝多了，去洗手間里吐。我忽然有點憐憫她，便站在門口，等她出來時，給她遞上一張紙巾。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有些詫異，半晌才接過去。

「沒什麼，只是，你酒量似乎不太好。反正裡邊的人都喝多了，你不進去，他們也不知情……有什麼，我幫你解釋。」

她冷冷地看著我，忽然一笑：「你想泡我？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很感激你？男人嘛，套路都是一個樣的，真沒創意！」

說完，她將紙巾用力扔進垃圾簍里，然後走進包廂。我感覺，她扔掉的，是我的一片好意。

大家都喝多了，也準備散場了，有幾個朋友故意問女孩們要聯繫方式。

令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主動走過來，湊在我耳邊說：「我叫李淓（化名），你可以叫我阿淓……我的電話是……」

我愣愣地望著她。她倒主動撥通了我的手機。她說：「只當我回報你那張紙巾的恩情。」

那晚，我失眠了。

2

她像初戀

阿淓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我的初戀。

那年，我25歲，初戀21歲。我們是某次工作對接中認識的。我代表我的公司出方案，她代表她的公司做記錄。

她長得甜美可愛，論長相，她和阿淓是完全相反的兩個類型。

阿淓其實並不算漂亮，五官有點中性化，英氣十足。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她這種類型。

可初戀不一樣，她的長相有種天真單純到讓人招架不住的感覺。她和阿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身上的傲氣。

雖然是一個新入職的小文員，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即便表面謙遜，但內心也是桀驁的。面對領導的錯誤，其他人都裝作沒發現，她卻敢當面指出。有任何她覺得不公平的事，她也絕不遷就。

我勸她，職場新手，最忌諱這樣的傲氣。

可她卻笑著告訴我：「沒事啊，大不了就辭職咯。其實人活著，順從心意最重要了，我可不想一輩子忍氣吞聲。」

因為她的驕傲，她身上那種特殊的氣質，我愛上了她。

我們談了兩年多的戀愛，關係一直很融洽。我很疼愛她，她對我也很好。那是我一生當中最幸福的時光。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仍讓我心動不已。

可後來，她辭職去了廣州，她本來說去半年，學習一點新的東西就回來，可她一去，就去了兩年。這兩年間，我們聚少離多，到了後期，她不讓我去廣州看她，而她也幾乎不回柳州看我。

後來我才知道，她染上了毒癮。

交友不慎，導致她在不知不覺中吸食了毒品。為了毒品，她出賣自己，和另一個也吸毒的男人在一起。

我迫於無奈，把這件事告訴她父母。她父母把她「抓」了回來。她很恨我，對我簡直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在父母面前的偽裝，也被我揭穿了，她非常悲傷。

可我認為我沒做錯，她必須戒毒，用盡一切力量去戒。

然而我沒能看到她變回原樣的那天——她自殺了。

接到她父母打來的電話，我痛不欲生。我反覆地問自己，是我做錯了嗎？如果，我沒有強制她去戒毒，如果就讓她隨心所欲，會不會她能活得更久？

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女孩，她不想讓人看到她最狼狽的模樣。可我卻將她吸毒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是我害死了她！

我情緒低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調整好心態。三年後，我32歲，到了要結婚的年紀。在親戚的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妻子。

如果不是初戀，隨便哪個女人都可以。抱著這種想法，我結婚了。我雖然對妻子沒有愛，但感恩。畢竟她為我生了孩子，操持整個家。

可最近這幾年，我發現她變了。她冷漠、刻薄、無視我的存在。本來就是搭伴著過日子，可其中一方不配合，到頭來也只能散夥。

遇到阿淓後，我才感覺我灰暗的人生有了一絲鮮亮的色彩。她像初戀，像一縷亮光，一下子點燃了我的全部。

我沒有主動聯繫阿淓，但認識半個月後的一天，我照例醉醺醺地走在回家路上，拐到一條僻靜小巷子里準備「解決問題」。忽然，我看到了阿淓！

她被一個男人抓住頭髮，使勁往牆上推，還被狠狠地扇耳光。

我震驚，憤怒，在報警前，我沖了上去，一把推開那男人。

那男人瘦弱，有些站不穩。他沖我吼：「我教訓我女朋友，關你屁事！」

阿淓沒哭，青腫著臉，眼神木然。她點點頭：「他確實是我男朋友，你走吧。」

我怎麼可能走？在我威脅著要報警後，男人倒是很孬種地跑了。

我問阿淓：「這種男人，竟然是你男朋友，你看上他哪點？」

這時，她才落下眼淚：「他以前，很好很好，只是後來，染上了毒癮……」

3

最終分離

我沒想到，阿淓的經歷和我那麼相似。

她男友是她的大專同學，他們相愛了5年。男友對她很好，只是「不小心」沾上了毒品。

男友開始不停地問她要錢，脾氣也變得很暴躁。為了賺錢，她只好去KTV里陪酒……

我想勸她放棄這樣的男人，可我又想起當年的自己，儘管知道初戀吸毒，儘管知道她已經背叛了我，可我依然還是捨不得放手。

我突然哭了，她望著我詫異極了。

那天開始，我們頻繁地聯繫起來。她有不開心的事，就會給我打電話。她晚上太晚下班，我就開車去接她。她需要錢，我就往她的賬戶里轉。

我勸她別在夜場上班，她本來也不喜歡那種工作。

「這種工作能賺錢，不上班，你養我啊？」她有些撒嬌地問。

「我養你！」我堅定地回答。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愛上了她。

她很憂傷地看著我：「可是，我暫時不能放棄我男友，我或許也還會周旋在其他男人身邊，我不喜歡被拘束的感覺……」

我望著她，像望見自己的初戀，又像望見曾經那個可憐兮兮、毫無辦法的自己。我說：「我能等你，等到你的心，只屬於我一個人。」

對一個夜場女郎動了真心，朋友都說我瘋了。可我卻覺得，自從認識了阿淓，我的心才徹底活過來。

我會吃醋，會疼痛，會悲傷，亦會歡喜，這些情緒，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那段時間發生了一件事，妻子出軌的證據，終於被公開。確實，我很早之前就預感到妻子背叛了我，只是我懶得去管，也不想深究。

可她鬧大了，鬧得對方的妻子也察覺了，所以那個女人拿著證據找到了我。她要我跟她一起，通過法律程序，起訴離婚。

我沒打算起訴妻子，我只是心平氣和地跟她攤牌。她哭了，只有一個要求：「我要女兒。我知道是我的錯，其他的你都可以拿去，我只要女兒……」

我輕聲嘆息。我知道她為什麼要女兒，事實上，我連女兒是不是我親生的都不確信。我們結婚的時候，她還跟其他男人糾纏不清……

和妻子離婚後，我告訴阿淓，如果她同意，我會娶她。

可她驚恐地望著我：「我從未想過結婚。並且你看看你這幾段糟糕的愛情，每一次，你的女人都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每一次你都要戴綠帽子……如果，你跟我結婚，也許你再也擺脫不了這個魔咒了。」

我問她：「那你愛我嗎？」

她苦笑：「愛情是什麼呢？這些年，我早就看透了，不過水月鏡花一場夢！」

阿淓走了，帶著我給她的幾萬元錢。據說，她男朋友失蹤了，不知是死是活。她給我打電話時說，她解脫了，她像完成了一個任務似的，如今任務終結，她也可以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我還那麼年輕，我不想被婚姻綁住。謝謝你給我的錢，足夠我尋找到新的生活……你一定可以，再遇見合適的對象。」

我苦笑。或許，我的一生，都不過是場水月鏡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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