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一眼萬年

一眼萬年

文：晨曦

她是修鍊百年的薔薇妖，靈識在一個春日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少年溫潤如玉的容顏，她綻放，如血般的艷麗。他有一個身體不好盲母，每每等他學習完畢，都會把盲母帶到她跟前，對盲母說：「阿娘，野薔薇又開了呢，比往年竟是艷麗了幾分，待孩兒治好你的雙眼，你就能看見了。」每次說到這句時，盲母半勾的唇角，讓她移不開眼睛，明明是個婦人，為何她覺得美極，盲母將手伸向她，他忙抓住，自己卻沒注意，被花刺劃傷，鮮血的味道，她，記住了那個少年的氣息。

少年日日在小亭看書，得意處還會念上幾句，她只覺得，他的聲音真好聽，像珍珠滾落玉盤，幾年浸潤，妖艷的薔薇竟也有了一絲淑態，她知道他最想的便是科舉時金榜題名，治好母親的眼睛，她看著他，當初的少年已經長成翩翩公子，她想，那可能是文人該有的模樣，每每都覺得雋永無雙，幾年的時間，他成長著，到了一生最好的年紀，盲母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今日，他將盲母帶到她面前，對她說：「阿娘，你多日未曾出來，今兒個看你好了些，出來坐坐也好。」 「那薔薇還是那般美嗎?」 「對啊，等阿娘的眼睛好起來，就能看到了。」 「嗯，好，臨兒，阿娘渴了，你去幫阿娘倒杯水。」 「好，阿娘且坐著。」待他轉身後，她又看到了盲母的笑，這次，比任何一次都來的美，那是生命走到盡頭時仍有牽掛，卻只能祈求的悲切之美。她去了，他端著水出來，還以為她睡著了，溫細的讓她回屋休息，半響沒有動靜，杯碎衫濕，他顫抖的試探她的鼻息，終於跌倒在地，痛哭出聲。他替盲母辦了葬禮，跪了三日三夜，滴水未進，消瘦的不成樣子，將盲母下葬後開始酗酒，每每臉色蒼白的倒在她面前，她就有些觸動，她不想他那樣傷心，她想，若是有個人陪陪他可是會好一點，妖的世界跟人不同，簡單到只有愛恨，而她，對他是第一種的，想著想著，在他又一次醉倒在她面前時，竟然化身成了她曾經見到的一個女子的模樣，沒有過分欣喜不過短短百年修為就可化作人形，忙走到少年跟前，溫柔的扶起他，輕輕地擦拭他滿臉未乾的淚痕，她第一次接觸到人，有幾分僵硬，少年半睜開眼睛看著她，淚水將她的容顏遮的模糊，他隱隱看到一個女子很溫柔的對待他，半響，輕笑出聲，她卻愣住了，那個笑容，凄楚中帶著點渴望，比起平時的溫潤如玉更有致命的吸引力，「你是來我夢中陪我的仙子嗎？」見她沒有出聲「你一定是仙子吧，除了阿娘再也不會有人這般溫柔的對待我。」復一笑，她卻如同被那個笑容灼傷了一般，猛地放開他，大步退後幾步，她聽到她的心跳如雷，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回頭看他，見他醉的不醒人事，只是囁嚅了幾句又沉沉睡去，就那麼站著，良久，才入了花中。他酒醒後，四處看了看，苦笑一聲：「奢求些什麼。」從那以後，他每次喝醉酒，那個仙子都會來他夢裡，他只覺真實，又覺虛空，惶惶然過了兩月，他去買酒時，見一車馬受驚，摔下來一個女子，場面一片混亂，他卻獃獃的站著，被人推倒在地也不曾發覺，那個女子，好像他夢中的仙子，他衝過去，抓住她的手，卻被家丁打倒在地，看她受驚的模樣，他問她是否是他夢中仙，換來一片譏笑，愣愣的看那個女子轉身坐上新馬車走遠才跌跌撞撞的跟上去，他跟著她到了王府的外牆，她，是王府中人么。

他不在酗酒，開始到處打聽那個女子的消息，終於得知那是王爺之女，他回到小亭，看著那到了謝期卻仍舊開的如火如荼的薔薇花，喃喃自語，他不在自暴自棄，又變成了那個翩翩公子，他的才華得到了王爺的賞識，作為門客，他住進了王府，他不在住這個小院，卻依舊日日回來，不為別的，就為她的花朵，每日他都會折下她的花朵，細細的拔去上面的花刺，然後一臉笑意的回到王府送給那個女子，她好像生病了，這根莖葉都是她的身體，每次他折斷時，那種細微的聲音，她覺得痛到了骨子裡，她想跟他說，痛，她想跟他說，她才是那個女子，可總歸人妖殊途，如何開口，於是日日渴望著他來折花，只有那時，他的眼裡才滿滿的都是她美麗的身姿，縱然那份溫柔是為了另一個女子。薔薇花期早過，而她為了能看到他，依舊怒放，此事違背天道，重重被罰，精元大損，她依舊固執的日日開著，等著他來，可他，卻不來了，她惶，跑去打聽他的消息，卻聽到他欲加害公主被打入死牢，她匆匆跑去死牢，看到了那個女子，拿著一杯毒酒逼他喝下，眉目間儘是狠毒的笑意，她忽的發狂，顯出身形來，薔薇朵朵花開，那幾人，鮮血都被吸盡，她跑過去抱著他，哭得撕心裂肺，卻看他對他笑了，像極了當初模樣，輕輕的說：「你才是我夢中的仙子對嗎？」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大力的點頭，熱淚大滴大滴打在他的臉上，見他欲替她拭淚，卻終是無力的垂下了手，氣絕在她懷中，致死還帶著清淺的笑意，她帶他回了小院，死牢中只留下滿地薔薇花，艷的嚇人，王爺愛女，侍女，獄卒皆亡，差無兇手，傳說妖魔作怪，一時間人心惶惶。薔薇花開，九十九日，每日取一人姓名，逆天改命，她，救了他，用魂飛魄散的下場。花開九十九日，終是只留一地燒焦的葉，冷風一吹，散了。他醒後不再記得之前的事情，也沒有出去，只是每每午夜夢回，總看到一株薔薇開的火熱，像是要燃盡一切。該是個夢吧。多年後，明見留有傳聞有個地方有株薔薇修成了妖，愛上了一個男子，男子亡，花開九十九日，祈君一世長安。云云種種，諸多版本，事實如何，無從考證，只做笑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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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壹心?文：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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