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生孩子還痛苦的是看自己生的過程

不知道有多少母親在生完孩子後能夠去回想分娩的過程。

我的一些女性朋友，當我問起她們生孩子的過程時，一部分是沉默不語，表示不願回想，甚至有朋友說她痛了三天，那種痛，這輩子不想再體驗，但是看到孩子在她懷裡，對她笑的時候，多痛都值了。

分娩，剛好與兒童性教育領域的「出生教育」相吻合，很多孩子在長大後，會問爸爸媽媽「我是從哪裡來的啊」，關於如何回答孩子這個問題，之前我也寫過專門的文章《如何跟孩子解釋：我從哪裡來》，今天跟大家聊一聊分娩這個事情，我將這個課題納入「出生教育」，在開辦的幾期21天學習社群中，我還給大家分享了以前諮詢案例中，一位家長說她的女兒特別喜歡看生孩子的視頻，都是很直觀的分娩的過程（因擔心被和諧），就只放該分娩視頻的幾張截圖。

當我把視頻發到群里的時候，不出意料還是有家長反映。看完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覺得太血腥了。還有家長說自己看完以後連晚飯都吃不下去了（其實剛開始我看的時候也是這樣）。包括看完以後還在糾結這麼直接血腥的視頻能不能給孩子看，更加想不明白為什麼案例中的孩子會喜歡看這樣的視頻，同時還要想想怎麼避免孩子再繼續看這樣的視頻。

我想跟大家分享個自己的經歷。我人生中第一位性教育導師是大學裡面教授性科學課程的老師，也是一名婦產科的醫生。有一天，我們機構內部邀請她給我們進行了一次培訓，培訓的內容的就是男女生殖器的構造，她在PPT上放了很多男性女性的生殖器圖片。說實話，當我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圖片的時候，尤其是女性生殖器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噁心，甚至有一點反胃想吐。這不是一個誇張的說法，是真的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噁心想吐。

在接受性教育之前，我在色情電影里看到過女性的生殖器，沒有毛，外陰的顏色是粉嫩的。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PPT裡面出現黑色的外陰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感覺很噁心。

後來，到我第一次發生性行為的時候，我就好奇的仔細的看了女朋友的生殖器，雖然沒有之前那麼噁心，但還是有一點不適。尤其是親眼看到捲曲的陰毛，總覺得很不舒服，與電影里的完全不一樣啊。後來，隨著對性教育的進一步了解，思想上的改觀，能很明顯的察覺到自己看待性的視角在發生變化：這只是身體的一部分，與鼻子眼睛無異，不必覺得這是多羞恥、多難以描述的事情。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與一名同樣做性教育的女性朋友聊到這個話題。她說自己以前一直覺得男性生殖器很噁心，又丑又臟。我很不解的問她，男性生殖器怎麼噁心了，你不覺得很可愛嗎？能大能小跟金箍棒一樣。

她回答我說：那是因為你從小看到大，看習慣了，所以你不覺得噁心。

她的這句話，我一直在思考。對我而言，在見到真正的女性生殖器之前，都是通過色情電影來獲得對生殖器的認知：除了打上馬賽克的，就是導演刻意篩選的粉嫩的生殖器。而從小成長的環境，告訴我們那些是提都不能提、看都不能看的「羞恥」的部位。環境的禁錮，會讓我們更加好奇，更加會將電影中製造的場景奉為「性之真諦」。所以才會出現，當親眼看到與電影中、想像中相去甚遠的真實的生殖器時，內心的不適會迅速翻滾。

當見到的次數多了，習以為常了，便不會再覺得噁心，一切看似回歸了正常。但是當我們自己有了孩子，我們骨子裡認為的「難以啟齒的性」是不是還要以同樣的方式傳達給孩子呢？不能提、不能看、長大了你自然就懂了。

我們對此了解甚少，鮮少有正規的渠道去了解它。雖然沒有人親口告訴我們生殖器很臟很噁心。但是我們仍然身處這樣一個談性色變的環境中，潛移默化的力量足以塑造一個人一生的價值觀。

所以，真正讓我們覺得噁心的是那個生殖器嗎？還是我們對生殖器的看法？

在我小學2、3年級的時候，有一個很要好的小夥伴。他是一個智力發展障礙兒童，我們特別喜歡一起玩。後來有一次，比我大三歲的表哥看到他以後，偷偷告訴我：那是個傻子，你不要和他玩。

從那以後，我就會特意去留意他，他說話的方式，走路的動作，憨憨的笑都會讓我覺得他很傻。每一次我都能得出和表哥一樣的結論：這是一個傻子。雖然還只是十來歲的孩子，但我清晰地記得，那時候故意疏遠他，假裝不在家，假裝很忙，我小小的腦袋瓜子那時候就已經知道：我不會和一個傻子玩。

這些年，偶然會想起這件事，非常內疚。原來我是真的很喜歡和他一起玩，那麼多的樂趣，很簡單很開心。但是當有人告訴我他是一個傻子後，我就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傻子來對待。疏遠他，排斥他，讓他遠離我的生活。

分享我自己的故事，其實也就是和大家分享我的觀點：真正讓我們覺得不適的可能並不是這件事情本身，而是我們看待這件事情的眼光。

包括諮詢案例中，那位媽媽說自己的女兒喜歡看生孩子的視頻，我很好奇這是個什麼樣的視頻，讓孩子如此著迷。當我看到視頻里醫生切開媽媽的外陰，孩子一點點從陰道裡面鑽出來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不舒服和不適。我就更加好奇為什麼孩子會喜歡看這麼「血腥」的視頻。

於是我就逼著自己反反覆復的看這個視頻。把自己想像成那個女孩，那個對性坦然、對性一無所知的小女孩。後來我發現，這個視頻確實很神奇：原來胎盤是黑色的，原來剪臍帶是這樣的，原來媽媽將我生出來經歷了這麼大的痛苦。雖然看到醫生剪開媽媽外陰的時候，仍然會害怕覺得痛，但更多的是對自己媽媽的感激。感謝媽媽經受這麼多，賦予我新的生命。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假設孩子她一點也不覺得噁心、暴力。我們可以繼續給孩子看這個視頻嗎？我覺得真的沒有標準答案。生活中沒有哪個選擇是絕對正確的。不管給她繼續看也好，不給她看也好，作為父母我們基本要做到的就是：和孩子溝通她對此感興趣的是什麼，滿足孩子的好奇心。不要用我們的價值觀去給孩子貼標籤。更不要總是懷疑孩子會對某些事情一直迷戀一直到他們成年。能吸引孩子的東西很多很多，遊戲、玩偶、小朋友、動畫片等等。每個孩子在每個階段都會對某一個東西特別著迷，後來又變得不再那麼感興趣。就像我們以前特別喜歡搜集各種各樣的貼紙，明星的海報。現在也成為了過去。

當時面對這個家長的諮詢的時候，我給她推薦了一個紀錄片：《子宮日記》。

我在幼兒園中班的時候，給很多小朋友看了這個紀錄片，我們剪下了一段小狗在媽媽子宮裡變化的過程。很多小朋友都說：哇，好可愛啊。但是也有一個小朋友下次上課的時候告訴我，她看了這個視頻以後做噩夢了。

你會發現，同樣一個東西，即使我們成年人都覺得拍的很好，很唯美，但是在不同的孩子眼裡可能是可愛的，也可能是恐怖的。所以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孩子到底會喜歡什麼，害怕什麼，噁心什麼。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去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滿足孩子的好奇心。告訴他性話題在家裡是可以被討論的。爸爸媽媽是你獲取性知識最方便的渠道。

伴隨著孩子的成長，你會發現，孩子的問題並不是一次性全問完了。隨著他不斷的長大，他問的問題會越來越深。剛開始可能只是問你我從哪裡來，然後他開始好奇我是怎麼出來的，再長大以後又開始好奇我是怎麼進去的。

所以，當我們給孩子進行性教育有一個原則叫做：用孩子能理解的語言回答孩子當下的問題。

比如說當孩子問起「我從哪裡來」，以如下對話為例：

baby：我從哪裡來啊？

parent：你是從媽媽的肚子里來的。

看孩子的反應（如果孩子不好奇了，可以不繼續拓展）

baby：我在媽媽肚子哪裡？

parent：你在媽媽肚子下腹處有一個叫子宮的地方，每個女孩子都有子宮。小寶寶以前就住在媽媽的子宮裡面。

baby：我是怎麼出來的？

parent：在媽媽兩腿之間有一個地方叫陰道，也叫產道，它呢就像一條走廊，連接著子宮和外面。你就是從這條走廊里出來的。（剖腹產的話，可以告訴孩子：醫生在媽媽的肚子上打開一個小口，把你從裡面拿出來）

孩子不問，家長就不需要再問答。

baby：我是怎麼進去的呢？

parent：精子住在爸爸的睾丸裡面，卵子住在媽媽的卵巢裡面。爸爸的生殖器和媽媽的生殖器碰一下，精子就會通過爸爸的陰莖進入到媽媽的身體裡面。

baby：爸爸的生殖器和媽媽的生殖器是怎麼碰的？

parent：爸爸的陰莖會插入到媽媽的陰道裡面。但是這個行為是只有相愛的人才可以做的。這是她們表達相愛或者想生一個孩子的方式。

baby：那我可以和媽媽／爸爸或者幼兒園的某個小朋友生孩子嗎？

parent：你們現在還小，生殖器還沒有長大。現在是生不出孩子的。如果你們現在做反而可能會受傷。

用孩子能理解的語言簡單直接的回答孩子，這個就是回答孩子各種性問題的方法。但是要強調的就是，這套方法並不是說孩子不問家長就不說，性教育除了被動的回答孩子問題，也要主動的和孩子聊起性教育。

比如防性侵的和青春期的知識，絕不是孩子問你什麼是性侵，青春期應該怎麼辦後才告訴他，肯定是在此之前就告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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