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你乖乖放在回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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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1日有腔有調有態度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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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在微博上感慨了一大段回憶一個人，配圖是陳粒的《光》。因為好巧不巧，我在那首歌下面看到了一條評論，上面的話太過熟悉，讓我忍不住要猜這段評論出自誰之手。

實在是這個故事太真了，所以不說是哪條評論，截圖啊我也不在此貼了，想了好久男主角的名字，最後也還是決定，不起名了，就叫「他」。

我倆小學六年級認識的。

其實語氣用得不太對，應該是六年級才認識，畢竟我們住在一個小區。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說出來忍不住笑的一件事情是，我不會騎自行車。

但我小時候嘗試過。最後的一次嘗試，也是唯一的一次，就叫他看見了。

我當時坐在我媽媽的自行車上，一邊單腳著地一邊想，我腿真長，能夠著地，不用手動剎車了。我這邊還沒想完呢，就聽後邊喊了一聲，你騎呀。

這一聲喊得太突然了，我還沒等回頭看，就「哐當」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就是我們第一次碰面。

當時是暑假啊，我穿著短袖短褲，腿上蹭破了塊皮。接下來和你們想的可能不一樣，我沒哼唧，他也沒來扶我一下，甚至都沒說句對不起。

相反，他站在原地一臉驚訝地說，你不是不會騎吧？那你在那擋路。

我聽完他的話，瞬時來了脾氣，一聲不吭爬起來拍拍灰，又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推著自行車回家去了。

就這麼簡單，沒有對話的初遇。

後來再遇見他是在初中入學考試的時候。當時小升初是按戶口本上的家庭住址分學校的，我倆就自然而然地進了一個初中。

到底故事太真實了點，所以在一個考場，被分到了一個班這種事情，通通沒發生。

考完試我先出了考場，站在校門口等我原先的小學同學，結果就先遇著了他。他當時仔仔細細地看了我幾眼，突然笑了起來，說，哎，你會騎自行車了嗎？

現在想起來，他當時很可能只是想問一下，沒什麼別的意思，但站在校門口的我，看著魚貫而出的學生，硬是從那句話里聽出了嘲笑的意味。

包括後來我們成了好朋友的那三年里，他都不止一次地，拿這件事調侃，說千惠，這個什麼什麼好吃，你嘗嘗，我保證不把你不會騎車這件事說出去。

對，我倆成為朋友的契機就是吃，還是吃校門口五毛錢十串的烤豆腐皮，油膩又煙火氣重，俗氣得滿足不了大家的幻想。

講到這要提一句最近從開播就遭吐槽的《深夜食堂》，中國哪有屏幕里的那種深夜食堂，多的是大排檔和燒烤街，還有夜市裡的飛餅和棉花糖。

我那個時候只比現在矮五厘米，已經過了狂長個的時候，可是食慾還是好，最愛做的就是放學後背著書包屁顛屁顛地跑向小吃街。

那天啊，我兜里是一毛錢都沒裝，偏偏老闆都把刷好了醬料的烤豆腐皮遞到了我手裡，我當時就在想，怎麼開口說賒賬。

他路過。純屬巧合。

塞了五毛錢給我。

我後來胡攪蠻纏地問過他說，你那時是不是存心掐點過來，想叫我回請你吃東西？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戀，他一邊往我包里塞阿爾卑斯棒棒糖，說，不是看你漲了個大紅臉，我才懶得過去，那個煙，嗆死我了。

他跟我說，想不到會在吃東西的問題上和我達成共識。我也沒想到。他跟我不一樣，小賣部里的垃圾食品從來不碰，更何況校門口煙熏火燎的烤串，每次路過那裡的時候，他都是繞道走的。

寫到這我有點想偷笑，他跟著我，說是不吃的東西也都吃了個遍。

我倆就這麼做了三年的好朋友。故事平淡沒什麼跌宕，沒跟他一起逃課闖禍，也沒因為什麼事情爭吵過。要說他有什麼特點吧，現在回想起，一個是仗義，一個是長得不錯。

內在外在都包括了。

初二下學期我家隔壁搬來了新鄰居，一對夫婦，還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孩。我記得那段時間，那個男生總說要跟我一起上下學，然後從樓下的烘焙坊給我帶麵包當早餐……

然後有天傍晚，我一下樓就看到了他，對面站著的我家隔壁的男生。

是誰說的來著，人啊，架不住比較。

我鄰居放在那個年紀的男孩子堆里，絕對算是清爽乾淨的，可那樣一張臉，擺在他面前就沒了底氣。他不是只有好看的眉宇，身上更透著一股肆無忌憚的少年氣，很颯很帶勁。

他穿了一件灰色衛衣，放心，不是偶像劇里的白襯衫，掰著指頭數好吃的：果丹皮、雞蛋餅，牛肉餡包子……連著一大串，我都聽得有點懵逼。

好不容易數完了，他又加了一句，她不愛吃麵包，想追她啊，你知道她都喜歡什麼嗎，那先把這些她愛吃的買來再說啊。

現在講起當時的場景，你說，一個也就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什麼本事，怎麼敢就那麼大義凜然地拍拍胸口，打包票說我護著你。

像不像扯淡。

我在微博里寫了一句話：「現在想起，那些都不怨你，要怪就怪命運。」

他特別聰明，腦子靈光，這是同學老師都承認的。中考這種東西，耍點小聰明多少還是管點用的，不像高考，需要貨真價實的汗水來填。

我之前說什麼了，他這人，仗義。挺好的吧，可命運才不疼惜你。

中考的前一天他因為幫哥們和外校學生打架進了醫院，錯過了考試。是不是特狗血，但細想一下，性格使然，這事就合了常理。

中考之後的那個暑假，我不止一次地叫他出去玩，可他好像就突然改了性子，開始對我愛搭不理。我也很倔的，切，你是誰，你不理我，我還不愛理你呢。

心裡就這麼想著，也不開口，一直拖到爸媽決定帶我出去旅遊。

如果說這些年我有所改變的話，必須要提的一件是，學會了有話直說，不擱自己肚子里瞎想，猶豫。

十五歲的我，吃了彆扭與賭氣的虧，彌補不了的虧。因為等我旅遊回來，他早就搬家走了，至今沒有聯繫。

說來奇怪，一向防早戀像防賊似的班主任從沒說過一句，你要跟他保持距離。當年的我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現在的我特別想飛回初中，找到班主任問一句，你是不是知道我倆，肯定會分開啊？

像不像腦子進水了，怎麼，老師還成算命的了？

這兩年我陸陸續續聽到了他的一些消息，跟我的想像大相徑庭，比如跟幾個哥們去了其他的城市，混得不怎麼樣……

後來我都不忍心聽。我跟自己說，他們都是瞎傳，你別信。可是，後來實錘越來越多，有聊天截圖，有照片……我不知道該怎麼講。

怎麼會呢，你不該是那個不怎麼用功讀書就能拿高分，說句話就能討老師家長歡心的，有點混不吝的少年嗎？

今天我寫的這些，不是輕而易舉的。一來事情有點久遠，我要一邊寫一邊想當時的場景。二來都是期末了，各種paper 啊，pre啊，還有大大小小的考試都不怎麼能忙得過來，我一定是忙暈了才會把這樣沒什麼特別的故事寫下來。我甚至不知道讀完這個故事，大家會得到點什麼，感慨點什麼，但我就是覺得，既然遞來了一根引發回憶的導火線，我就得點燃看看，誰知道之後的煙花是什麼樣子呢。

我是那種不太會主動回想過往的人，何況，我想你幹嘛，連箇舊情人都不算的傢伙。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因為見識了你蓬勃張揚的少年氣，自然流露的沒心沒肺，總覺得後來遇到的那些人啊，不是磨得毫無稜角還反光的冰球，就是刻意想把少年感吹得天花亂墜。

他們都太刻意了。

那時你不喜歡小吃部的醬油炒飯，可餓急了你也不管那麼多了，說加盤葷菜就行，連狼吞虎咽的樣子都好看。你陪我去吃校門口五毛錢十串的烤豆腐皮，一面嫌棄它們不衛生，一面興緻勃勃地叫老闆加聽可樂，問我說，明天早上想吃包子還是三明治。

我一直都吃包子的，你怎麼想起來三明治了。

因為你鄰居啊，以為你喜歡他帶的早餐。

瞎想什麼呢。

我以為這些都離我很遠了，早就被粘合劑粘住再也攤不平，直到我聽到這首歌，看到某條評論，它搖搖曳曳地，和那段記憶重合在了一起。

我寫下這篇，算是給過去的那段時光一個不怎麼有份量的交代吧。

「你低頭不說一句，你朝著灰色走去，你住進混沌深海，你開始無望等待」——太嚴重了，我不要你這樣。

我真的，不求你往坡上走啊，就踏住當年的意氣風發，讓光繼續落在你臉就行。

我收回了要回復你的手指，我不後悔。

畢竟人都是，想念另一個人總是那麼輕而易舉，可你真站在我面前，我不敢保證不會愣住一秒。你能夠記得，至少我是你生命中一個不一樣的過客，我已經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