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有間房常年上鎖,房東不讓我進,直到裡面傳臭味我才知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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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業從刑律,難免會遇見奇怪的當事人,聽到奇怪的辯解。
他們是在開脫罪行,還是陳述事實?
有時候並不重要。
因為法律只信賴證據和經由證據重構的事件。
而不是真相。
2
去看守所會見當事人。他是零口供在案,但對自己的處境並不著急。
反而問我,是否知道有的房東會將某個房間封閉起來,保存自己的物品,謝絕租戶染指。
當然知道,我多次見過這樣封閉的房間。租戶沒有鑰匙,更不知道房中究竟存放著什麼?
我對這樣的房間敬而遠之,因為所有的恐怖都藏身於未知之中。
他感慨,如果不租那個屋子就好了。
3
他是一個賊。一個手藝好,有膽量的賊,不屑混居城中村,喜歡乾淨的住所。
他想租賃一間一居室,但中介推薦一間二居室,其中一個房間封閉不允許使用。
因為是二居室,客廳、衛生間都敞亮不少,而且是一居室的價格。
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中介千叮萬囑,房東不允許進入另外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上了鎖。
有時候經過那扇門,他會好奇裡面究竟存放著什麼東西。
對於他而言,一把鎖比女人的內衣要好解開得多。但是他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再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沒見過在家裡盜竊的賊。
4
一天凌晨三點,可視的一切趨於黑白。
常人睡得最深之時他才剛剛躺下。那夜安靜得詭異,鄰居沒有摸麻將,樓下沒有保安巡邏。輕微的異響從陽台傳到廚房,刀具被翻動,然後有躡手躡腳的聲音。
屋裡進來人了。他知道來了一個有經驗的賊。
這種賊為避免夜行時撞見巡警或者聯防人員暴露身份,絕不攜帶管制物品。一旦成功入戶就先找把刀以策萬全。
謀財不謀命。他也是這樣的賊,所以理解。
他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佯裝熟睡。安心讓賊翻吧,大水沖不了龍王廟。家裡從不存放貴重財物,更犯不著和持刀的人性命相博,把他逼成亡命之徒。
賊從客廳摸進睡房。他雙目閉合,身體放鬆,輕輕呼著氣,但依然感覺到水果刀鋒利的寒光。
他手心出了汗。還好來的是一個知道進退的賊。一無所獲便及時退出睡房,把目標放到第二個房間。他豎起耳朵,聽到賊在撥弄鑰匙孔。
聽聲音就知道技術嫻熟。果不其然,咔嚓一聲,鎖開了。
「該死。怎麼還有一道門。」他聽到似有還無的一聲抱怨。
第二個房間有兩道門?
他心裡嘀咕,室內設兩道門顯然有悖常理,莫不是真藏了什麼好東西?
很快,門把手轉動,門嘎嘎打開一條縫隙。
鐺一聲,又傳來門被什麼東西頂住或者卡死的聲音。
嘎吱嘎吱,大概是人擠過門縫的聲音。
之後是一聲壓低的驚呼和跌倒的響動。砰,那道門意外地閉合。片刻後,賊在屋裡緊促地拉門、推門,像是被鎖住了。
大約十分鐘都沒有動靜,他決定一探究竟。他悄悄走向第二個房間,看到一道木門敞開,一道鐵門緊閉,地上丟著一部打開手電筒功能的手機,一根七字型的萬能鑰匙。
鐵門的鎖反向安裝,開門把手和防盜鎖在外。所以此門只能從外面打開,裡面不能開門。
估計賊因為鐵門卡住不能完全打開,所以把鑰匙和手機隨手擱置,然後雙手推門擠進房間。不料意外被反鎖在裡面。
他哼了一聲,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隨後輕輕把防盜鎖扣上。
他倒要看看這賊怎麼辦?
5
鐵門非常堅固。賊一天都沒有求救。他特意跑到樓下觀察第二個房間的動靜。窗戶封著鐵窗花,無路逃生。
賊不敢到窗邊呼救,否則就是把自己往看守所送。
第二天夜裡,他喝完酒回來,敲了敲鐵門。
「喂。有人嗎?」
很久之後,「有。」
門後居然是少女的聲音,甜得像正在融化的糖果,黏黏的,毫無力量,任人宰割。
居然是個女賊。他一陣出神,莫名其妙地冷笑起來。如果是個男賊,大概只會關著餓幾天,再找幾個朋友把他揪出來揍一頓。
如果是一個女賊,那就好玩了。他就得仔細琢磨琢磨如何獨享這份樂趣。
「天啊。房間里怎麼有女人?你是誰?」他假惺惺地驚呼,惡念已生。
「你何必明知故問。開門的萬能鑰匙我還是在客廳的抽屜里找到的。大家都是同行,你說吧,怎麼才肯放過我。」
「你是女賊,我是男賊,色情男女,你說要怎麼才能放了你。」
「你什麼意思?畜生。」
「畜生如果出一趟遠門,十天半個月再回來,女畜生會怎麼樣。」
會餓死。門後的人似乎在瑟瑟發抖,許久之後,「你把門打開,我讓你睡!」
說著說著,女賊開始抽泣。
「不著急睡你。你先給點誠意看看。」
「什麼誠意?」
「當然是黃色的誠意。我去洗澡。你最好動作快點,不然我可改變主意了。」
他洗完澡,發現鐵門的門縫不知何時塞出一條內褲。
他敲敲鐵門,笑得很猥瑣,「女畜生,光著屁股還涼快嗎?」
「涼快。你可以開門了嗎?」門後是無奈何的順從的聲音。
「早著呢。」他肆無忌憚地笑,從冰箱拿了一個小冰袋從門縫塞進去,「給你水喝,別渴死。」
「你到底想怎麼樣。」
「大夏天悶在房裡多熱,你把衣服都脫了從門縫塞出來。」
女賊在門後咬牙切齒。半個小時候後,他在門縫邊沿拉扯出一套少女的衣服。
「你穿著真老土,還有一股塵土味。你不會長得讓男人硬不起來吧?」他檢查過她的手機,舊款式,沒有內容,顯然是一部工作手機,防止作案時遺落會被發現身份。
門後不說話,幾分鐘後,一張大頭貼塞了出來,很清秀的姑娘。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不過你隨身帶著照片是為了什麼?為了讓男人睡你?」他想到這樣漂亮的女孩在門後一絲不掛就激動起來。
「你不要廢話,到底放不放我。」
「別急。你給我講幾個葷段子,哄我開心。否則明天連水都不給你。」
「你要囚禁我?」他感覺到女賊似乎趴在門上顫抖。
6
他上網查了,人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可以維持七天。
所以他又關了她一天,讓她更虛弱一點,這樣才沒有能力出爾反爾。
第四天中午,他敲門,敲了很久。門後的女賊有氣無力地回應他,「要放我了嗎?」
「等我吃飽喝足回來,好好睡你一次就讓你滾。給我等著。」
他狂歡了半宿,等到凌晨將近五點才回到家。
他酒氣衝天地踹著鐵門,想著赤裸的女賊,興奮地嚎叫:「喂,快起來。老子來睡你了。」
「嗯。你快點。我都等不及了。」門後的女賊嬌滴滴充滿期待地說。
「賤貨。」他擰開把手,一腳把門踢開。門開到30度就被卡住,彈了回來。
這個門似乎是專門設計過的。
又狠狠一腳。哐當一聲,塵土飛揚,塵封腐朽的味道混著屎尿的臭味撲面而來。
他頓時清醒不少,目光由遠而近,許多巨大的紙箱整齊地壘砌著,幾乎堆滿半個房間,一張床貼牆放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倒趴在門邊的一個紙箱上,一動不動。
為什麼女賊穿著衣服,而且這般高大?他心生疑竇。
夏天日頭亮得早,被封死的窗戶隱隱約約透出青光,他把眼前高大的身軀翻過來。赫然發現一張鬍鬚濃密的臉,面容蠟黃,兩眼圓睜。
怎麼是個男人?死,死了?
他嚇得後退一步,兩腳互絆,屁股著地,頭後仰而目光上移,左牆上掛著的一張黑白遺像闖入眼帘。遺像中的少女在青黑交織的空間里彷彿塗了夜光料一樣,頭髮黝黑,臉龐碧綠,兩眼閃閃發光。
「喂,你不是要睡我嗎?」
他想起門縫裡塞出來的那張少女照片,不就和牆上掛著的遺像是同一個人嗎?
啊!他尿著褲子連滾帶爬地逃離這個房子。
7
民警帶他指認案發現場,他看到多重窗花鎖成八卦的形狀。兩道門,一道木門、一道鐵門,背後都刻著深山墓地的圖畫,陰凄凄的。
他才知道這原本是一個少女的閨房,她死後,有人保存她的遺物,依然作為她的住所。
他和她,一起生活了大半年。
他在監倉里認識了一個老頭,老頭有個迷信的說法。
人死後之所以要焚燒遺物,是怕死者留戀人間不肯投胎。
在死者卧室里將遺像和遺物一起封存,更會讓靈魂不願離去。兩扇門畫著深山墓地圖,兩道鎖,一道正方向開,一道反方向開,就像一個迷魂陣。如此一來,魂魄不能離開房間,地府的勾魂鬼也無法打開門將魂魄勾走。
應該是至親之人想用旁門左道把死者強留在人間。那賊闖入房間,就被屋裡的鬼怪把門鎖上,
活活將他嚇死了。
那麼數日來和他說話的女人,自然是一個女鬼。
她在勾引他進屋,吸他的陽氣。
若非他命硬跑得快,又恰逢天將拂曉,恐怕也遭毒手了。
8
我的看法和老頭不一樣。
我告訴他,根據司法鑒定意見,被害人的死因是飢餓引發主要器官衰竭致死,死亡時間是被關押的第四天晚上。
和他說話的賊,一定是這個男人。
有的男人在變聲期時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聲音並沒有變得沙啞,擁有類似少女的聲音。當被害人發現被當作女人時,很有可能想將計就計誘騙他開門,故意把聲音裝得更嬌嫩。
根據案卷的勘驗、搜查筆錄和屍檢照片來看,被害人死前躲在門後,手握著一把水果刀。
結合這個被害人有多次盜竊、搶劫前科的經歷,和進入房間時雖然大意遺落手機和萬能鑰匙,刀卻始終掌握在手裡的細節。可以推斷,如果他開門進房,被害人極有可能會持刀刺傷,甚至刺死他。
他不同意。即便被害人能偽裝女人的聲音,那照片和少女的衣物從何而來。
我告訴他,根據搜查筆錄證明,案發現場的大紙箱里裝著遺像上少女生前的物品,有衣服、書本、玩偶。被害人極有可能在其中翻找照片、衣物用來進一步誘騙他。
他還是不同意,如果被害人第四天就死了,第五天凌晨是誰在和他說話。至少被害人是被鬼上身了,一直在誘騙他進去送死。
我告訴他,當時他寧酊大醉又血脈膨脹地企圖性侵別人,很有可能出現幻聽。
特別是他和被害人這種有吸毒史的人,強健外表下其實是很虛弱的。
他還是不同意。我沒有繼續反駁。
對事實的推論可以多種多樣,只要能自圓其說。
以鬼怪之名可以解釋被害人的死亡,以人的惡念也可以解釋。
鬼害死人並不比人害死人更可怕。
9
警方取完證之後。房產中介受業主的委託,重新把第二個房間緊緊封閉。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重新出租了。
不知道你的房子里,有沒有這樣一間封閉的房間。(原題:《封閉的房間》,作者:宋元。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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