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泳《縮臨漢碑冊》賞析

圖1節臨《嵩山太室神道石闕銘》

圖2節臨《史晨碑》

圖3臨《平原濕陰邵善君題字》

文/王厚宇 劉振永

錢泳(1759-1844年)，初名鶴，字立群、梅溪，號台仙，清嘉道年間著名學者，江蘇金匱人(今無錫)。他出身於江南名門望族，精通經史，博覽群書。十七歲科考不中後即放棄科舉，以游幕、著述為生。曾先後為畢沅、李享特、秦震鈞、張井等巡撫總督所聘，七十餘歲仍游幕在外，與翁方綱、阮元、包世臣等交往密切。平生精研金石碑版，工八法，尤長於隸古，兼及書畫篆刻，文物收藏和鑒賞，著有《履園叢話》等書。

錢泳精通金石碑版之學，一生以訪碑、刻帖、著述為業。他所在的嘉道年間，正是帖學日下、碑學日盛的時代。錢泳以自己臨寫的漢碑和唐碑刻石為帖，大開書學之門，也為碑學的普及與提高提供了條件。錢泳一生所刻碑帖數量之多、品類之盛，清代無人能出其右。國家圖書館藏錢氏述祖堂抄本《寫經樓金石目》，即是錢泳80歲後編訂的自己平生所鉤摹刻石的重要碑帖編目。其子錢日祥跋道：「先君子束髮受業，即好隸古之學，又好金石碑版之文。後承當代名公延聘，游幕四方，書丹勒石，名目不下數千百種。」可謂洋洋大觀，功在當代。

錢泳游幕四方，其中就包括江蘇淮安。據載，錢泳在淮安清江浦(今淮安市清浦區)作幕多年，可見其關係密切。清代，淮安為黃運重地，是河道總督和漕運總督的駐節之地，亦是東南才藝之士聚集之所。是時，阮元、包世臣倡導碑學，揚州成其碑學中心。淮安和揚州近在咫尺，受其影響最大。如著名書畫篆刻家萬承紀(1766-1826年)於南河官署琢制百漢碑硯，兄終弟繼，同僚襄助，成為一代佳話。道光四年(1824年)，錢泳被河道總督張井聘入南河河署幕府，和萬承紀成為同僚至友。在作幕之餘，錢泳順時代之流，秉時風之尚，共縮臨漢唐古碑八十多種，創作了大量臨碑作品。今江蘇省淮安市博物館收藏的《縮臨漢碑冊》就是其中的一件，從中可賞其書法藝術。

錢泳《縮臨漢碑冊》，縱31.6厘米，橫16.6厘米，精木夾板經折裝，內有縮臨漢碑書法作品36頁，冊頁上畫朱紅絲欄，每頁8字，約280字左右，共縮臨漢碑四通。

第一是節臨《嵩山太室神道石闕銘》，共8頁。其文曰：「春生萬物，膚寸起雲，潤施源流，洪濛沛宣，普天四海，莫不蒙恩。聖朝肅敬，眾庶所尊，齋試奉祀，戰慄盡勤，以頌功德，刻石紀文。」落款為「右臨漢嵩高山大室神道石闕銘」。首頁鈐「梅叟」白文印，尾頁鈐「錢泳私印」白文印，「寫經堂印」朱文印(圖1)。

第二是節臨《史晨碑》，共16頁。其文曰：「 臣以建寧元年到官，行秋饗，飲酒畔宮，畢，復禮孔子宅，拜謁神坐，仰瞻榱桷，俯視幾莚，靈所馮依，肅肅猶存。而無公出酒脯之祠，臣即自以奉錢，修上案食醊具，以敘小節，不敢空謁。臣伏念孔子，乾坤所挺，西狩獲麟，為漢製作，故《孝經援神挈》曰：『玄丘制命帝卯行。』又《尚書考靈耀》曰：『丘生倉際，觸期稽度為赤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首頁右鈐「梅叟」、「梅花亭長」白文印、「書課」朱文印。尾頁下鈐「錢泳私印」、「吳越王孫」白文印(圖2)。

第三是臨《平原濕陰邵善君題字》，共4頁。其文云：「平原濕陰邵善君以永建四年四月二十四日來過此堂，叩頭謝神明。」首頁右鈐「書課」赤文印，落款為「右漢平原濕陰邵善君題字」，下鈐「梅叟」白文印(圖3)。

第四是臨《孔謙碣》，共8頁。其文云：「孔謙，字德讓者，宣尼公廿世孫都尉君之子也，幼體蘭石自然之姿，長膺清妙孝友之行。祖述家業，修《春秋》經，升堂講誦，深究聖指。弱冠而仕，歷郡諸曹史。」落款為「孔謙碣」隸書小字，左鈐「錢泳私印」、「梅叟」、「吳越王孫」白文印(圖4)。

錢泳《縮臨漢碑冊》平直厚重、用筆剛勁，藝術性強，基本上保留了原作風格。如《嵩山太室神道石闕銘》的寬和周正，古樸淵雅；《史晨碑》的方整中藏，渾厚肅穆；《孔謙碣》的字法規範，章法嚴謹；特別是《平原濕陰邵善君題字》更是古拙蒼朴，雄壯遒勁，和漢畫像石上的刻銘風格最為接近。因此，此冊基本上是忠實於原作，但也不是簡單的臨寫摹仿，而是在原作的基礎上發展和創新，摻入了作者對漢碑的理解，形成了自已的風格。如《縮臨嵩山太室石闕銘》的波挑分明就和原碑不同。再者，縮臨《史晨碑》和《孔謙碣》的神采飛揚也不見於原碑。因此，此冊較原碑更為險峻和勁利，摻入了《曹全碑》的遒麗，《石門頌》的縱肆，《夏承碑》的奇瑰，這是作者多年臨寫漢碑的結晶，融入了作者的感情和審美。此冊是按照一定的界格書寫的，因而整體勻齊整飭，如隊列方陣，但逐字看去，每字或長或方，或奇或正，各隨自然之勢，從而突出了遒麗穩健的風格。此冊雖沒有明確紀年，但是可確定是其在淮安作幕時的作品，此時錢泳已六十多歲。故而作品老辣，渾厚蒼勁。具有重要藝術和歷史價值，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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