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詩人王飛躍

五年前的一天下午，天空下著小雨。我剛從東莞過去寶安找工作。一整天我都窩在出租屋上網，瀏覽一些招聘網站。上午天氣預報說，今年最大的颱風將於今晚登錄。

電腦右下角的ＱＱ頭像突然閃動起來，我點開一看，是同學朱建軍發來的消息：時雨，飛躍走了。我瞬間就蒙了，眼睛盯著屏幕足足有幾秒鐘。我在揣摩「走」的含義。我敲了幾個字回了過去：怎麼回事？

建軍告訴我，飛躍因為喝了點白酒引發腦溢血……

建軍還說，今晚在深圳的老鄉將聚在一起，商討籌備飛躍的後事。我高中時就看過王飛躍的詩，買過一本他的詩集《想念桃子》。那是一本油印的詩集，一首首雋永清新的小詩散發著鄉土氣息。那時我剛剛接觸新詩，那些詩句就像有魔力一樣，牢牢地吸引了我。我還記得他的詩歌《愛情九十九》中的詩句：愛情是丘比特的神箭，愛情是神經病。在九十年代初期，王飛躍是江西詩壇的一顆新星，獲得了第二屆穀雨文學獎。他和冷克明老師一起，為繁榮修水新詩創作做出了貢獻。受他們的影響，修水後來湧現了盧雄峰、大槍等一批年輕詩人。

我對建軍說，我也參加今晚的聚會吧。於是建軍驅車到黃田把我接上車，然後又去雪源的公司接雪源。

來到聚會的飯店，見到有好多人已經到了。大家都在為英年早逝的飛躍感到惋惜。飛躍結交的幾個外地朋友，都對飛躍的為人、以及他對詩歌執著的追求精神讚不絕口。飛躍雖然下海較早，但在深圳卻並沒有淘到金，他的行囊只裝著詩歌。他為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寫的主題歌《深圳和世界沒有距離》膾炙人口，他的《飛越唐詩》在新詩的探索方面做了新的嘗試，在多地書展上贏得了讚譽。

我和飛躍有過一面之緣，那是2011年的深秋。一天中午，我接到詹谷豐老師的電話，詹老師說有一個人想見我。我問是誰，詹老師笑而不答，叫我過去吃午飯。

到了詹老師辦公室，見長凳上有一個穿黃色短袖衣的瘦瘦的男子，他站起來和我握手，問我認不認得他。我一頭霧水。他自我介紹說，他就是王飛躍。那時，距我第一次看他的詩，已經將近二十年了。當年想念桃子的少年，如今已略顯老態。他說，他有糖尿病，從去年起慢慢瘦了下來。

飯桌上，飛躍說起往事談笑風生，他喝酒爽快，每個人敬他酒都喝，並且還逐一回敬。我們開玩笑：不喝酒怎麼寫得出詩呢？李白斗酒詩百篇，喝得越多，詩寫得越好。

可如今，飛躍卻拋下家中老父親和未成年的幼子，自個兒離開了。深夜，颱風如約而來，狂風暴雨席捲了鵬城。在風雨中，我站在深圳的街頭，覺得好冷好冷，恍若秋天提前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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