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小姐：三十六年小三終成正果，七十二年陪伴一生相隨

文史 06-22

文 / 一隻特立獨行的豬圖 / 來源於網路

2000年的今天，趙四小姐在美國與世長辭

導讀

之前我們說到了張學良與于鳳至的往事，很多讀者感嘆于鳳至的付出，命運和婚姻對她的不公平。其實每個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茫茫人海遇見不易，但求且行且珍惜。這篇我們就聊聊張學良與另一位女子的往事。她就是趙一荻，也稱趙四小姐。

張學良作為近現代史上無法規避的人物，去世十幾年了人們還是會談起，只道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他在政治上的得失和評價我們暫且不談，他的榮與辱猶如他的百年生命里繞不過的趙四小姐一樣，至今念起，仍是感觸不已，只嘆人間自有真情在，你我相守余半生。

趙一荻又名趙綺霞，一九一二年五月二十八日在香港出生，因在家中排行老四，故也親切的叫她趙四小姐，父親趙慶華是北洋政府的高官，官至交通次長，地位也自然不低，她也算得大家閨秀。

一九二七年，天津蔡公館，他們初次相遇，她十六歲，他而立之年。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她三個姐姐說要去蔡公館跳舞，她好奇的纏著要跟著去，那就不會見他瀟洒帥氣的走進來，犯了花痴。要不是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他也許不會在眾多佳麗中發現稚嫩青澀的她，動了花心。然後優雅的走到她面前，邀她跳舞，如此的盛情，她如何拒絕，正所謂："幸福來得如此突然，直叫我如何是好。"

人的一生就像坐上單程的列車，美好的不是你看到了沿途多少風景，而是你不知道誰會是陪你到終點的那個人。你曾固執認為的那個人，也許在中途的時候悄然下了車，從此再無音訊，留下你孤獨的前行。

更奇妙的是，陪你到終點的那個人往往是不經意出現的，他也許就是每天和你在電梯里擦肩而過的路人，也會是你每天吃早點時都看到的姑娘，還會是知道你名字和電話，毫不介意你睡意朦朧喊你起床的快遞小哥。

當兩人正踏著默契的舞步享受這浪漫時刻，張學良卻因公事匆匆離去。離開的時候握著她的手，留戀之情讓她春心萌動，她也動情的回應著，從此，原本兩條平行的線開始有了交集，這一見，既是半生相知相愛相伴，這恐怕是兩人都始料未及的，命運就是這麼奇怪。

對於張學良來說，初遇的趙四就像身上的衣服，看著挺好的就穿上，哪天不想了就換，不就是衣服嘛，有的是，天天換也沒問題，他情史帳太多，晚年他自嘲賦詩一首：

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盡英雄。

我雖並非英雄漢，唯有好色似英雄。

雖然是打油詩，豪放坦然可見一斑。那時趙四更多的傾慕心儀之情，張少帥的英俊帥氣那是早已聽聞，民國四大美男子可不是白給的，今日一見怎能不悸動？又正好是含苞待放的年紀，沒見過啥世面愣是被迷住了。

就此一別，卻是在幾月之後的北戴河相遇，直叫兩人大嘆緣分，一個懂風情一個愛雪月，其中曖昧羨煞旁人。他們就這樣開始有點成雙入對的意思，月老也不白給，享受溫情的同時也必須面對世俗，哪有這麼容易得到的愛情。

此後的他們經常一起聊天、散步、下棋，儼然是熱戀的小情侶做派。趙一荻的父親趙慶華聽聞此事，眼看著女兒和張學良滋生情愫，一氣之下把趙四軟禁了起來。按說張學良一表人才怎麼至於讓趙慶華如此大動肝火，其實有門道的，一是張少帥生性風流，那是掃地大媽都知道。二是他那時已是成婚，原配于鳳至也是個厲害角色，自己女兒即使嫁過去也是做小，這如何能成，面子往哪擱。

於是，趙慶華也趕緊給她定了門親事，只盼趁早了斷，剛烈的趙四正愛張學良愛到不行，以死相逼，誓死不從，這時趙四心裡只有張少帥，只想和他在一起，哪還顧得其他。

此時張學良也傻眼了，他沒想到趙四既然如此固執的愛他，他只是圖個新鮮好玩，定然不會因為趙四而離婚，他不能也不敢，要知道他老爹可是非常中意于鳳至這個兒媳婦的。卻又不忍心趙四為他受到折磨，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當躊躇之時，他遇到人生的第一道坎，也正是這件事，讓他決定了如何對待趙四。

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張大帥在從北京回奉天的途中專列被炸毀，隨後因傷重身亡。張學良必須趕回去奔喪，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保持東北穩定，接管東北軍，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趙四聞訊卻不顧一切的趕來送別，她知道此時的他承受的太多，心疼的她撲上去緊緊抱著他，深深一吻，就像在說，不怕，你還有我，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

送君一別，只盼來日再續纏綿。

一九二九年三月，趙四來到瀋陽陪伴張學良，當時世人都說是私奔而來，但我翻了些史料和張學良晚年的回憶錄，私奔這個說法值得商榷。張學良自己說是應邀，私奔是一去不回，應邀是像做客般，玩夠了還是要回家的。趙四來瀋陽她父母是同意了的，可後來趙慶華卻在報紙上說是私奔，並言辭強烈。

" 四女綺霞，近日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規條第十九條及第二十二條，應行削除其名，本堂為祠任之一，自應依遵家法，呈報祠長執行。嗣後，因此發生任何情事，概不負責，此啟。"

細細一想，似乎也能解釋。一是保護自己的女兒，他知道已經攔不住她了只好任由去之，卻又怕女兒吃虧，這樣一來就天下人都知道趙四是奔你張學良而去了，你倘若不好好待她，玩始亂終棄的話就不行。二是對動蕩時局的不安全感，張家今日雖有勢，但總有失勢的一天，斷絕關係之後有什麼難也不會牽涉到趙氏家族，這不是自私，而是為保族人，可謂用心良苦。

趙慶華後來覺得這事有失顏面，稍有慚愧，同時也為了不讓張學良尷尬，便辭離仕途，退隱而居，畢竟當時北洋政府和奉系還是對立的狀態。那時的趙四恐怕難以理解這厚重的父愛，也不知此一離家，既是訣別，從此再未相見，可憐天下父母心。

趙四為了愛而遠奔瀋陽，想起身邊不少女性家人朋友遠嫁他鄉，運氣好的過年能見那麼一次，有的，都再也沒見過了。這對家人也來又何嘗不是一種殘忍，對自己來說恐怕也盡有心酸淚。當自己受冷落的時候沒有人陪，想親人的時候卻不在身邊，親人生病需要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種孤獨、痛楚、自責不是常人都能懂。我說，趙四小姐如果知道自此一別就再沒能夠見到自己的父親，我想她也會感到愧疚。

女人對男人的愛也好，最終走向婚姻也罷，在我看來就像是場賭注，不一定決定了終身，卻也困住了半世。你選擇了一個人就像選了一條路，那就要承受它帶來的甜和苦，沒有人能替代你去承受，只有你自己而已，不走到盡頭你都不知道結果。

你可以說，不在乎，但不能不考慮。

趙四無疑是幸運的，張學良沒有始亂終棄，兩人都得善終。感謝自己的勇氣，感謝上天。

既然執子之手，就敢白頭偕老，再大的難也要一起闖。而這個難就是張學良的原配夫人于鳳至。此時她儼然知道了趙四小姐對少帥的重要，少帥女人多一個也無妨，反正已經不少了。但條件還是要講明：一不能進帥府，二不能有名分，三是生了孩子不能姓張。趙四發誓這都不要，不就是名分嘛，不就是地位嘛，我都可以不要，只要能陪在他身邊，每天看著他就好。

從此，趙四成了張學良的私人秘書，住在旁邊的別墅。

一九三零年，趙四為張學良生下一子，取名張閭琳，也算是替張家添了後，這樣一來，作為大姐的于鳳至並沒說什麼，還去看望了她帶給她補品，對於小孩也儘力撫養，甚至帶進帥府。這讓趙四感動地抱著于鳳至痛哭，不停地喊她大姐。這從側面也認可了趙四，也許是被她低調的真情所感動，此後二人磨合的相當不錯，姐妹同心，家庭還算和睦。

很快，他們迎來命運安排的第二道坎，那就是九一八事變。

關於九一八，在我們受到的歷史教育里，老師告訴我們是老蔣發電報告訴張學良說不要刺激日本人，實行不抵抗政策才失去了東三省。關於這個，張學良晚年坦然說，其實是自己大意，沒有想到日本就憑那麼點關東軍真敢動手，是自己的判斷失誤，和老蔣沒有多大關係，這個責任在他。當時好事者如馬君武寫詩一首: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當行。

溫柔鄉是英雄冢，哪管東師入瀋陽。

此詩一出，群眾更是群情激奮，因為這事，張學良被戴上了不抵抗將軍的帽子，趙四也被國人嘲諷和謾罵，說她紅顏禍水。詩中一共提到了三位，趙四小姐自然不用說，朱五指的是朱湄筠，當時也算是躺槍，直到許多年後，在香港的一家餐廳里朱湄筠遇見了馬君武，上去問："你知道我是誰么？"馬答不知，朱五說："我就是你詩里寫的朱五。" 搞得馬君武很尷尬，連忙的走了。哈哈，也是調皮。

最後一位胡蝶就是當時的大明星，也算是躺著中槍，九一八那天晚上她壓根就沒和張學良跳舞，甚至她說不認識對方。李敖後來考證那晚張學良其實是在看戲，接到電報後才奔赴瀋陽。但是九一八事件後，張學良與老蔣之間的關係開始惡化，張學良熱血的希望老蔣馬上抗日，兩人幾次發生嚴重的爭吵，張學良心裡的怨氣越積越深，衝動之餘在西安和將領楊虎城實行了"兵諫"，扣押了老蔣，談判之後老蔣只好答應抗日。張學良性子太急，老蔣沒說不抗日，只是時間還沒準備好。

這件事的確很難說孰是孰非，在這裡先不做政治歷史上的解讀。此後，張學良也覺得自己犯了大錯，便要求親自送老蔣回南京，算是請罪，哪怕是斃了自己也無怨言。既然敢，張學良是有底氣的，他和老蔣是結拜兄弟，中原大戰要不是張學良助他一臂之力，他也沒有今天。不過張學良還是把這個結拜兄弟的情分看的太重，老蔣的結拜兄弟多的去了。

一到南京，老蔣還是動了殺心，畢竟這事太丟人，太傷自尊。但貴人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宋美齡暗中護住了張學良。其實，他們很早就認識，兩人早年時常約會，關係還相當不錯。老蔣一看夫人都護著他更是氣憤，還是要殺，宋美齡也豁出去了威脅老蔣，你要是殺了漢卿，我就去台灣，把你那些破事全抖出來。威逼之下老蔣便也作罷，最後在軍事法庭判了個十年有期徒刑，雖有特赦，也如囚禁一般。

漢卿，這是我最後能為做的了，以後的日子，你要多保重。

宋美齡在張學良心裡的地位並不比任何人低。

他們一直維持著一種很奇妙的關係，我們管這種叫紅顏知己。

剛開始，于鳳至和趙四輪流照顧張學良，于鳳至來照顧了三年，她患病必須出國醫治，說能不能換趙四來接替她。這時候的問題不是允許與否，而是趙四會不會來。那時候的她在香港照顧兒子，要知道此時的張學良已經失勢，往後的日子受的苦都是未知的，來了就是失去自由甚至生命，趙四為張家做的夠多了，不來也是人之常情。

一九四零年冬，趙四把兒子託付給美國舊金山的好友伊雅格和埃娜夫婦照顧，張閭琳哭鬧著不讓她走，她痛哭決絕地掩面離開，義無反顧的來到張學良身邊。

在山上的歲月里，他們過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沒有了奢華，沒有了傭人，自己炒菜做飯，想要吃的好點就自己種地養雞，衣服破了自己一針一線的縫，過得雖清貧，但那種快樂卻還是讓人知足的。趙四要打網球，張學良就陪她，趙四也跟著他學打獵、釣魚。

這種簡單的日子，在趙四看來就是幸福，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哪怕往後的時局如何動蕩，這裡依舊寧靜，他們就像遠離塵世的神仙眷侶，過著與世隔絕般的生活，即便日後到了台灣也是如此。

她已經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像一個孩子依賴母親一樣。

他們也渴望自由，抗戰勝利後張學良將自己的一塊瑞士名表取出，託人送給老蔣，意思為：大哥，時間到了該恢復我的自由身了。老蔣看完淡淡一笑，隨即回一本一九三六年年曆，意為西安那事我還沒忘呢，還送了一雙繡花拖鞋，也就是說這事會一直拖下去，張學良一看無望便也作罷。

老蔣也沒有答應中共的要求釋放張學良，最後還是帶到了台灣，現在看來反倒保護了他。要是張學良被釋放了答應留在大陸，那個"十年"他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的。在台灣的日子裡，老蔣便也看的淡了，江山都已經沒有了，這些恩恩怨怨也不算的什麼了。宋美齡給他們在生活上的照顧越發的多了，儘管還是沒有自由身，但也相當不錯了。

他們信奉了基督教，每個星期都可以去教堂做禱告，因為張學良這種婚姻狀態不符基督教義，必須要做出選擇，張學良也開始想著給她名分了，儘管她不在乎。於是給遠在美國定居的夫人于鳳至說了這事，她一聽便懂，回信道：

"我同意與漢卿解除婚姻關係，並且真誠地祝你們知己締盟，偕老百年！"

于鳳至哪又不明白，趙四陪了他這麼多年，真心難得可貴。自己雖然愛他，在美國炒股掙錢只願他出來之後能有財產，卻不能盡妻子的責任，倒不如成全，這也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