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IEG主唱Neill Jameson談及抗爭精神疾病

我得了慢性抑鬱症。這病差不多有 20 個年頭了，或許更久，但我大概 25 歲時才確診。之後我嘗試了各種藥物，有些療效不錯，有些不然，還有些則有著極其可笑的副作用： 體重忽高忽低、 情緒劇烈波動以及長期的射精障礙 （除非有人在我旁邊唱老友記的主題曲）。這些葯還貴得要死。我一直努力應對因此事而使我身邊人深受其害的內疚感。我自殺未遂，花在這個時間上的問題數不勝數。和你們大多數人一樣，我日復一日掙扎著讓生活駛上正軌，絕不允許那些狗屁小事毀了我們的生活。

我說出這點並不是要求人們的同情 （當然來幾張慰問卡片是極好的），而是藉此說明為什麼這個話題對我來說很重要，以及為什麼在搜尋音樂靈感或是借著上班排便的時間寫下這些文章時，我總是不斷地回到抑鬱的最深源泉中。

上周是 「精神健康周」，我本來想那時候就試著把這篇寫好的，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抑鬱榨乾了我的一切靈感。我不得不玩些高雅的玩笑，諸如之前的大便玩具。但在我讀到 Chris Cornell 自殺的新聞，以及看到社交軟體上一些人讚揚自己喜愛的人的自殺行為後，我想現在時機正合適。

精神健康意識好似只有在與那些自殘、 或是傷害他人的人所帶來的 「不可避免的」 後果有關時，這個詞才會在新聞中出現，但在慢新聞日報上它從未引起任何關注。如果考慮一下國家精神健康協會發布的數據： 每五個成年人中就有一個人受某種精神疾病折磨，你可能會以為這個話題已經變得更加醒目，尤其是當你看到電視里，一個小時能出現四個推銷新型抗抑鬱療程藥物的廣告，它們大部分還有著 「自殺念頭或行為」 的副作用，這種感覺會更加明顯。如果它能給製藥行業帶來滾滾利益，你可能也會以為這會是大眾主流討論的一個話題，至少是能促進部分經濟增長的一個熱點。

但這只是主流，也就是 「正常的」 人們。我們並不是他們，真的不是。你看，藝術，不論是音樂、 繪畫、 寫作、 亦或是一面跳著形意舞一面用鏟子捅填充玩具等形式，藝術它都有一個恆久不變的由人所構成的基礎，這些人忍受各種環境折磨並尋求減輕痛苦，或至少嘗試去理解自己何以至此。而我們通過他們的作品來尋求這種理解，起碼是在那些環境或是經歷中所誕生的舒愜。但這可能會、 並已經被用於牟利。

自殺與抑鬱傾向於披上一層浪漫主義色彩，尤其是在黑暗金屬中，這一浪漫主義色彩在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同恐怖電影中邪教小孩的聚會一般，暗含著什麼神秘舉動。但仔細思考一下，好像真的有—那就是大腸蠕動。正如同情緒搖滾由那些髮型奇異的少年（對於 18 歲以下的青少年那髮型應該列為非法）帶入朋克音樂時一般，黑暗金屬與厄運金屬現在也遭受著青春期少年們的摧殘。

在 bandcamp 中搜索 「自殺黑暗金屬」，會使你彷彿走進了開放日的幼兒園，一個個孩子在鼓機前排排坐。自殺黑暗金屬被他們變成了一場抑鬱的狂歡，不是那使人們在享受音樂的過程中創造不同生活體驗的音樂環境，而是一句時尚宣言；一聲 「滾蛋吧，老爸老媽「；一種譏諷。

這種青少年的玩笑態度 使人們大大看低了那些率先認真嘗試抑鬱黑暗金屬的樂隊，比如 STRID （戰爭） 與 ABYSSIC HATE （深淵憎恨），這可不是什麼能印到 T 恤上的可愛圖案。更重要的是，這也讓人們無法理解那些深受學狼嚎的小屁孩們困擾的人。我想我不應該去評價誰對音樂是真誠的，而誰又不是。我不用過他們的生活，對這點我感到很慶幸。但現在這種現象把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裹在了濃霧中，顯得他們對抑鬱樂在其中，而不是為了逃離糟糕的真實內心世界。

人們應對抑鬱各有方法： 去搞創作、 隔絕自己、 強迫自己混入世界只為用藥物麻痹自己、 性愛或者是其他任何能平息心中怒吼的罪惡手段。絞刑架幽默不可被輕視為一種應對抑鬱的方式。徵兆成千上萬，要想一一注意到可要把人累死。許多與抑鬱抗爭的人們並沒有自殺傾向，也並不會自殘。但對你認為要溺水的人伸出援手，問下他是否會游泳或是是否需要甩條繩子並不會讓你少塊肉。讓他們看到你的關心完全可以幫助他們度過一個糟糕的一天，再小的舉動都有著極大的意義。

Chris Cornell

還有一件我再怎麼強調也他媽不過分的事情是，如果你對自殺的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還表達出一副自殺是懦夫行為的（錯誤）態度，或是試著羞辱那些被落在身後默默收拾殘局的人，那你可真是個混蛋。這時候，你需要做的是把你那狗屁理論收起來，哪怕這能憋死你（但願如此）。

而對於正在忍受苦痛的人來說，你們要相信： 天無絕人之路，哪怕是下一次大災難轉眼間又席捲而來。這種循環是反覆不間斷的，而且我知道你對這一切，對成為一個 「負擔」 感到很愧疚，但生活的技巧正是不斷地尋找出路。你並不是孤軍奮戰，我們的社會可以提供很多資源。不必為自己感到羞恥，不必為藥物不起作用而感到羞恥，只管拼盡全力去抗爭，抗爭到底。為自己找到一個理由，哪怕再小的理由，都堅持不放。抑鬱或許感覺起來好似沒一條有盡頭的隧道，但如果你不堅持走到底，又怎麼會知道是否真的沒有盡頭。

本文寫於 SOUNDGARDEN 主唱 Chris Cornell 5 月 17 日自縊後。

文decibelmagazine

編譯油橄欖樹

校對Demogorgon

排版Blacks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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