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克久拉霍-性愛神廟之食色「性」也

本文作者「小力子百合」，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1838年，當一位英國士兵無意踏入印度中央邦這片炎熱的土地，他大概沒有想到，在繁茂的原始森林裡隱匿著一片古老的廟宇。無論是改朝換代還是外來入侵，一千多年來，這些 『月亮王朝』 幽古的神廟默默地在叢林沉睡，不曾被覺，不曾被擾。溯洄時空，想像著蒼茫歲月中，神廟安然於繁茂與荒蕪中，任由飛禽走獸棲居繁衍，神秘悱惻，而當初興盛繁榮的月亮王朝隨歷史的洪流一去不返，不由唏噓。「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放眼望去，22座古廟雄渾精麗，氣宇軒昂。一座座象徵著『聖山』 凱拉沙山的納戈爾式尖塔在裝飾繁縟的主建築上揮發著遠古神秘的力量，凝聚成橫跨時空的傳送門。即便是於克久霍拉的歷史，月亮王朝的故事，了如心，也抵不過那一瞬間所有感官的觸動。在蔥鬱樹林的包圍中，晴朗天空的襯托下，和煦的陽光透過廟宇的間隙灑在古廟精妙絕倫的外牆上。光影中，那個時代栩栩如生。

凝視著精美的石壁，沉澱於古遠的氛圍，剎那間彷佛穿越。被修剪得如歐洲皇家花園的草坪長滿了參天大樹, 地上布滿荊棘爬藤，潮濕炎熱。旁邊一位裹著麻布的男子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巨刺而發齣劇烈的尖叫；遠處浩浩蕩蕩的軍隊帶著他們的戰馬與戰象緩緩邁向森林的遠處，為他們的君王開疆擴土；右邊幾個豐盈的女子邊走去遠方滿是鱷魚的河邊打水，邊激烈地討論誰身上背著的包更漂亮時尚。石壁的雕塑記錄著人生百態，人性的光輝在平凡的點滴里展現得淋漓盡致。比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那樣豪情壯志悲歡離合的宏大歷史，這關乎平凡的歷史更讓我留戀。

紛繁的雕塑中，最吸引眼球的，大概是那些關於性愛主題的雕刻了。正如佛洛依德著名的那句話：「性是人最原始的驅動力」 眾多的遊客因為各種極具精美細節的性愛造型慕名而來。導遊調侃地對我說：「這裡只有百分之八的雕刻是關於性的，然而100%的遊客都沖著這百分之八而來。」 我笑著說：「也許這永遠是人類最感興趣的話題吧。」 的確，不知從何時起，性，這一用來繁衍後代的正常行為，變成了一個禁忌的話題。是因為亞當夏娃偷吃了禁果還是因為他太危險？我無從而知，可，我們卻永遠都渴望著他。套一句最近流行的話 「千言萬語就是想上床。」

或許是受基督教「原罪」觀念的影響，總是覺得越是年代久遠或宗教性越強性就越該被禁忌。於是寺廟露骨的雕刻帶來巨大的衝擊。在東邊的廟群里，有島國動作片出現的各種姿勢，有比色界回形針難度高得多的需要瑜伽功力完成的4P動作，甚至是獸交的場景。看到這一切，並沒有想到男女或是色情，也無任何道德上的批判抵觸，反而有一種莫名地感動。歷史上有哪一位君王會允許人性這最深處的熱情和植根肉體的歡愉，渴望和慾望， 以藝術的形式毫無保留地「吶喊」出來。這是個多麼尊重人性，開明，包容的王朝啊！

所謂 「食色性也」。 飲食，男女是凡塵人士永遠離不開的話題，一邊是生活，一邊是慾望。性是一切慾望的根源，他能帶來極致的快樂和極致的痛苦，使人渴望，又害怕。或許正是這種極度的兩重性，他被賦予了太多神性，神秘深邃。克久拉霍曾是印度教一分支——坦多羅教傳播的中心。該教認為，宇宙生命是濕婆與沙克蒂性結合的產物，因此男女交媾隱喻著宇宙兩級的合一，陰陽兩級的融合，高潮的瞬間靈魂與大梵大統，肉體達到神性的巔峰。或許除了純粹的記錄，性愛的雕刻也賦予廟宇更多的神性。導遊說：「這在當時是一本公開的愛經，人們可以在祭拜之餘參考學習，以遍他們在家中能夠更有效的找到合一通靈的途徑。」

西邊的極端禁慾的耆那教神廟卻反應著對性皆然不同的態度。該教認為只有嚴格實行戒律，苦行修鍊，才能擺脫永遠輪迴於肉身的痛苦，獲得最後的解脫。偉大的甘地就是耆那教虔誠的信徒，不殺生，不姦淫，一輩子清心寡欲，甚至不去追求任何慾望的快樂。縱然也是美倫精麗，但少了『情色』題材但誘惑，相比東邊坦多羅教神廟的喧囂，這裡的遊客稀稀落落。黃昏的夕陽透過菩提樹繁茂的枝葉揮灑一片金黃的靜謐，在這溫和唯美的柔光中，性突然間顯得骯髒不堪。

默默地坐在石街上欣賞逆光下廟塔的剪影，我想，無論是獸性還是神性，善還是惡，禁慾還是縱慾，性大概是人性里不可或缺最寶貴的一部份。我們應該像古印度君王那樣去開放地看待它，去擁抱他的神性和獸性。剎那間，腦海不禁浮起三體里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在當下這個性資源豐富的時代，慾望越來越容易被滿足，而性缺乏的恰恰是他的神性吧。 脫去宗教，或許也只有愛情能賦予它本該有的美麗。

(全文完)

本文作者「小力子百合」，現居成都，目前已發表了28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小力子百合」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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